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鎏金没好气地嘁了一声:“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铁石心肠?不光狠心无情地抛妻弃女,还狠心无情地对待你亲外孙儿!” 梁别宴:“……”怎么又赖到我身上了?我为了那小子的未来打算也有错?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发现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们俩之间起了争执,妖尊大人就会立即开始翻旧帐,最后再把错误全归咎于他身上。 但这笔旧账,他确实是百口莫辩,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继续反驳她的话了。 梁别宴无奈一笑,叹息着回了句:“你也就只敢这么压迫我,到了你外孙儿面前怎么就不敢再继续厉害了呢?” 月鎏金振振有词:“那是因为我们小铭听话懂事儿还嘴甜有眼色,特别知道体贴人,哪跟你似的,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都不让人高兴!” 换言之就是:谄媚讨好会拍马屁,深得昏君喜爱。 梁别宴哭笑不得:“幸亏他出生得晚,他要是生得早点,你们俩就是大昏君配小奸臣的标准组合。” 月鎏金没好气:“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地诋毁我们祖孙两个,本尊的眼睛雪亮得很,谁忠谁奸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梁别宴:“……”你能看出来才怪! 月鎏金又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去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盘,微微皱起了眉头,奇怪不已:“这都快凌晨三点半了,小铭和旺财怎么还没回家呢?” “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走吧。”自己的外孙儿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梁别宴知道小铭那孩子善良感性又比较重感情,就猜测着说,“估计是在小宝出生之后又继续留在了病房里面,想再多看看小宝。” 月鎏金也觉得很有可能,但还是不太放心:“那这也太晚了吧?他不会是准备在医院里面待到天亮再回来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确实是有些太晚了。 梁别宴想了想,道:“要不咱们两个现在去医院接他?顺便去看看小宝。” 月鎏金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好!” 没有再多耽误一分钟时间,老两口说起身就起身,说走就走。 然而还没等他们俩走出家门呢,就遇到了一位不请自来的旧相识。 烛童已经焦灼不安地背着手来回不停地在月鎏金她们家大门口溜达许久了,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去敲门,哪知才刚刚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沉重的大门“嘎吱”一下子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烛童短短的小胳膊尴尬地悬在了半空,对上月鎏金充满了惊讶的视线的那一刻,他果断咧开了小嘴,呲着两排整齐的小白牙朝着妖尊大人露出来了一个心虚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早啊!” 月鎏金先是惊讶一怔,继而就露出了狠戾的狞笑,瞬间就将锋利的银月刀握于了手中—— 死蜡烛,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本尊今天要是不把你砍成八百截,本尊就不叫月鎏金! 腾腾杀气扑面而来的一刻,烛童就腾空而起,如同一颗跳跳球似的迅捷灵活地在半空中来了几个后空翻,远离月鎏金的同时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当爷爷我想来见你么?爷爷我可是好心来告诉你你外孙儿的消息的!” 月鎏金和梁别宴此番出门就是为了去找外孙儿,听闻烛童这话后,当即一僵,异口同声地急切追问:“小铭怎么了?” 烛童一直翻到了通往山下的台阶边沿处才停了下来,一双穿着虎头鞋的小脚谨慎地踩在最顶端的那层台阶上,与月鎏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语速极快地说道:“你外孙儿遭人埋伏了,现在估计已经和那条黑狗一起被传送到修罗界里面了。” “什么?”月鎏金浑身一僵,神色惊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他和旺财一起被人绑架到哪儿去了?” 梁别宴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无法置信:“修罗界?你确定是修罗界?神族创造出来的那个修罗界?” 烛童:“呃、那也没有第二个修罗界了吧?不然杀神殿没必要祭出那盏灯。” “什么?”月鎏金再度浑身一僵,再一次地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错愕之中,“你再说一遍什么殿?” 梁别宴倒是没怀疑自己的听力,但也是如遭雷击一般瞠目结舌:“杀神殿?天庭十二神之一的那个杀神殿?” 烛童没想到他们两口子会为了“杀神殿”这三个字震惊,内心微微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头,事无巨细地交代道:“对,就是那个杀神殿。他们在修罗界内部有一股势力,就这股势力安排在外界的人手把你们的外孙儿和那只黑狗传送去了修罗界。” 月鎏金脑子已经快要转不动了,满心都是疑问:杀神殿在修罗界的人为什么要绑架她的外孙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修罗界自古以来就与外界不互通,里面的人又是怎么在外部安排人手的?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小铭和旺财转送去修罗界? 梁别宴的心中自然也充满了疑惑,但他不是杀神本人,所以更冷静一些:“小铭和旺财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转送走的?” 烛童言简意赅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给他们两口子讲述了一下,最后总结道:“就是在医院大门口那条路上,杀神殿的那盏灯忽然自行弹开了,白光溢出的瞬间就把他们俩转移走了。” 月鎏金虽然着急担忧,但不慌乱,依旧保持着理智,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狐疑不已地质问烛童:“既然他们两个都被转移走了,你怎么还安然无恙呢?” 烛童就知道她会这么问,直接将那只红蜡烛调了出来,握在了小手中:“他们两个赤手空拳,无论如何也躲避不掉白光的照耀,但我手中的这根蜡烛里也包裹着圣物碎片,自然可以帮助我抵挡那道白光的袭击。” 梁别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所以你也是通过这只蜡烛和修罗界内部的人联系的是么?不只是你,所有从修罗界内逃出来的人都是通过圣物碎片和内部传递消息?” 烛童点头,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于是又言简意赅地把自己是如何利用圣物碎片从修罗界出逃的、怎么使用手中的这截蜡烛和内部人员传递消息的过程给他们俩解释了一遍。 不解释清楚的话,也无法取得这老两口的信任。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是真的,烛童又从储物戒中调出来了一张信纸,用灵识操纵着隔空投送到了月鎏金的面前:“这就是我们的月王刚刚从内部传出来的信件。” 月鎏金半信半疑地从半空中取下了那张被对折在一起的信纸,打开的那一瞬间,身体再度狠狠一僵,瞳孔瞬间震惊放大——是秦时的字迹! 【姐姐,请您放心,秦时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您的外孙。】 月鎏金惊愕又激动,但鉴于她曾被烛童戏耍过多次,所以还是不敢轻信烛童,按耐下内心的波澜情绪之后,她再度抬头,冷眉冷目地看向了烛童:“本尊凭什么相信你?造假对你烛童来说轻而易举,万一你只是想诓骗本尊前往修罗界呢?修罗界自古以来就是囚禁之地,有进无出,本尊要是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你,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冒冒失失地前往了修罗界,往后余生岂非再也别想出来了?” 面对着月鎏金的质疑,烛童无所谓得很,直接摊开了两只小手:“信不信随你,看在那小子比较讨人喜欢的份上我才来通知你的,但你要是不愿意去修罗界救他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现在被人陷害流落到修罗界的人又不是我外孙儿。” 月鎏金无话可说,内心惶惶不定迟疑不决,一边是对外孙儿的关切担忧,一边是对烛童的怀疑。 可烛童若是真的在编造谎言,又为什么要特意扯上杀神殿呢?怀疑她就是杀神,但没有证据证明,所以故意试探她么? 梁别宴也在奇怪这桩事,认真思索片刻,看向了烛童:“我们家与杀神殿无冤无仇,与修罗界内的杀神殿更无交集,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暗算我们的外孙?杀神殿在修罗界内的主事人又是谁?” 烛童一脸无语:“我又不是杀神殿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姜枣那只死狐狸是怎么想的?” 月鎏金的呼吸一窒,瞳孔再度放大了:“你说谁?姜枣?”是她认识的那个姜枣么? 烛童一愣:“怎么?你认识她?” 梁别宴也看向了月鎏金。 月鎏金的呼吸逐渐急促沉重了起来,眼神也越来越阴沉冰冷,一双凤目如刀般锋利骇人。深深地吸了一气之后,她先反问了烛童一声:“她的脖子上,可是有三个圆孔状的旧疤痕?” 烛童点头:“对。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梁别宴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以前的仇家?” 烛童恍然大悟:“那三个孔子是你用爪子给她戳的?怎么没直接戳死她呀?”心狠手辣的妖尊,竟然也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月鎏金面色铁青,闭上了眼睛,再度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度的愤怒之下,紧紧地攥起了双拳,咬牙切齿地开了口:“她是我年少时的旧相识,一条白毛九尾狐。当年我与她皆是被那群歹毒道士囚禁的妖物,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为了能够活着回家,为了能够再见娘亲一面,我们俩一拍即合决定逃跑,但没能成功,还是被那群歹毒道士们发现了。为了活命,我们一同躲在了一座漆黑的山洞中。她本想杀我,将我推出去当作投名状,但没想到我忽然开了天眼,发现了她的打算,然后我就把自己的右手变做了凤爪,先她一步下手捅穿了她的脖子,把她变成了我的投名状……后来那群歹毒道士就把我们俩分开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没死。” 烛童了然,也毫不惊讶,杀伐果断才是妖尊的作风,不然她也活不到现在:“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姜枣为了报复你,所以才命令杀神殿的人暗算了你外孙儿。”说完,又摊了一下小手,“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吧?我之前可不知道你和姜枣之间还有旧仇,不可能编出这么合理的故事。” 其实在听到姜枣名字的那一刻,月鎏金就相信了烛童的话。 小铭确实是被姜枣设计着被送去了修罗界。 月鎏金再度闭上了眼睛,眉头紧拧,满心都是懊恼和自责。自责自己连累了外孙儿,懊恼过去的自己不够狠不够毒,竟然留了姜枣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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