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哂笑一声,直截了当地回了句:“叫姜沐,可你知道了又如何呢?还能指望我能够放了你?” 赵小铭:“那我肯定不敢奢望这么多,我又不傻,更不可能为难你干掉脑袋的事儿,我就是想在临死前知道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是真没的罪过你们尊贵无比的神使大人呀。” 姜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狐疑不已:“你真的不知道?” 赵小铭无奈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修罗界内还有杀神殿。” 马走田果断帮衬:“这个我可以证明,他昨天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呢。” 姜沐冷笑了一下,揶揄嘲讽着说:“那看来月尊大人也是个要脸的人呀,自知年轻时行事卑鄙龌龊,所以对子孙后代闭口不谈,好继续当个道貌岸然之辈。” 赵小铭:“……”根本不可能,我姥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都是光明正大的,才不屑于干那种蝇营狗苟的龌龊事。 但赵小铭也不可能蠢得直接反驳她,而是小心翼翼地反问了句:“那神使大人有子孙后代么?”他想打听一下自己还有多少仇家。 姜沐的目光锋利如刀,一字一顿,言语愤恨:“当然有,但是全被她自己掐死了,都是被你姥姥害的!” 赵小铭无语极了,心说: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赖到我姥身上?我姥足足被封印了一千年,哪有机会逼着她去掐死自己的子孙后代? 不过赵小铭也意识到了这是个敏感话题,就没再继续往下问,果断换了个话题:“看来您对神使大人的过往很是了解呀,那您和神使大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姜沐也没有隐瞒,淡淡地回了声:“她是我的姑奶奶。” 赵小铭心想:那看来你姑奶奶也不是很喜欢你,不然不会把你往这种狗不拉屎鸡不下蛋的深山老林子里扔。 姜沐也不在意赵小铭怎么想,气定神闲地放下了持刀的那只手,盛气凌人地看着他:“我现在能与你说这么多,不过是可怜你是个将死之人,所以才想让你死的明白点。也不管你肚子里有多少鬼点子,只要落入了我们手中,就别想活着离开杀神殿。神使大人恨月尊入骨,因为月尊毁了她的一生,所以呀,你也不能怪咱们神使无情,要怪就怪你的亲姥姥去吧,是她连累了你了,你最该恨的人是她!” 赵小铭心说:果不其然是因为世仇。 因为杀神殿的那条死狐狸恨他姥,所以把他送来了修罗界,企图报复他姥。 但赵小铭一点儿也不怪他姥,更没觉得自己是被姥姥连累了,毕竟嘛,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他不能只享受祖辈的荫庇而不承担风险吧?世界上就没那么好的事儿。 弄清楚一切的缘由后,赵小铭就没再提及敏感话题,继续装疯卖傻插科打诨了起来:“诶呦,我姥那人的人品确实一般,不像是漂亮姐姐你这么讲道理,好歹还能听进去我说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不知道我下辈子有没有机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姜沐压根就没回答赵小铭的问题,直接冲着身边手下命令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聒噪!” 手下立即将刚刚用来蒙赵小铭脑袋的那块黑布塞进了赵小铭嘴里。 赵小铭这才终于老实了起来。不过也无所谓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想达到的目的也都达成了,没必要继续浪费口舌。 一行人又继续往山下走了两三里路,前方突然飞来了一只游隼鸟,落地之后变成了一位身穿灰衣的男人。 是姜沐刚刚派去通知总殿消息的手下。 游隼男来时比走时更匆忙,也更急切慌张,语速极快地对姜沐汇报道:“神使大人已经抵达咱们分殿了!” 姜沐面露惊讶,完全出乎了预料:“怎么来得这么快?” 游隼男:“我将赵小铭落网的消息发出后没多久神使大人就启用传送阵赶来了。” 姜沐了然,没再多言,立即催促众人赶路。 赵小铭和马旺财默默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紧张和忐忑。 杀神殿位于禁地的分殿就在山脚下。 因着神使大人的莅临,此时的分殿热闹极了,里里外外全是信徒。 正殿门外更是重兵把守。 姜沐压着赵小铭和马旺财来到了正殿外,却被门口的守卫挡住了去路,守卫只允许赵小铭一人进入,连马旺财都被挡在了门外。 赵小铭身上还捆着困灵绳,非常狼狈地被门口的守卫推进了正殿的大门里,还不小心被门槛儿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屋内只点着烛火照明,一片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燃香味。 大殿正中,坚实方正的神台上伫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神像,虎背熊腰,粗眉豹目,面如点漆,目光狰狞,唇围黑须;头戴着一顶黑色甲胄帽,磅礴威武的身躯上套着黑红色甲胄,手握两柄寒光闪闪的修长利剑,脚踩一双黑色长靴,由上而下地散发着一股凶神恶煞的彪悍气场,压迫感十足。 一位身形纤细婀娜、身穿纯白色长裙的女人正毕恭毕敬地站在神台前,双手举香,对着高大的杀神像拜了三拜,而后将香火插/进了香炉中,缓缓地朝着赵小铭转过了身,唇角情不自禁地牵动了起来,一双妩媚的狐狸眼中尽显畅快与得意。 是那双眼睛。 那双她痛恨了千百年的凤眼! 彻底转过身的那一刻,白衣女人甚至难以抑制地痛快大笑出了声来,嗓音却全然不如长相那般美艳动人,呕哑嘲哳至极,如同用锯齿割据朽木一般粗哑刺耳:“哈哈哈哈,月鎏金啊月鎏金,你想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会有沦落到我姜枣手中的那一天吧?” 语气中的激动与兴奋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她甚至笑红了脸,笑出了眼泪。 赵小铭却只觉得恐怖,瘆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姜枣笑够了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右手中瞬间就多出了一柄锋利的长锥。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 她一定要像是当年月鎏金对待她那般,一下一下地捅穿她最爱的外孙儿的脖子! 长锥寒光闪闪,姜枣一步步地朝着赵小铭走了过去,眼神狠戾阴郁,缓缓轻启红唇,嗓音依旧嘶哑无比:“你姥姥当年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惜用爪子捅穿她最要好的朋友的喉咙,用挚友的性命换她自己的性命。她将我扔给了那群禽兽不如的道士,自己却逃之夭夭安享太平,凭什么?她月鎏金的命是命,我姜枣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她那种不忠不义的歹毒之辈,根本就不配儿孙满堂,你赵小铭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当谁的外孙儿不好,偏偏要去当她月鎏金的外孙儿!” 每走一步,她手中的长锥就紧握一分,手臂也就跟着高举一分。 赵小铭的脸色苍白,头皮已经被吓麻了,非常想立即从地上站起来逃跑,却因过度紧张和惊恐而难以动身。 但他怕的,并不是手握长锥的变态姜枣,而是那尊巨大的杀神像。 姜枣刚刚插在香炉中的那三根香早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就齐腰断裂了。 石雕的彩绘神像,在姜枣看不到的背后,忽然牵起了唇角,朝着赵小铭露出了一抹微笑,还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皮。 看似很温柔,实则非常诡异…… 恐怖谷效应,比心理变态的疯子姜枣还可怕百倍。 赵小铭的那副小胆,瞬间就被吓飞了,嘴还被堵着了,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宣泄惊恐,瞳孔不断放大。 姜枣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还当月鎏金的外孙是因为畏惧自己才变得如此惊惧,越发兴奋得意了起来,浮动在唇盘的笑意肆虐而猖獗,仿若一位血气上涌的猎人面对一头待宰的羔羊。 等了千年,终于等到来了复仇的这一刻。 赵小铭的身体,忽然又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因为,那尊巨大的神像,竟然突然开始自行摇晃了起来,但这是在室内,根本没有风。 就算是有风,也至少得是十二级飓风才能刮得动这么沉重巨大的石像。 可这尊神像又确实是在越来越剧烈的自行摇晃了起来,还不是左右摇晃,而是前后摇晃。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一旁晃动它。 幅度也越来越剧烈,震得整座神态都在颤动,摆放在台子上的贡品香烛在某个瞬间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 姜枣没回头之前,赵小铭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尊石像持剑的右手,还一点点抬了起来……姜枣回头的那一刻,神像轰然倒塌。 姜枣惊慌色变,瞬时闪躲到了一旁。 赵小铭也生怕自己被压倒,电光火石之间接连往门口的方向滚动了好几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刚刚好,在他的身体撞击到门板的那一刻,神像倒塌在地,握在它右手中的那柄铁质长剑的剑尖,不偏不倚地划割开了捆绑在赵小铭身上的困灵绳。 力度和角度还都刚刚好,只割断了绳子,没割伤赵小铭的皮肉,甚至就连他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没划烂。 赵小铭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获了自由……他简直是目瞪口呆。 也真是没想到啊,杀神这个人,竟然这么的明事理?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新一代的神明呢,眼睛雪亮的很!
第119章 月鎏金有两幅灵识, 一副为妖,一副为神。 妖识是天生的,神识则是被谛翎塑了金身、立为杀神之后才生出的。 但她的这副神识又和梁别宴的截然不同。梁别宴是先天神, 属上古神族, 独占九重,受天道管辖;月鎏金则是后天神, 是天庭在上古神族灭亡后为了安定苍生而创造出来的新神明, 不受天道的管辖, 所以,月鎏金的这副神识更接近于仙识。 但她平日里却很少启用这副仙识, 因为她更喜欢自己妖的身份。 比起被称之为杀神大人, 她也更喜欢听别人喊她妖尊大人。 踏天教的信徒祭拜妖尊,杀神殿的信徒祭拜杀神,所以, 一进入修罗界, 月鎏金就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信仰之力。 但无论是哪一种祭拜的力量, 最终都会汇聚到她的身上,被她的灵核吸纳, 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她自己的灵力。 这些信仰之力的来源也相当之分散, 遍布整个修罗界,如同星罗棋布, 能在同一时间统一感受到,却不能够在同一时间清楚地辨认出所有力量的具体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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