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乃地府阎罗,有魂处我皆可往之,世间还未有本殿不能踏足之地。”她那时一心在想那只失血过多的狐狸,浑身上下裹挟着瘆人的阴气,说话毫不客气,“再说,少小姐是我见证,若青丘各长老问责,我自然报您姓名。” 那女狐一愣,从界碑上跳下来,幻化出人形,走到姜晚跟前,围着她转了圈,好奇道:“我与小殿下未曾见过吧?况且,我听闻小殿下可是辞官考仙编了呢。” “那青丘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嘛。废话少说,我家狐狸呢?” 女狐勾起唇角,起了八卦心:“你家狐狸?我怎么不知道小殿下还养狐狸了,男狐女狐,幼的长的?这狐狸在地府里浸着浊气,养得活吗?” “九尾赤狐。” “九尾……殿下可别拿我们说笑。我青丘九尾不过数十,何来赤狐。九尾赤狐,小殿下说的不会是战神池野吧?” “他在哪儿?” 女狐蹙了眉头:“战神殿下有自己的府邸,要回也是回仙山,怎么会来青丘呢。他与此地结怨颇深,此生都不会来的,小殿下还是去别处寻他吧。” “前日夜里,有狐自青丘来,与他打了一架。少小姐可知是哪只狐狸动的手?” “不知道,青丘这些日在准备祭祀,我守在此处,不曾见有人外出,族内更没有负伤者。何况,那是少年战神,有谁能活着诛杀他。小殿下考编,应该早听闻他的事迹了吧。”那女狐摆摆手,化了形态,又跳回界碑上假寐。 “叨扰少小姐了,告辞。” 姜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摔出来一只老弱病狐,那狐狸裹着打满补丁的旧裘衣,在秋日里直打哆嗦。 她回头去看青丘少族长,那只女狐,女狐没有动作,心安理得地趴在界碑上晒着太阳假寐,对界碑前碰瓷的流浪狐狸不闻不顾。 姜晚冷笑,抬脚就要绕行。 那老狐狸像赖上她似的,紧紧跟着,一点也不畏惧她身上愈来愈浓的地府阴气。 她停住步子,等着那老狐狸陈情。 “恳请阎罗殿下将吾魂送至无烬渊。” 老狐狸只一个劲的磕头和重复这句话,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那话重复到第三遍,狐狸就咽气了。 她当时都气笑了,这不是道德绑架吗,还好她没有道德。 她也确实是转身就走了,可鬼使神差地,她还是回来将那老狐狸的魂魄收进束魂袋里。 可能是他脸上狰狞的那道疤痕让她想到了池子时,心突然就软了。 这会儿居然在池子时的执念里又见到了这只老狐狸,他抱着池子时,看护得紧。 那护犊子的动作让姜晚冒出个念头,那人是池子时的生父? 长得不太像,气质上也不太像,毛色上更不像了。 青丘的狐狸都同那只老狐一样,多是黄灰毛色,像池子时的赤粉毛色和他们就不像是一个族群的。 “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魔族的人,没伤到姑娘吧?”那男人看清了姜晚的面容,没查探到魔气,连声道歉。 姜晚在火堆边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幼狐,思索从哪里入手打探。 男人先出声了,武器被他当成烧火棍使,从火里头挑出一个烤熟的地瓜,递给姜晚:“这仙山快被魔族侵占了,大家都往外逃了,你个小姑娘家怎么还没走?这儿啊没法住了,回不去从前的,别傻守着了。” 姜晚盯着递到跟前炭火一样黑的东西,难以接受。 许是她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全军就属我手艺差,也别嫌弃了,天寒地冻的,找点吃的不容易。” 他倒是自来熟,或许真能套出些话来,姜晚沉默着接过。在执念里,她没有饥饿的感觉,炭黑的地瓜在她手里剥了好一会的外皮,也没下嘴。 男人看着她动作,也只是笑笑,娇俏小姑娘嘛,不能吃苦正常得很,他见多了。 怀里的狐狸动了动,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思考一番还是开了口:“姑娘,你走得时候能不能把这狐狸带上?” 姜晚抬眼看他。 “我知道,逃命时带只幼狐是个累赘,况且你这样年纪应该还未出嫁,是有些冒昧了,只是可怜这孩子了。” 姜晚问:“你不是他父亲?” “嗐,我不是,我是父亲的兵。” 火光摇曳着照在男人脸上,可怖的刀疤温柔了一些,将狐狸的身世娓娓道来。 “他生父是个浪子,四处留情,仗打到哪儿他就娶哪儿的姑娘。他娘却以为那是个有担当,有大为的骁勇将军。他生父打战回来,他娘欢欢喜喜地将孩子抱给他。这小狐狸浑身赤粉,是我族群里独一只赤粉的狐狸,他爹一口咬定这是他娘和别人的种,是野孩子。大雪天的,就给丢到了这里。” “我受过他娘的恩惠,才来偷偷照看他,军规严明,天亮就我该赶回去了,马上又要出军魔族。” 姜晚皱眉问:“为什么丢到这儿?想要他死?直接掐死不更快么,折磨他?” 男人愣了愣,他哪里会懂他生父,他的将军想了什么:“这……听说他娘就是在这里被带回营帐的。” 姜晚想起了那日青丘少族长说的话,试探性地想验证自己的猜想:“你们是青丘狐族?” “额,小姑娘你这也能看出来?!三界狐族支派可不少,我们青丘的名声才刚刚有点响头。小姑娘挺有眼光啊,要我说,青丘迟早超越崇山。” 他们做到了,青丘成了妖族大部,在仙界都有一席话语权,而崇山一支的狐族早不知在哪次战役里死伤殆尽了。 “它有名字吗?”姜晚问。 “……池野,随他母亲姓。”男人喉口滚动,咬着牙,声音低沉。“我不识几个字,你能给他换个好听的名字吗?” 池野,野孩子,池野…… 他生父果真不待见他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个野孩子。 她又有何不同,她父亲怪她来得太晚,让她母亲,他父亲的挚爱难产而亡。 她张了张口,还未说出什么,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起来,刀疤脸的男人和少年天帝和燕桦仙子一样消失不见。 雪铺天盖地而来,再次将万事万物掩埋。 第三回了,她睁开眼,还是那个雪山,还是下个不停的雪。 这次不是白日,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的黑夜,她已经分不出时间日期了。 照前面的经验来看,时间应该会跳到更早以前。 被雪掩盖的路又一次被她踩出来,再多来几回,她都能闭眼画下整个仙山的小路了。 “贱骨头,谁知道你趁我不在勾搭了哪只狐狸,生只赤狐侮辱我吗?让我成了全军的笑话,你怎么敢的!” “把鞭子给我,我要在这里抽死她。” 鞭子划破雪夜,落在皮肉上,血腥混杂在雪里飘出去好远,惊动了周边歇息的走兽。 “将军,魔族夜袭大营!!” “呸,下贱东西,你不会是找了个魔族情人吧。啊,哑巴啦?”身披盔甲穿着保暖大氅发狠地一脚踹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犹如死物,轻飘飘地翻滚了两圈,不动弹。 原本围着女人站了一圈举火把照明的人都跟着为首的男人离去,雪夜暗下来,只有一轮冷得刺骨的弯月挂在天边照明。 姜晚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回头才从掩体后头出来。 扇面亮起地狱火,火光将空地上鲜血淋漓的女人和她怀里死死护住的幼狐照亮。 那女人穿着最单薄的里衣,蜷缩在雪地里,呼吸微弱,撑不过长夜了,而她怀里的幼狐呼吸绵长,同样没有厚衣物,只能依靠母亲的体温取暖。 姜晚呼吸一滞,她是阎罗,也在地府里见过许多种酷刑,可那些都是使给罪魂的。 她能判断,那女人没有罪。或许执念会随着池子时的心将事实扭曲,也说不定。 狐狸如果异变,能从黄灰色的毛发进化成赤粉吗? 姜晚晃了晃脑袋,她大概是被这连绵不断的雪下昏了脑子,那不是进化不进化的问题,池子时和刚才那个领头的就不是一个品种。 这女人真出轨了? 姜晚半蹲下来,看着那些绽开的血肉,不由得蹙了眉,手掌一挥,一件斗篷将女人的身体盖住。 斗篷让女人冻着的身体有了些许回温,她艰难地睁开眼,不适应地缩了瞳孔。她动了动嘴巴,没发出半点声音,干裂的唇被扯得流出了血。 “什么?” 姜晚凑近了听,依旧没有声音。 那女人动了动胳膊,斗篷被扯开,熟睡的幼狐露了出来,她努力想将孩子推给姜晚,手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救……救……救……” 她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了,她要死了,她自己也知道。 姜晚没忍心,想伸手去抱她怀里的幼狐,斗篷掀起来一角,她看到的是两人之间流转的神力——那女人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神力渡给了幼狐。 纵是再无情的人也会被这一幕震惊,那是一个濒死的母亲拼命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想要救它,想要它活下去。 “求你……救它。”女人用尽了全部力气抓住姜晚的脚踝,说出这句话。 在她咽气的那一刻,雪花再次铺天盖地落下。姜晚弯腰去触碰到幼狐,可手却怎么也勾不到狐狸,像是“鬼打墙”。 雪很大,雪花落得很快,不一会就将女人和幼狐都盖上了厚厚一层雪。 那雪并未停止,被雪掩埋的幼狐也并没有失去呼吸,可它也不挣扎,像在平静地等待死亡。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他想冻死在这儿,冻死在厚雪里。 “池子时!!”姜晚低头大呵,“池野!!” 执念里第一次响起了池子时的声音。 “如果我没活下来,就不会有那一战,她就不会死了。” “我不该活下来的,我不该在那个雪夜活下来,我应该冻死在雪夜里,不该活……” 他低声喃喃着,话语里没有半点向生的动力。 “池子时,你听着!” “没有你,妖族战乱不止何年终止。 没有你,魔族只会更肆意的侵扰仙族。 没有你,可能她早死了……” 姜晚的声音在仙山里回荡,却迟迟没有再传来池子时的声音。 但雪肉眼可见的小了,姜晚立刻将地狱火靠近面前的小雪堆,雪很快融化,露出了两团赤粉。 两团赤粉。 狐狸没法进化成另一个种族,但,谁规定生下来的狐狸一定要随父亲的种族? 俩小可怜蛋
1.仙山大雪夜√
2.少年将军初露锋芒
3.苏达丘陵
4.最后一重执念幻境
小可怜狐狸的执念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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