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一向苍白的脸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身体燃起了异热。 生病了。 不对,她从没生过病的。 池子时扶着她的腰,看她坐稳,立刻就将手收了回来,生怕有多余冒昧的动作惹她生气。 腰部的温度离开,空气里的氛围更加沉默。 金乌已经完全离开地平线,漫天霞光也消散无几,无烬渊再次陷入了黑暗,只有他们身前的火光在尽情跳跃。 姜晚将指尖把玩的玉石坠子递出去:“送你了。” 池子时目光从坠子上移,不可置信地看她。 “不过引魂咒不能教你,况且,你也知道,姜淮能活不是它的功劳。”姜晚的手指蜷缩了下,语速飞快地提醒他,生怕他下一刻又为了燕桦仙子入了魔。 “这如意玉石能庇护平安顺遂,本就仙界的宝物,转送给你也算物归原主吧。” 那玉石后来被挂在了战神腰间,时时刻刻不曾离身。有在东海巡逻的魔族将士传,那玉石会发淡蓝的强光,他们亲眼见着蓝光散去,战神提起长戟,只一下便挑穿了妖兽的真身。 临出无烬渊前,池子时扯住姜晚的斗篷,对上她不解的目光,语气郑重道:“对不起,先前骗了殿下。” 姜晚怔愣住,点点头:“嗯,但我还没准备原谅你。” 池子时垂了脑袋,不作声。又听姜晚继续说:“等魔族退军,洲岷事平,再说吧。” 他失落的眸子忽地又亮起光,长腿几步追上姜晚的步子,踩上蜿蜒的石子路。 那是很长很长一条甬道,两道铺满各色各样的鲜花,游鬼在他们身后相送,前路好似有光在吸引着他。 在甬道的尽头,在快要跨出无烬渊口时,他听见她轻声说,我等你凯旋的好消息。 那声音轻柔,仿若幻觉。 他看着一步步坚定往外走的娇小身影,心底有更多的力量被聚齐,汇聚到喉口,应了声:“好。” 三界小道消息日日翻新。天界战神出山招募有志之士,不日将前往东海驯服妖兽的消息也夹杂其中。不过一个早上,消息就在各族各地散开了,不少人借着了解招募条件的幌子打探事情的真伪。 仲奉仙君抛完消息就撇下考编办忙到着急上火的一众仙官,在无烬渊口来回踱步,脑袋时不时往里头探。 “仙君快别转了,再转哥几个该晕了。”那人影晃来晃去一早上不带消停,仲奉仙君受得了,驻守的仙将先要受不住了。 “我脑袋都挂铡刀底下了,能不着急吗。” “仪器指标都正常,战神一定能成功出来的。” 仲奉仙君瞥了眼光点闪烁的大机器,恨不能一脚踹废它。就是它监测着战神入魔的情况,实时上报大阁。 “哼,北斗府司出来的东西,能信?” 仙将面面相觑,想到北斗府出来的各个发明,心虚地摇摇脑袋,内心里的评价都是不靠谱。 “仲奉。” 熟悉的声音从空谷里响起,自带回声。 余音回荡入耳,仲奉仙君才回过神来,两眼早蓄满了泪水。 仲奉仙君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般,泪眼汪汪地迎上去喊他:“老大……” “我没事。” 仲奉仙君哪里信,抓着池子时的胳膊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夹杂任何一丝魔气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今日大阁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战神入魔指数依然超标,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诛杀于隐患未生时,以保全天界战神的形象名声。 仲奉仙君得知了此事,顶着压力,组织了考编办的仙官们将战神要前往东海平乱的消息先一步传开。他只想能拖一时是一时,没想到,阎罗殿下真的将老大劝出来了。 万幸万幸,他的将军又多了条活路。 “多谢小殿下。”仲奉仙君对着跟在池子时后头出来的姜晚,恭恭敬敬鞠了大礼,“小殿下来日若有能用上小仙的,只管吩咐。” 姜晚拍去肩头衣角沾染的晦气,摆摆手:“我答应过的,总是要做到的。还要谢谢仙君的资料。” 仲奉仙君一愣,侧头瞧了池子时的脸色,没有生气,看来俩人是已经谈开了。 不过,那些利用人脉和门道轻而易举就能打听来的消息,如何能跟池子时的性命相比呢。 仲奉仙君又行一礼,才直起身,和池子时一起目送姜晚的背影消失在渊口。 他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仲奉仙君看了眼身侧的池子时,因为无烬渊磁场的缘故,身子还有些虚弱,但耳朵和脖颈染着异样的红,一直不退。 再想想,刚才两人出来的氛围,沉默又莫名和谐,阎罗走前好像还多看了战神一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仲奉,回仙山。”池子时打断了他即将蔓延的遐想。 仲奉仙君从瞎想里回神:“老大,您的封印?” 池子时摇了脑袋:“没有长戟,我一样可以。” “我愿追随您同去。” 池子时将他扶正:“不。大阁这儿需要你帮我盯着。” “老大!” “我们不能再受人蒙蔽,同样的坑不掉第二回 。我只信得过你。” 仲奉仙君梗住,只得咬牙应下:“仲奉,听从老大安排。” * 月老殿。 月老和师弟月合仙翁下了一宿的棋,正在姻缘树下阖眼打盹,却被一声惊叫扰了清净。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月合仙翁抬手拍拍受罪的耳朵,点评道:“你新收的徒弟,确实活泼。” 月老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对于师弟的阴阳怪气,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来。 他还没想到怎么接这话,小徒弟就已经噔噔噔地跑到跟前,姻缘簿像烫手山芋般被快速塞进他怀里。 小仙子喘着气,一脸着急:“战神,战神的红线,修,修复了,自己修复了!” 看护战神的红线是老师交给她的重任,为防有不轨仙子把战神的红线盗走,连上自己的红线去,她每天要检查几百遍,连红线断口的线头都能闭眼画下来。 可谁知道,她只是转身去拿了个东西,扭头回来时,那断线已经成了完整的红线。 最恐怖的是,那线有尽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趁着她转身的空挡干了票大的,意味着她的实习期泡汤了! 月合仙翁凑过去,从兜里翻出一个袖珍放大镜,对着姻缘簿上下仔细看了遍。 嘿,还真是。 姻缘簿上,战神池野的另一端连着一个没有名字,闪着暗光的空框。 “这……” 月合仙翁抬头与月老碰上视线,默契地笑出声。 小徒弟急得跳脚,连声问怎么回事。 月老拂着下巴的白须:“天下缘分,妙矣。” 月合仙翁眯着眼,笑得别有深意:“有情人,终成。” 两人故弄玄虚地话整得小徒弟要崩溃跪了。 “啊?所以,这线究竟连上谁了?” “师兄你说,人皇这次又赌输了多少?” “哈哈哈哈,依我看,司家兄弟诓人激将的本事渐长,他那清源宫怕是要赌空了吧。” “那这事儿师兄是报还是不报?” 去修正了一下纲,小改又像大改,无烬渊到此落幕
池子时的心魔只有他自己能解,就像,关于姜淮的执着只有姜晚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放下执念。
人应该无时无刻不在救自己于水火
要进入最后篇了,期待~
第140章 洲岷 洲岷彻底醒了,在姜晚入无烬渊的第二日。 鬼帝费心拦截的消息被洲岷日甚一日的祸乱之力轻易宣扬,三界人心惶惶,人间的灾荒不断,仙族的议会一场接着一场,妖族日夜祈福,只有魔界在这些慌乱里倒显得淡定极了。 他们的兵马奔散各处,只等洲岷下一场爆发,趁乱起战。 处在封印上方的鬼域,尽管鬼帝谋划许久,也不免陷入前所未有的乱象,游鬼疯魔般四窜,流放的族群异变,互相伤害折磨…… 姜晚的脚落到鬼域结界内,身体过了电流似的打了个寒颤,刚压抑下去的内力又开始新一轮波涛汹涌。 四肢百骸被大石碾压过般酸胀疼痛,左胳膊的伤遽然裂开,血珠顺着宽大的斗篷滴落地面。 活人鲜血的味道在九幽飘散开,群鬼闻味寻来,又被百鬼阴差阻拦住前进的步子,急得围着姜晚不停打转。 “殿下!阎罗殿下归来了!阎罗殿下归来了!” “阎罗殿下归来了!” 百鬼阴差扇发散的法力,压制了小部分动乱,那些清醒过来的一眼便认出了她,欣喜着将阎罗殿下归来的消息传遍九幽。 钟馗原就在鬼域处理事务,听到群鬼齐齐拜倒,高呼迎阎罗殿下归来的声音,马不停蹄地就往这儿赶。 “殿下!”钟馗疾步穿过围的水泄不通的鬼圈,来到姜晚身边,上下粗略瞧了眼,视线便直愣愣落在被那血染了半边斗篷衣服的手臂上。 它将身上的袍子割成长条,绑在她的手臂上,语气着急:“走,叔立刻带你回地府。” 钟馗拉着她的手腕,急急迈了两步,小姑娘杵着,没跟上。 还在害怕鬼帝要将她困在阎罗殿里的事? 鬼帝早通知下去了,说是和姜淮商议过后决定的,要将真相告知姜晚。他想,那些事情该由鬼帝和姜淮亲口告诉她。 他回头,弯下身子:“别怕,有叔在。” 小姑娘的表情倒不像是害怕抵触回去,那眉头紧揪着,一副难言又痛苦的样子,眼里湿漉漉的。 最后只虚虚吐出几个字:“我……我走不动。” 姜晚的脚灌了铅的沉重,挪不动一点,身子也像僵住了,怎么也动弹不得。 钟馗慌乱了一瞬,立马施法带她瞬移到了地府。 地府的防备结界升起,瞬移术到不了里头,钟馗只得抱着姜晚从地府的入口,过鬼门进去。 “二殿下修补结界刚回来,去了鬼帝那儿,咱抄近路赶过去。” 白芋看着一路滴落过来的血迹,惊呼着,跟着钟馗身后一路护送。 姜晚再醒来时,床幔遮去了所有光,周遭很安静,屋子里熏着熟悉又浓厚的白松香,体内乱窜的内力哑了火。 她起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件厚实些的呢绒外套,左臂行动有些艰难,那伤口并未消失,白色的纱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封口处贴了黄符,她索性披着外套出了门。 屋子外起了瘴气,漫到小腿肚,屋前的樟树下站着好多鬼差,低着头,拿着笔,侧耳听着最前头背身站着的人下达吩咐。 洲岷咆哮的余威带起了瘴气的风浪,男人的衣袍被风鼓起,又落下,他只是微微偏头听下面的鬼差回报消息,时而点下脑袋,抬手指了指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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