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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看清了步辇上的人。 那就是神棍的师父。 他的面容，几乎跟神棍长得一模一样，但看上去，就是比神棍更加精致，阴柔。 他手中持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晃着。 “徒儿，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咚”的一声，村民有人跪下了。 随即，“咚咚”声不断。 所有的村民，都面带恐惧地跪了下来，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被他们按住，跪了下来。 神棍的师父笑了起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步辇从几个村民身旁走过，师父手掌一闪，一颗人头，就被扭断在他手里。 他探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人头上的鲜血。 “还是活生生的鲜血滋味好啊。” 步辇，在我们面前停下了。 他随手一扔，人头就冲神棍飞了过去。 神棍接住，面露不忍之情，鲜血沾染了他一手。 师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徒儿，你还是那么心软，可这些人该死。” 他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从他一出现，我就有些心慌。 尽管他长得跟神棍一模一样，但他的气场，强大到可怕。 除了强大，还带着一股阴气。 “小姑娘。”师父突然看向我，似笑非笑，“害怕了？” 我紧贴着青魇的身体，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以至于我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的好朋友没有告诉过你吗？镜族本就是喜欢人血的，从不是什么善茬。不过……”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眼神扫过一众村民，“跟他们比，我们镜族人还是差了点啊。” 村人开始对着他磕头了起来。 一时间，除了磕头的声音，谁也听不到其它的。 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脸上只有浓重的恐惧。 神棍抓着那颗人头，用力一抓，人头就化成了一缕白烟。 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晃晃悠悠，又长出了一颗人头。 “冤冤相报何时了，师父你又何必徒增杀业。” 神棍看向师父。 他的眼神，让我暗道一声不妙。 神棍从不曾这么渴求过对一个人的依恋。 但当他的师父出现时，他的眼底，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的眼中写满了渴望，他渴望到他的身边去，渴望他的爱抚。 “徒儿，你还是这么爱讲大道理。”师父将手一伸，“过来。” “别去！”我一下子喊了出来。 我有种直觉，神棍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想去拉住神棍，可他的力气，大到出乎我的预料。 “师父。” 神棍眼里亮晶晶的。 “我终于找到你了，师父。” “我用尽了各种方法，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师父探手，轻轻抚摸着神棍的脸颊。 “你没有忘记我，很好。” 神棍身体微微颤抖着，靠在他的身上。 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又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青魇将我稍稍往后一拽，给了小白一个眼神示意。 小白心领神会，默默挡在我身前。 神棍看向师父，“师父，我该如何带你走？” 他指尖托住神棍的脸颊，“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说罢，师父掀开衣裳，露出了下半身。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上半身，和寻常人一样，有血有肉，可下半身，竟是一具枯骨。 “师父！” 师父看向我，忽而一笑，“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他……？ 我无意中，对上了他的视线。 顿时，尘封已久的画面，猛然侵入我的脑海！ 那是千万年前，我还是宋优檀的时候。 我被宋家人处以死刑，躺在大树之下。 宋家人离开了，整片林子中，只有我一人。 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 是那张，跟神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走到我身旁，惊叹。 “好坚强的魂魄。” 他蹲下身，对上我的视线。 那时，我已经说不出话。 他的手，探在我的眉间，“杀你的，是你至亲之人？” “可怜，你都死了，也没个埋葬的地方。” “我帮忙，把你埋了，怎么样？作为报答，你也给我些什么……” 我想说，不。 可我却更改不了我曾经的记忆。 顿时，我感到一股力量，从我的身体里被抽了出去。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踉跄两步。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神棍的师父。 “是你……抽走了我一魂一魄？！” 我终于明白那瞎眼老太太的话了。 她说，找到神棍想找的，就能找到我要找的。 现在，我找到了！ “记性不错，你还能记得我。”师父笑了笑，手里折扇轻轻摇晃，“多亏了你那一魂一魄，我才能带领族人，在这地方藏身，不至于魂飞魄散。” 师父望向神棍，“徒儿，你想让我离开这里，对不对？” 神棍用力点头，“我毕生愿望，就是找到师父你们，将你们安葬，让你们的魂魄，有个安稳的去处。” “安稳的去处？” 师父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 “这天下，哪有什么安稳的去处？” “即便是我们的魂魄，游走到了这个地方，不还是一样被出卖，被不得好死吗？！” 他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 第808章 你拿不走她的命 “我们不过只是想寻一个安身之处，即便是慢慢魂飞魄散，也无所谓！” “可这些人！这些自诩为善良的人！” 神棍的师父，手指向一旁的村人，恨意毕露。 “他们为了利益，使得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倘若这次不是你们来，我们的魂魄还要被压在地下，永世不得超生！” 他手掌用力一拍步辇，靠近他的几个人，头颅径直爆开了。 他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笑眯眯的模样。 他轻柔地抚摸着神棍的头发。 “徒儿，我不想被安葬，可我想补全我的魂魄，你，能帮我么？” 神棍的眼神闪烁不定。 最后一秒，他还是选择了听从师父的话。 “我就知道。”他笑，“只有我的徒儿，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又看向我，“小姑娘，其实我也不愿意拿走你全部的魂魄，可谁让你的魂魄与众不同呢？” “所以，我不得不取走你这条命！” 师父用力一拍步辇，向我猛冲了过来。 早有预防的青魇，闪身就挡在了我身前。 一股强大的压力，向我袭来。 小白也在瞬间化成一条白蛇，帮我挡住师父。 青魇眸色沉沉，“有我在，你拿不走她的命！” 小白有些逊色，但青魇的本事，远在神棍师父之上。 他挡住了他的进攻。 青魇眸中，甚至还划过一丝轻蔑。 师父却笑了起来。 那个笑脸，让我后背无端生寒。 他盯着青魇的脸，“你怕是守不住她了。”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神棍已经闪到了我面前。 他手里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神棍？！”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给我最终一击的人，是神棍。 青魇和小白，此刻的注意力，全都被神棍的师父吸引走了。 他们根本回不来。 神棍手中的匕首，对准了我的喉咙。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住了。 一抹冰凉，从我脖颈间划过。 我满眼尽是不敢置信。 神棍……他要杀了我？！ “宋优优——” “主人——” 青魇和小白，远在十米开外。 他们无法阻拦神棍这一刀。 我腿一软，神棍他竟然，真的对我动手了？ “抱歉……” 神棍的眼底，尽是一片歉疚。 即便是当年为了返魂香，将我骗到狐狸洞时，他的眼中也不曾有过这么多的愧疚。 他真的杀了我？ 神棍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看到他师父眼底的沉着，一点点变为错愕。 “徒儿，你——？！” 神棍丢开了手里的刀。 他脸上满是愧疚与悔恨。 “对不起，师父。” “我……我下不了手。” “我不能杀她，师父，求你！” 神棍匍匐在地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魂落魄的神棍。 被他丢开的刀，上面一丝血迹也没有。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伤痕。 在最后一刻，神棍还是选择了保护我。 也是在这一刻，他师父被青魇一掌击中。 步辇在瞬间，碎成了无数片。 他师父猛然摔了出去。 “你这废物！” 神棍的师父暴怒，一股气流，冲击到了神棍的身体。 他像是硬生生挨了一耳光，向后踉跄几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师父……” “我做不到拿走她的命，你，你拿走我的命吧！只要能让您开心，我这条命，您尽管拿走！” 神棍师父双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抓，碎掉的步辇，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他坐回步辇上，似乎这又让他有了气势。 可他根本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被青魇一把提了起来。 青魇的手，卡在他的喉底，眼底已有了腾腾杀意。 “一缕残魄，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青魇眯起眼睛，只要他手再一用力，师父的魂魄，就会应声而散。 “不要——” 神棍口中，发出凄厉的一声呼喊。 “青魇，不要！” 神棍的身子晃了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如果你恨，只管拿走我的命，放过师父！”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青魇嗤之以鼻。 我明白青魇的意思。 他想要了我的命，那他就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只有杀了他，使他彻底消散，才能保证我的平安。 小白面色肃然，一言不发，但显然，他是站在青魇那一边的。 神棍师父起初，像是并不相信青魇真的会杀了他。 可渐渐地，他的神情越发痛苦。 他的身体，变得模糊了起来。 “蛇妖，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杀了我，我保证那小姑娘拿不回自己的一魂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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