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长辈在堂,家中晚辈不过生日,可到了那日,也会有红鸡蛋和一碗长寿面,可唯独她是没有的。 因此,对于及笄礼,沈凝自己也没有想法,自己和家里人全都知道她十五岁了,这也就行了。 不过,沈凝很快便察觉到家里人的尴尬,尤其是老太太,几次欲言又止,二太太和沈梨花亦是如此,每次看到她时,目光里都带了几分歉意。 她们是因为不能给她一个体面的及笄礼而自责吧,沈凝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上一世,她也没有过及笄礼,道门不讲究这些。 眼看距离自己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沈凝决定还是自己避一避吧,再说,她现在也是有私产的人了,她有地方可去。 沈凝主动提出,想去庄子里住几天,还说到了祖父忌日那天,她可能回不来,到时就在庄子外面的路口上祭拜了。 此话一出,老太太的眼圈儿就红了,孙女这是要避出去啊。 “祖母和你爹商量过,你的及笄礼改到下个月,不请客人,就咱们家里这些人。” 沈凝笑着说道:“好啊。” 不过,沈凝还没来得及去庄子,家里便来了客人。 来的是宋盼儿和妹妹宋望儿,宋盼儿的身体已经痊愈,当然,她本身也没病,只是被鬼上身,且丢了一魂。 因为之前沈凝曾对芳姨娘说过,不让宋盼儿登门道谢,因此,这次宋盼儿是提前送过拜帖的,经过沈凝同意才来的。 原本沈凝是不想再见宋盼儿的,但宋盼儿在拜帖中说是有事要询问沈凝,猜想她可能是想问一问关于燕姨娘和梅姨娘的事,于是便同意了。 和沈凝猜的一般无二,宋盼儿果然是询问这个,且她告诉沈凝,梅姨娘有了身孕,宋老丈人很高兴,至于燕姨娘和燕姨娘,小产的那个孩子宋老丈人差不多已经快忘记了。 因为芳姨娘告诉宋盼儿关于那天的种种细节,宋盼儿便疑心到梅姨娘身上,这才来问沈凝。 沈凝问道:“燕姨娘下葬了吗?” 宋盼儿点点头:“那日之后父亲便让人将她的尸体埋到了乱葬岗。” 沈凝无语,虽说没有子女的姨娘入不了祖坟吧,可也不能就抬到乱葬岗草草埋了,这位宋老丈人称得上无情无义了。 沈凝原本是想把梅姨娘的孩子有可能是袁家骨肉的事告诉宋盼儿的,但现在她不想说了,宋老丈人如果知道这件事,非但不会感激她,说不定还要怪她多事。 沈凝三言两语将宋盼儿打发走,便叫来独荒:“你找个女鬼去给宋家的姨娘们托个梦……” 那天夜里,除了梅姨娘以外,宋家的姨娘们全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冲她们哭泣,说自己死得好冤枉,是梅姨娘害得她一尸两命,现在梅姨娘怀了儿子,以后这个家就是梅姨娘的了。 姨娘们从梦中惊醒,一尸两命的不就是燕姨娘吗? 难怪梅姨娘和燕姨娘那般交好,燕姨娘死了之后梅姨娘都不露面,也难怪五姑娘鬼上身后,要去找梅姨娘算账! 姨娘们都有自己的打算,谁也不想以后被梅姨娘踩在脚底下,索性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当天下午,宋家便有消息传了出来,消息的来源不止一个,而是七八个,当然这些都是宋家的下人。 宋家的梅姨娘害死了燕姨娘,并且一尸两命。 这些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便传遍了白凤城的大街小巷。 宋家在白凤城,不是独门独户,另外还有两位宋员外,他们三家是同宗。 宋老丈人装糊涂,但这两位可不会,这些传闻如果是真的受影响的,可不是只有宋老丈人这一家,他们两家也会跟着遭殃。 两位宋员外一起来找宋老丈人,宋老丈人无奈之下只好叫来梅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拷问,只打了几板子,有个丫鬟就招了,没办法,谁让燕姨娘堕胎的药就是她去买来的呢,丫鬟害怕,便全都招了。 死的是个姨娘,害人的也是姨娘,原本这就算是家务事,可这次的事已经传遍全城,这件事是捂不住了,想不报官也不行。 梅姨娘被送到衙门,那名丫鬟是人证,而且又在梅姨娘屋里搜到了,没有用完的堕胎药,人证物证俱在,梅姨娘想不答应都不行。 不过最终梅姨娘还是被保了下来,保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宋老丈人。 十月怀胎,梅姨娘瓜熟蒂落,生下一名男婴,次日梅姨娘便因血崩而死,那名男婴从此变成了宋家的小少爷。
第278章 两世的第一次 宋盼儿和袁明的亲事自是也没成,袁明后来娶的是袁老太太娘家的外甥女。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沈凝听说以后也只是笑了笑,她和宋盼儿的那场因果早就了结,至于宋小少爷的亲生父亲,爱是谁是谁。 次日,沈凝便去了庄子,有了自己的地方可真好啊,不用再待在小院子里了。 不过,她在庄子上也只住了一日,便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霍明睿! 当霍明睿出现在她面前时,沈凝吓了一跳!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因为霍明睿出现的太突然了。 前一天下过雨,次日天晴了,一大早沈凝就和春俏去林子里采蘑菇,吴春芳和蔡英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于是当沈凝背着半竹篓蘑菇从林子里走出来时,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霍明睿。 “咦,怎么是你?”沈凝瞪大了眼睛,大白天的,这是闹鬼了吗? 没办法,本来就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不是闹鬼是啥? 霍明睿微笑,递过来一只匣子:“给你的,拿去玩儿吧。” 沈凝一怔,这没头没尾的,是几个意思? 她没有伸手去接,大眼睛瞪着霍明睿:“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上一次霍明睿送她一匣子石头,那是答谢她的救命之恩,可这一次呢,又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当初你在如意坊抓的那个人吗?那是贪墨案的证人,我太忙,之前忘了谢你。”霍明睿语气淡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凝诧异,这都多久了,一年多了好吧,再说,当时霍明睿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把她当成了别有用心过来捣乱的小坏蛋! 见沈凝犹豫,霍明睿温声催促:“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赶回京城,那次的事,多谢!” 好吧,既然是谢礼,那就收下吧。 沈凝笑着道谢,接过那只匣子,霍明睿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听到沈凝在身后叫他:“喂,你等等!” 霍明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事吗?” 沈凝上前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你是回京城吗?那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件事?” “你说。”霍明睿迎上她的目光,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黑白分明。 “帮我留意一下京城里有没有哪一家生了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是特别特别漂亮的那种。” 话一出口,沈凝觉得有些唐突,一来绝世美人投胎转世也不一定,还是绝世美人,二来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应该也看不出是绝色吧。 她干笑两声:“这个难度有点大哈?就当我没说,可还是要谢谢你。” “没关系,我会留意的,不过……” 霍明睿想起宫中闹鬼的事,小姑娘或许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吧,可转念一想,算了,宫里的事还是不要和她讲了。 “那我先走了,最近我有点忙,可能暂时不能来白凤城了。” 没办法,自从出了宫中闹鬼的事之后t,皇帝心有余悸,最近时不时便会把他叫进宫去,所以最近他都不能离开京城了。 沈凝点点头,锦衣卫的事和她好像也没啥关系。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沈凝还是多问了一句。 霍明睿默然一刻,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自然:“……京城……” 沈凝并没有看到此时此刻,霍大首领的耳朵红了。 沈凝愕然,霍明睿是从京城来,现在还要赶回京城,他是有公务在身,顺路来给自己送东西? 或者他是专程来的?根本没有公务? 似乎是怕沈凝再追问下去,霍明睿转身便走,走的飞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沈凝冲着霍明睿消失的方向,挥挥手:“……后会有期……” 她的目光落到手里的匣子上,一抬眼,见春俏、吴春芳和蔡英。三个人六只眼,齐齐落在那只匣子上,好吧,她们好像比她还要好奇。 “时辰不早了,走吧,今天的午食吃蘑菇!” 回到庄子里,沈凝便迫不及待的躲进屋里,打开了那只匣子。 匣子里静静的放着一支簪子,桃木簪! 沈凝头上也插着一支桃木簪,不同的是,匣子里的这支桃木簪,簪头是一朵盛开的栀子花,雕工精细,惟妙惟肖。 更令她意外的是,桃木簪上笼罩着一丝灵气。 沈凝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两世加在一起,她戴过好几支桃木簪,但从没有过哪支桃木簪是雕成一朵花的。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压伏邪气者也。 桃木簪对于她来讲,与其说是一件饰物,不如说是法器。 桃木的树龄不长,二三十年已算是老桃树,因此对于桃木而言,不在乎树龄,而在于桃树生长的环境。 闹市中的桃树与长于山林间的桃树是不同的,终是少了些灵气。 而匣子里的这支桃木簪,显然只是有普通人雕刻而成,然而簪子上却萦绕着一丝灵气,这是桃木自有的天然灵气,也惟有长在灵气充沛的深山老林里的桃树才会自带这种灵气。 这种桃木,可遇不可求,比普通桃木打制的簪子,更易炼化成法器。 沈凝拿起这支簪子,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当即便将头上的桃木簪拔了下来,把这支簪子插了上去。 就在桃木簪插到头上的那一刹那,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没错,今天是沈老太爷的忌日! 天还没亮的时候,春俏和小海到路口上烧了纸钱,沈凝知道沈老太爷早就投胎去了,这些纸钱最终也就是便宜了路过的孤魂野鬼,但她和老太太说过,要在路口上祭拜沈老太爷,说话算数。 只是她堂堂天师,那些孤魂野鬼可受不起她给的纸钱,所以就让春俏和小海去烧了。 沈老太爷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 今天她十五岁了,及笄了。 按照习俗,明天会由家里的长辈给她插簪,从今以后她就成年,是大姑娘了。 霍明睿恰恰是在今天给他送来了这支桃木簪,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 他专程从京城赶过来,然后再匆匆离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务,他是专程来给她送这只簪子的。 什么感谢她上一次帮忙抓到贪墨案的证人,全都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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