夜里,我也没抱希望胖胖会上床和我睡,所以自己先躺平了。 没过一会儿,狗从客厅进来,它麻溜地跳上飘窗,果然没上床。 我侧躺着看着飘窗的位置,它和我对视片刻,然后背对着我趴下。 翌日。 爸妈早上八点吃过早饭开车回镇上,我和胖胖去楼下送行。 目送车子离开,我打算带着狗去周边吃个早餐。 令我没想到的是,胖胖一个扭身从我身旁跑走,手中的绳环也挣脱。 “胖胖!” 看到它窜走,我脊背一凉,下意识喊出声。 狗子矫健的身躯只停顿几秒,它回头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隐入绿化带,拖曳在身后的牵引绳也眨眼消失。 我朝着它逃离的方向跑了几十米,最后是一点影子都捕捉不到了。 它是故意在爸妈都回去时才跑的,是因为怕爸妈担心?居然能隐忍一整天? 我都不知道是要夸它,还是要狠狠揍它。 这一次的逃跑和前几次从家里遛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如果说前面两次并不是故意的,这次它就一定是给我下马威。 逃跑前的那一个眼神,简直是有了人的情绪,那种讨厌和委屈还有控诉,可以说是复杂极了。 现在也没空想那么多,我要赶快找到它。
第二十八章 我找了一天的狗,从它跑走后,连它一根灰色的狗毛都没看到。 但我也不是不吃不喝地去找,还是有好好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我也不想狗没找到,又把自己累出毛病。 还好今天没有下雨下雪,连温度也在零上,这样胖胖跑走了,我也还算是放心一点点,希望它不要吓到路人。 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胖胖有可能是故意躲着我。 从早上找到晚上,实在找不着了,我决定最后再绕着小区走一圈。明天去打印店打印它的照片张贴,然后再扩大寻找范围。 最好是在上班前能把它找回来。 不,最好是我现在一回到家,就看到它在门口乖乖等着。 抱着这种期待,我走回楼道。 声控灯感应着脚步声一层层亮起,我走到三楼的位置,并没有胖胖的身影,我的期望落空。 以往只要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它蹲在门后等着,那种微小又切实的幸福感并不是虚假的。 现在没有了,第一反应是极度不习惯。这一刻,甚至让我产生一种冲动,想要调头出门,熬夜也要把它找出来。 但是我将自己的这份冲动压制下了,已经十一点了,太晚出去终究对女性不利,我需要冷静些。 胖胖离家出走的第一个晚上,我有些失眠。 一时担心它被抓走,一时担心它被车子撞到,又或者被别的野狗欺负……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我过了不太安稳的一夜,睡眠质量可以说是不太好。 早上六点多就醒来,随便清洗了脸,戴上眼镜,把充电宝也放入帆布袋,我又出门了。 匆匆吃过早饭,找到一家打印店打印了两百份寻狗启事,在这条街上我就发了十几张,还在广告栏的位置贴了一张。 毕竟是在公司小区周围走丢的,我主要是在附近寻找,扩大范围也就到公司那一带。 传单散发出去不少,但还是一根狗毛都没看到,会不会是跑回度假村的山里了?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种想法,毕竟是在那里遇见的,它有可能是回了老家? 嫁到外地的老婆受了欺负,连夜回到娘家。虽然觉得很离谱,但脑子里这个猜想止不住地冒泡,或许是一种第六感,让我坚定了去度假村找的念头。 不过在那之前,我给吕医生打了电话,说了胖胖跑走的这件事。 吕医生比我镇定得多,她说我可以去一开始见到胖胖的地方去找,她也会让孟医生发动朋友寻找。 眼下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主要不是自己一个人找,我就会安心些。 上午我约了一辆车直奔度假村的山里,这里有部分山区还在开发,比起以前荒无人烟的寂静样子,现在显得热闹不少。 我看到施工团队还在搞建设,瞅准一个大哥休息的空档,我跑过去拿着传单问,有没有见过胖胖。 戴着安全头盔的大哥叼着烟,看到我过来了,他把抽了一半的烟灭了,但并没有丢,而是接过我手里的传单。 “哦,这狗我早上见过,纯灰色的吧,很酷一狗,朝着没开发的那边山里去了。”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施工大哥居然真的见过胖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着远处的群山,有种庆幸又无奈的心情。 庆幸胖胖没有在城里乱窜,但又无奈它跑进山里,这范围也很大。 施工队的几个男人还挺热情,帮我在周边找狗,还一起喊胖胖,但还是找不着。 我也不能耽误人家工作,道谢以后就独自去找。 山林腹地里面我是不敢去的,始终是在山林的外围,如果今晚还是没找到。明天我就要花钱请人来帮忙搜山了。 我倒是没有想过,万一再也找不到的情况,就是觉得还能再见。 山里的路不好走,也没多少痕迹清晰的小道。 有点走不动了,我喘着气,将棉服的拉链敞开,坐在一旁的树根上休息。 从包里拿出水喝了小半瓶,我又吃了几口面包补充体力。 这要是找到胖胖了,我非得给它一顿抽。 冬季的天会暗得快一些,我得在四点半之前离开这片山区。看着手机上略显微弱的信号,我计算着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找狗。 “簌簌——”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声音,听到动静的我不由得挺直背部,喉咙都抽紧。 手往身下摸索着,抓到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我才算是有了点底气。 视线透过镜片,一错不错地盯着声响处,又听到细微的断裂声,我抬头,看到一节过于干枯的树枝掉落。 并不是有动物躲在灌木丛,而是掉落的枝丫发出的声音。 提起的心回落,我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挎着包离开这个草丛过于茂密的地方。 一般遇见需要攀爬的地方,我都会绕开,去寻找好走一点的路。 山底下有数条分隔开的小溪,踩着石头过去,脚下的雪地靴也沾湿。 我也怕自己太过深入,进了山迷路,一路上都有提醒自己,不要走得太深。 如果手机信号最后一格都消失,我就会果断离开涉足的区域。 又找了两个小时,这次我想稍微往后山的方位去一点,毕竟手机一直有信号,有信号就意味着我还可以走两步。 只是我刚往上爬了几步,树丛里竟然蹿出一只大蜥蜴。 我吓得原地呆滞,蜥蜴看起来有我的小臂那么长,它的眼珠子骨碌碌转过,像是没看见半米处的我,然后老神在在地爬过。 吞咽下一口唾沫,我不敢再贸然进山,开始原路后退。 现在才两点多,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我甚至就觉得胖胖躲在这山里。 下坡的路稍显陡峭,左脚踩住的石块不稳当,我察觉到想要收脚,还是慢了一步。 整个身体往下滑了一米,我双手抓住身旁凸起的树根,这才稳住下滑的态势。 在这趔趄中,眼镜掉到下方的沟壑,视野顿时变得模糊,安全感大大削弱。 攀附着树根让自己慢慢下了坡,运气不太好,落脚的瞬间听到“咔——”的清脆一声响。 完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弯腰让开脚,看到雪地靴下面碎裂的眼镜。这下子寻找胖胖的成本又增加了。 眼镜的两块镜片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重新戴上非常不舒服,我也就没有戴了。 三百多的近视虽然看远不也行,但没到睁眼瞎的地步,只不过在林子里走要更加小心。 又找了半小时,眼镜踩坏着实耽误了我的寻找进程。 虽然还想继续找胖胖,但客观因素也得考虑,天色在肉眼可见地暗淡,没了眼镜也感到极大的不方便。 至少今晚回了城里,得把眼镜配好才行。 无奈做下调头回去的决定,我刚一转身,就看到树下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突然出现的影子,吓得我后退踩空,一屁股跌在枯枝烂叶上。 看到我摔倒,好似凭空出现的年轻男生有些意外,唇角又露出一个有些坏坏地笑容。 他踩在巨大的树根上,居高临下地观测着我,好像猛兽在打量闯入自己地盘的猎物。 直观对比下,我的身形比他小上一圈,感觉他能打五个我。 男生有一头烟灰色的狼尾发型,色泽纯粹而梦幻,是可以作为托尼老师代表作来介绍的。 我看不太清他的瞳孔颜色,身形倒是能算准,大概在185以上,是倒三角的体型,穿着皮靴、工装裤、背心与短夹克。 身体外形条件十分优越的男生,打扮得也很酷,还显得身板结实。 可他给我的感觉并没有年轻男孩的潮流时尚,反而带着一种淳朴的野性。 这衣服对于他来说不是塑造身份凹造型,仅仅是遮挡身躯。 很奇怪,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隔着这几米的距离,我没法细致地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但应该对我没有什么恶意吧? 要是在山里遇上抢劫,我真的是倒大霉。 “你好。” 在这种寂静中,我率先打破沉默,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衣服上的落叶,一边小心观察他的动静。 男生也从树根上跳下来,他长腿一迈,两三步到了我面前。 随着他的逼近,我不得不抬头去仰视,就算他主观没有恶意,身形带来的压迫性也太强了。 为了驱散体型差带来的压力,我慌忙后退。 尴尬的是,这个男孩好像没有什么交往的常识,在别人感到距离不适而退开时,他的反应是跟着上前。 后背触到树干,我惊慌地回头一看,正好被他逼到树丛这边了。 男生对我伸出手,我没有喊叫出来,但是身体做出了反应,立即抱着脑袋蹲下身,一个十足害怕的防备姿势。 “你好。” 没有想象中的粗暴对待,男生也对我打了招呼。 这道声音年轻而开朗,尾音有些轻扬,能让人联想到很明媚、愉快的画面。 他抬起的手从我头顶拂过,指尖捏着一片枯叶。 叶子挪开,显得冷酷的男生笑眼弯弯,变得可爱又清澈,我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到胖胖的影子。 不至于找狗找到走火入魔吧。 抱着脑袋的双手缓缓放下,我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的笑脸。 男生将手伸到我面前,像是想拉我起来,我没有把手伸过去,也没有马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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