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没钱打车?” 半瞎子忙摆手道:“有。” 他想着大人要建庙,能省一分是一分。 “那个道士知道人在哪,知道怎么做吧?”姜晚抬起扇子指着莫尧边上的那个道士。 半瞎子忙点头:“知道知道,大人放心,一定给您处理妥当。” 白芋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霞光散尽前赶到了。 身后是拿着魂灯,苦丧着表情逗齐娅的黑玉。 白芋将齐邑的魂从电线杆上解下拴在自己的拘魂锁上:“殿下,李三的魂怕是只能撑两日了。” 白芋偷偷去瞧姜晚的神情,眼底染上一层阴霾,看不出有什么波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周身的气氛略显不对。 姜晚:“所以呢?” 黑玉:“靠他们怕是来不及。” 等半瞎子找到人交给警察,录完口供还要比对证据。对于这种好几年前的案子单是证据检测就要花上半日,这套流程下来怎么也要三四天久。 姜晚捏了捏眉心:“补休。” 她就双休这一个硬性要求,结果第一个休息日就让她通宵加班到现在。 等她考上了仙编,定要离这些加班狗远远的。还好的是仙界编制待遇好,说几时下班就几时下班,从来不要求在下班时间24小时待命随时准备加班的。 白芋点头如捣蒜,黑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芋摁头猛点。 黑玉扶着晕眩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让他们过鬼门。” 黑玉不解:“可此案未结,他们如何过的了鬼门。” 姜晚指着齐邑问他:“他们因何过不了?” 黑玉吱唔了半日也没能讲个具体明白:“冤情?” 白芋敲他的脑袋:“是心结,他们各有心结,积累的多了,自然过不去鬼门。” 姜晚点头:“不错,还算聪明。” 白芋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眨巴着凑上前:“殿下夸我了?殿下真夸我了!” 黑玉有些担忧地扯着白芋的衣摆,生怕下一秒又被殿下施法惩戒。 他没见过殿下发怒的时候,殿下多数都是淡然的神情。 就算在城隍庙里批签子时也不像城隍爷般唉声叹气,只是漠然地批着签子,不管大事急事或是生老病死,都没有哪支签子能引起殿下摔签怒骂。 在殿下亲自动手前,白芋也被惩戒过。 那次是因为他在医院的镜子上留下了阴差的记号,吓坏了路过的病患,还有一个奶奶因为他吓得当场就离世了。城隍爷按着律例罚他到十一层领了剥皮之苦,白芋还因此告了好几日的病假。 殿下施法惩戒后黑玉也问过他,白芋只是打着哈哈随意将话题带过了,还说殿下对他极好的,都没用大刑,不过是略使小技让他长个心眼罢。 “你以为再喊两个人就能控制我,做梦,我要变成厉鬼,我要亲手杀死他们,我要他们下来陪我!” 齐邑挣扎着,锁链被扯得哐当响。 齐娅有些害怕地缩在白芋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 “他好吓人啊。” 白芋摸着齐娅的脑袋,变出来一颗糖果递给她。 人死时只能保留下一些记忆,那些记忆被反复读阅,逐渐变了模样,有些会被虚大,有些则扭曲成另一个版本。 身死后的面貌也会和死前大不相同,两个朝夕相处的人死后再遇上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就认出对方,何况是个孩子。 齐娅一年才见父亲几面,每次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开,连相处的记忆都少之又少。 她对父亲的执念全产自母亲,她心里的那个父亲是母亲一言一语描绘出来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建筑工人,形象高大伟岸,而不是现在这个满身泥点子,眼睛红血丝密布,满脸苍老的鬼魂。 齐娅推开糖果,拉着白芋的衣角,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不要糖,我要去见爸爸,见爸爸。” 白芋手足无措地从左口袋里掏出一个娃娃,右口袋里变出一朵花,却怎么也哄不回来。 齐邑也不顾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脚,跳着往前要去将孩子和他们分开距离:“你们还拐带小孩!” 齐娅被吓得大哭着躲到了姜晚身后。 “你别过来!” 白芋一晃身子变成了无常鬼差的模样,长长的舌头落到鞋面上,弯下腰对上齐邑的视线。 “拐带?” 齐邑看见白芋高帽上飘扬的字符慌忙跪下:“无常老爷饶命,是我有眼无珠,无常老爷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求无常老爷为小的作主。” 白芋眼睛咕噜着出现在脑后,想瞧眼姜晚的神情,不料被横扫一眼,吓得他赶忙转回去。 假模假样地问道:“哦?所谓何事?” “无良地产拖欠工资,还为几尺之差害我性命。” 齐邑又将事情始末交代了一遍,这次是另一个版本。 方正扬派人来核算工资,包工头让他带人去实地计算,就两层平台扩出去几尺吵了起来。他们按着图纸建造,没想到对方赖账说是他们私改的图纸,把台面扩出去了,属于违约。 双方争吵不下,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个猛劲将他从二楼还未封上的落地台面推了出去,摔进了底下还没干的水泥池子里。对方害怕被追究责任,干脆又搅了三四袋水泥将他封死在里面。 黑玉抱着册子记录着:“那你又是如何找到这的?” 齐邑低头沉思,他好像也忘了。 快了快了,快落幕了,背景板男主马上就可以拥有大戏份了
第25章 萎靡不振小道士 齐邑对死后的事情印象稀少,他也不知是何时变成的鬼,又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只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还钱,还钱。 “无常老爷,我能不能等到他们把工钱结了再跟你们走。” 齐邑垂着脑袋,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我妈生病急需用钱,家里还有个小孩要照顾,我婆娘怀着孕,他们不结工资要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黑玉在册子上又填了两笔,合上,塞进腰间的收纳袋里,不知该如何开口。 齐邑的母亲在他死的第二个月就病重离世了,齐娅妈妈怀着的那个孩子也随着奶奶流掉了,就连齐娅也在前几日死了。 就算工钱结了,又该打给谁,供谁花费呢? 最可怜不过如此了。 白芋手搭上黑玉的肩膀,将他往后拉了些。 人生多苦楚,谁又不是可怜人呢,这世没结出好果,只当为下世享乐做伏。 姜晚揉了揉齐娅的发:“下辈子投个好胎。” 齐娅眨巴着大眼,抬头看她:“我还想做爸爸的小孩。” 姜晚展颜:“会的。” 池子时从侧边看她,姜晚的嘴角扯起一些弧度,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更灵动活气些。 那笑里含着情绪,带着点温暖的意味,不像之前常挂在嘴边的冷笑,也不像是面对莫尧时被逗乐的笑。 阎罗面对小孩也会心软吗? 另一个角落里莫尧将师兄们一个个搀扶起来,低着脑袋挨训斥。 带队的彭师兄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指挥其他人将法器收拾起来:“那鬼呢,不会让你给放跑了吧,你说说你什么都不会,柳师叔收你做什么啊。” “我们莫小道士也很厉害的好吗。”半瞎子背着手出现在莫尧身后。 不等看清来人,彭师兄张口就骂:“你谁啊,我训斥自己观里的师兄弟你插什么话。” “少去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一口一个姐姐哥哥的,我们是道观,清秀的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招了鸭来当道士。” 半瞎子将莫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普通的衬衫白T,普通的牛仔帆布鞋,再普通不过的便宜双肩包,怎么看都像是勤奋好学的高中生。 倒是这个语气直冲,发型硬挺的彭师兄更像是从发廊里刚做完妆造回来的,浑身上下还发散着浓郁的香水味,像劣质的花露水腌入了味,很是刺鼻。 鸭子都觉得他晦气。 “哑巴啦,不会讲话吗?”彭师兄捧着断裂成四段的桃木剑,将一截手柄砸在莫尧的身上。 莫尧长睫毛微颤,嘴巴一张一翕,想说些什么又随着喉结滚动咽下肚去。 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回嘴只会让师兄们骂的更起劲,甚至还会连带上闭关的师父。 半瞎子将莫尧拉到身后,“你师父没教你做事先做人吗,就你这样的还想斩妖除魔呢,鬼看到你都不想理你。” 彭师兄气急败坏地把包袱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准备和半瞎子理论一番。 后头其他的师兄弟眼尖地认出了半瞎子,赶忙拦住彭师兄。 “师兄,张大仙人。” 彭师兄不屑一顾:“什么张大仙张半仙的,有什么好得瑟的。” “和柳师叔一起收服妖兽的那个张大仙人。”师兄弟们一个劲地把他往后拽,被彭师兄一个抬手甩开了。 “可不敢当,我觉着他就是生不逢时,要早个几年何需在下和柳如云联手,他一人就可单挑妖兽了,”半瞎子摸着下巴处不存在的胡须,顿了几秒又接着说,“今日一定是没发挥好,才叫那鬼暗算了。” “只可惜了这把开了光的桃木剑呐。” 半瞎子将黑色镜片的圆框眼镜压低了些,从上头挑眼看彭师兄的反应。 那脸色青了绿,绿了紫,好不精彩。 “哟,这道袍怎么还让人给涂成画了,这一半是给烧了吗?”半瞎子用脚挑了挑边上没烧完的那堆灰烬,中间露出一大截道袍内衬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开始翻起自己的道袍来,这可是观主新给定制的,一年两件,错过了可只能自己贴钱做一身了,这内衬可是城里最好的服装店量身裁剪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后头的师兄弟互相比对过,确认自己的道袍无事后又去看莫尧的。 不知道是哪个道士结结巴巴道:“彭,彭师兄的。” 那未烧尽的一截道袍上绣了彭师兄的字,暗色的丝线在亮起的路灯下有些打眼。 彭师兄一把将莫尧推开,也不顾黑炭般的灰烬是否还附着着怨气浊气,直接上手就去翻。 莫尧点火时还用抽纸和做法的油助燃了,初始时火势很大,是被姜晚踩小了些,否则,这会子怕是只有衬衣的余灰了。 彭师兄眼如刀刃射向莫尧:“是你?” 莫尧:“不是我,我没有。” 姜晚交代完白芋,回头看半瞎子和莫尧还在原处。 “怎么,让你们问个话,还聊起天来了,这天都黑了,几位准备搭帐篷促膝长谈吗?” 池子时捂着消融的红线跟上姜晚的步子,在她身后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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