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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洒满了阳光，但我总觉得冷飕飕的。 下午，女人的哭声断了，骂声又来了。 是那个瞎眼的老太太，她又来到了钱状家门口。 她还穿着那样一身衣裳，嘴里带着浓重的乡音，嘟哝着好些我听不懂的话。 见她来，钱状照旧盛了一碗饭，给她端出去。 瞎眼老太太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接过饭就开始大口往嘴里扒。 钱状也不跟她说话，给了她饭，转头就回来干自己的事。 我因为好奇，就多看了瞎眼老太太两眼。 这两眼，就让她注意到了我。 我都不知道她一个看不见的人，是怎么察觉到我在的。 她先是抬起头，两只凹陷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的方向。 然而她手一抖，盛满饭的碗，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听到动静的鸡鸭，冲上去抢着啄地上的饭粒。 她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躲避不及，她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瞎眼老太太的手很粗糙，像张砂纸，磨的我手腕疼。 “……” 她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 她枯槁的双眼盯着我，没了牙的嘴蠕动着。 “救救这个村子，救救他……” “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快死了，你救救他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哀求。 可我根本听不懂。 这个村子遇到了什么，我要怎么救这个村子？ 她所说的他又是谁？我要怎么拯救？ 我有些慌乱，钱状看见了我的窘状，他快步过来。 我原以为他会呵斥瞎眼老太太，没想到，他态度竟然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哄孩子一样的，哄着瞎眼老太太松开手。 他搀着她走了出去，让她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又给她盛了一碗饭。 这回瞎眼老太太不再说什么，只大口大口的扒着饭。 “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钱状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这个老太太年纪太大了，有点老年痴呆的，你不用管她。” 我只能点头，说我没事。 可我的手腕上，还残留着瞎老太太的体温。 她临走的时候，无神的双眼用力地看了我一眼，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村里来人了。 那人告诉我们，按照村里的规矩，自杀的人是不能在家过夜的，不吉利。 他们现在就要埋了跛子男人，希望我们能去给他的坟上添把土。 “这是村里的规矩，只要能走路的，都得过去添把土，麻烦你们了。” 他说话时的态度很恭敬，但那恭敬之中，总夹杂了一些怪怪的东西。 说完话，他就沉默的看着我们。 我爸妈同意了，人家家里出了这么悲惨的事，帮忙添把土，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于是，我们跟着那人上山了。 听他说，村里只要有人去世，坟都会埋在山上。 我越走越觉得，这条路很熟悉。 然后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跟着钱状上山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我一声不吭，只当是自己第一次来。 走着走着，那具女尸的坟墓，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现在天还没有黑，这个时候看起来，那女人的坟墓越发寒酸。 我怕钱状看出什么来，想把视线挪开，可我却怎么都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那个瞎眼老太太，正坐在坟墓上。 她双手沾满了泥土，十个手指指尖全往下滴着血，凌乱的白发，在空中飘动。 她这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可怕。 领我们上山的男人也看见了她，他下意识看一眼钱状，又迅速挪开视线。 但他应该是担心我们害怕，还是跟我们解释了一句。 “那老太太脑子不太清醒的，但是不伤人，你们别害怕。” 跛子男人的坟，就在那座坟的不远处。 村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他们沉默地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我们也被这肃穆的气氛感染了。 可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那瞎眼老太太站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她嘴里发出的这么大的声音。 “老天爷！你放过村子，放过他吧！” 她声音颤抖，沾满血的双手朝天。 她哆哆嗦嗦地摸着那个女人的墓碑，在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头撞在了上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村里人也都没反应过来，瞎眼老太太的鲜血，瞬间从额头流了出来，汪成了一滩。 她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村里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快救人！” 我们都冲了上去，可冲到坟边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我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诡异的一幕…… 第258章 她居然缠上了我 女尸的坟墓被扒开了，瞎眼老太太双手抱住了女尸。 我看见那具女尸的时候，身子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的样子，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光鲜”。 说是栩栩如生都不为过，我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 没有了，那块尸斑不见了。 我只见过尸斑越来越多的尸体，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啊！ 女尸闭着眼睛，要不是确认她是死的，我几乎都想去试探一下她有没有呼吸了。 瞎眼老太太的血，浸透了她自己的白发，和女尸的长发。 村里人围在坟墓旁，个个噤若寒蝉。 “巧儿咋……还这么……” 他嘴唇蠕动着，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不知道是他想不出说什么，还是不敢说出来。 周围的气氛异常的沉闷。 我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村人的眼神里，每一个都沾染着恐惧。 “生老病死，这都是常事啊。” 突然有人冒出了这样一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村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又恐惧又心虚。 说话的是钱状。 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开口，一点都不像是他的性格。 有个汉子忍不住了，“钱状你别太过分了！” 钱状闷闷地看着他，“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你——” 那汉子想扑过来打他，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 有个看上去像是主事儿的人站了出来。 “瞎老太太没气了，好歹也是咱们村的人，不能叫她死了也没个地方埋，就埋在巧儿的坟旁边吧。” 巧儿。 我知道了这具女尸的名字。 钱状第一个过去，拿起铁锹，在地上闷不吭声挖起了土。 村人陆陆续续也有人走了过去，开始在地上挖坑。 谁也不知道瞎眼老太太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头就撞死了。 他们在旁边挖土，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瞎眼老太太身上。 她到死，都惦记着救那个“他”。 那人到底会是谁呢？ 我始终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坟里的人动了一下。 瞎眼老太太深深凹陷的眼窝也动了一动，她缓缓转头看向了我。 “救救他，你救救他……”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难道又活过来了吗？！ 我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到气都喘不匀了。 她枯槁的手臂从坟里嗖地探出来，一把抓紧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掌冰冷，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体温。 我尖叫一声，疯狂后退。 我妈从旁边扶住了我。 “别怕，优优，没事的啊。” 听她说的话，我就知道，刚才那一幕，她绝对没有看到。 刚才是我的幻觉，还是那瞎眼老太太死不瞑目，真的回来找我了？ 我手腕一疼。 我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就是隐隐约约的疼。 很快，坟就挖好了。 瞎眼老太太没有亲人，而且按照村里的习俗，她的尸体不能在外面过夜，自然也就没有棺材。 村里人把老太太抬进了坟里。 土一捧一捧地盖在瞎眼老太太身上，很快，她的尸体就看不见了。 刚才主事儿的那人又站了出来。 “咱凑点钱，给她立个墓碑，别一直光秃秃的，怪可怜的。” 村里人都默认了。 钱状盖好了老太太的土，又回来一捧一捧地给巧儿盖上。 巧儿的尸体，就是今天见到的最大的惊悚。 可村人就好像是谁也没看到一样，大家都选择了沉默，也没有人去帮钱状填土。 但他们看向巧儿坟墓的眼神，都很恐惧。 盖完三个坟头，天已经黑了。 有人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大家下了山，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人说话，可我仍然能感觉到气氛的紧绷。 回到家里，我爸想起来什么事。 “大状，我们今天看见你新媳妇没？” “见着了。”钱状憨憨的笑，一脸的幸福。 “是哪个？”我爸八卦了起来。 钱状摇摇头，“不能说。” 我爸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还瞒着呢！” 而我笑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他的新媳妇是谁。 “优优，你是不是累着了，脸色不好看。”我妈拉着我的手，“是不是今天吓着了？” 我还真有点累，从山上回来以后，我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沉甸甸的背了一个人在身上。 而且我的手腕，感觉更难受了。 被瞎眼老太太摸过的地方，有种刺痛的感觉，仿佛一块冰紧紧的贴在上面一样。 “我先去睡了。”我说，“饭我就不吃了。” 我躺在床上，身子忽冷忽热。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我浑身都有点发软，怎么会感觉这么难受，我实在搞不清楚。 原本我以为，睡着以后会好一点。 但我半夜难受醒了。 那感觉，比之前还要煎熬。 无论我怎么裹紧被子，我的身体都是冰凉的。 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 而我的手腕越来越疼了，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疼，我甚至都想把手腕给砍掉。 那种阴冷的感觉，让我一个劲的想吐。 最终，我忍不住爬了起来，冲到墙角，对着那个花盆吐了起来。 除了几口清水，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不烧。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强撑着，往床的位置爬过去。 就在我路过的地方，墙上有一块已经碎掉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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