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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有求生的意念。 一个人的意念或许很轻微，改变不了什么。 但很多个人，相同的，极致的意念加在一起，可能就不同了。 “人的念想是有力量的。”周一说。 所以，阿祖并不是人。 她只是村民为了自保，而诞生的一个产物。 我有些同情她。 阿祖应该是有思想的。 可她自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只能是引导邪气与怨念，用自己的血守护这个村子。 周一看破了我的想法。 “你不必同情她。” “你会同情你吃饭用的筷子，喝水用的杯子吗？” “如果不会，你就不必同情阿祖。” 可是…… 回想起阿祖的一举一动，她跟活着的人好像没有区别。 我很难将她当成一个杯子。 “不要同情她。” 周一的身子，突然向我倾斜过来。 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不要同情阿祖。”周一重复了一遍。 我有些没明白。 我是否同情阿祖，重要吗？ 为什么周一的眼神会如此凝重，语气会如此严肃？ 第385章 作为交换条件 “小姑娘，有的时候，要做成一件事，就不要心软。” 周一的话，似乎很有深意。 我问他：“你就是让我不要同情阿祖？” “还有别的。” 顿了顿，他又笑的很神秘。 “你会懂的。” 我内心其实很茫然。 他为我的杯子里添好茶。 “去休息吧，到了该出发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这一觉，我睡的格外踏实。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周一所说的时间了。 我睡不着了，爬起来换好衣服，去了一楼。 周一竟然早就在那里了。 他穿着白衬衫，泡着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睡醒了？” 他让我坐下。 “正好，也差不多是我该喊你过来的时间了。” 我有些紧张。 即将面对的，是我根本无法预料的事情。 而且，我极有可能要在这件事里，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重要的事情，其实都是不能预料的。” 他温吞地喝一口茶，“至少，还有我陪你。” “神棍……”我忍不住再一次问，“你到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么做，对他的好处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放下茶杯。 “这也是我想跟你聊的。” “没有我，你打不开视死湖。” 我沉默。 我记得那个羊皮卷上记载，要打开“门”，就必须得找到极致的怨气。 到现在为止，我的确不知道极致的怨气是什么。 周一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会尽我一切可能的努力，帮你打开视死湖，但是——” “我不是没有条件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一丝笑意。 像只优雅又志得意满的狐狸。 “你说。” 我就知道，周一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他必定有所图。 就是不知道，他所图的这样东西，我能不能给他。 “这次帮你打开视死湖，我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一愣，回不来的意思是……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声音，仿佛卡在了我的喉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底是怎样大的代价，值得他豁出命去做？！ “我不怕死。” “我是个早就该死之人，可我身上，有不能放下的担子。” “如果我回不来，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的身子不自觉就坐的笔直。 周一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了我眼前。 那是个跟戒指盒差不多大的东西。 组成它的材质很特别，摸上去温润而光滑。 我想打开它，却发现没有办法打开。 “这是什么？” “倘若我回不来，你才能打开它。” 我的心狠狠一紧，“你为什么会回不来？！” “你以为打开视死湖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那我宁可你不要打开。”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为了青魇，如果要付出我自己这条命，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能因为我的执着，让其他人丢了性命。 周一笑了起来。 “你的想法还真是简单啊小姑娘。” “我要打开视死湖，不是为了你。” “我有必须要打开它的理由，你只是将这个办法送到了我眼前。” “帮你，只是顺便的事情。” 我忍不住问回他，“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周一一点点敛起笑意。 他回避了我的问题。 “我要你答应我，我可以拼上性命去打开视死湖。” “而我一旦回不来，你就要打开这个盒子，帮我做完我未做完的事情。” “神棍……”我有些慌张。 “答应我！”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锐利。 “为什么是我？” 我急急地说。 如果他活着，他不是可以找到其他的办法，继续他没做完的事情吗？ “因为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也因为……” “可能，只有你能做到。” 我来不及多想他的话。 它实在让我紧张。 什么叫做只有我能做到？ 为什么？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让我措手不及。 “可是，可是……” 可是阿祖说过，我的身上，是有死气的。 我也可能会丢掉这条性命，他真的敢托付给我么？ “小姑娘，我没有选择了。” 周一目光柔和，又带着一抹难言的忧伤。 “我只剩下你这一个可能了。” “如果不行，那也是命该如此。” 我盯着手里的盒子，它仿佛有千钧重。 这算是他最后所托么？ 我攥紧盒子。 “好，我答应你。” 周一笑了起来。 临行前，我把盒子放到了我的包里。 摸着我熟悉的背包，我心里的感觉越发不一般。 也许等我再回来，就是我一个人了。 也许我甚至回不来。 “小姑娘，该走了。” 周一的神态，轻松的就像是我们要去郊游。 我郑重的点点头，跟着周一走了出去。 村子里，还是始终不见一个人。 周一带着我，走到了丝丝湖旁边。 丝丝湖的湖水依然清澈，无数的鱼儿，在其中摇曳。 今天的天气很好。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一丝恍惚，仿佛我们真的是来郊游一样。 周一眼神很平静。 他侧过身，冲我展开双臂。 “抱一下吧小姑娘，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我拥抱住周一，身体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神棍。”我说，“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他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等视死湖的边缘，与丝丝湖完全重叠的时候，你就跳下去。” “记住，要坚定心中所念。” “你的意念越坚定，就越容易找到你要找的通道。” 周一眉目严峻。 “记住，视死湖里少说有千百万条通道。” “倘若你心志不坚定，一念之差，就有可能去到万劫不复之地。” 我默念着周一的话。 我说，“我记住了。” 这可能是最后的时刻，我不能让他担心。 周一点点头，他侧过身，面对着丝丝湖。 他深吸一口气，在手中展开了七张符咒。 周一的口中，念念有词。 他咬破自己手指，飞速画下了一张符咒。 每张符咒写完，都缓缓升上了半空。 周一合手为掌，双目隐隐有些泛红。 我的心，忽然没来由的一沉。 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我最后见到神棍了。 第358章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七张符咒在空中围成一团。 一点阴暗，在它们之间凝结。 周一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看见了一片乌云。 它的出现有些诡异。 它没有从任何一方飘来，而是凭空出现的。 它越堆积越多。 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我抬头看着天空。 这是周一招来的吗？ 层层叠叠的阴云，比我之前看到的要厚重许多。 它仿佛密不透风，黑压压中，还透着一抹血色。 我身子一颤，捂住了耳朵。 我又听见了那种声音。 而且这次听见的，是要比之前强烈几倍的。 它像是一团粘稠肮脏的血，糊在我耳朵旁边。 我拼命捂住耳朵，但它还是不受控制的往我耳朵里钻。 那声音似乎能透过我的手，挤压到我的耳朵里。 阴云，越来越多。 它层层叠叠的占据了丝丝湖的上空。 然而视死湖，却还没有出现。 尽管它没有出现，我却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压迫。 湖里的鱼像是缺氧了一样，纷纷在水面跳动。 周一双手用力一抬，七张符咒，钻进了那厚重的阴云里。 一声沉闷巨响，从空中传来。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声巨响。 就好像是两座山撞在了一起。 沉闷，又激烈。 血雾凝结在空气中。 血雾凝成的网出现了。 可视死湖，却还是没有要出现的征兆。 我抬头望着那一片阴云。 突然，我身子又是一抖。 有什么东西逼近过来的。 厚重，粘稠，阴冷又湿漉漉的东西。 我的脑海中，无端便出现了村民们供奉着的，邪气与怨气的化身。 我禁不住回过头。 整个村庄上面的天空，都变成了黑蒙蒙一片。 没有阴云，而是整个天空变黑了。 村里的人这次都闭门不出。 也许，是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周一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眼里的那一抹血色，越发沉重。 天，下起了雨。 但丝丝湖的上方，却连一丝雨滴都没有。 这雨下的哀怨，缠绵。 仿佛有无数说不尽的怨气，都化在了里面。 周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的声音，跟那诡异的声音融为一体。 我几乎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周一的声音，哪个是那诡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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