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一世之后,我算算……”狼掰指头数着,“连这回,我总共经历六世,就在亚欧的大草原上,其中三世入巫狼……之前五世都没有善终。但也都推动历史前进,还不算一无是处。再往前,除了我们共同存在的一世,其余好像都没个正经结局,死在战场、死在暗杀、死在牢狱、死在政敌外敌的处刑台。” 这倒霉状况与草原公主不相上下,萧运不禁默默质疑“天道”。诚然,他们无一不在为族群家国繁荣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宿命是波澜壮阔史诗,可他们的血肉之躯宛若尘埃脆弱还要扛起千钧。 狼猛干一口酒,重重放下酒瓶,“我接受我的命运,我愿意为了那些成就承受这些,我根本不在乎被杀,能与她共同走过短暂爱恋已经足够,能为她争取自由已经足够,就算这一战灵魂湮灭也无所谓了。但我也理解她的痛苦,我跟她是同类啊。既然她渴望纯粹的爱与被爱,而她的命运强迫她一次又一次牺牲幸福,不尊重她的意愿只是一味压榨她,当她为人类付出这么多后竟然连与那苍狼在一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苍狼死在命运逆流,这天道简直就是垃圾!啧,该不会那头狼转世后真死了吧?” “所以命运这种东西,真反抗得了吗……”萧运抱臂仰头。 “也许最终我们还在顺应天道,说到底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真的甘于不作为,还会给自己找事做,但干点自己喜欢的总比被继续单方面压榨强——我觉得你不像什么老实人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遇到啥事了?” “之前倒没经历什么太麻烦的,就是这辈子吧,我挺想学理工,想干点改变社会的实事,去年也努力学习考研了啊,笔试加面试怎么都不像能被刷下来的分,但我之前联系的老师不是说名额满了就是没回音……仿佛全世界都要我回来接这个破家族。我想了想,我不算有多大使命,不像你们不停轮回,这也是我头一次当继承人,估计就是萧家没落了拉我回来当个末代族长。” 狼听罢沉吟片刻,分析后抬起头问:“所以你想做的就是干实事咯?而且觉得搞理工是最实在的?” “是,就跟各大通灵者家族一样,萧家也不行了,在走下坡路,族长就是冤大头。” “如果重点在这里,你仍然可以高高兴兴继承家族。旧世家旧模式确实不行了,但没关系,你可以改革,带着萧家完成现代化转型……”一说这事,狼两眼放光,把自己这些年观察思考的巫狼存在问题及拟解决方案毫无保留道出,末了加上一段,“你是没有那么多痛苦的轮回那么多麻烦的使命,但这一生并非为做萧家冤种而来,而是你确实有领袖的脑子。至于究竟要不要做,要不要借这使命实现你的抱负,选择权在你。如果认为能够接受,那就做下去;如果认为不合理,就去反抗宿命,尽己所能,无论结果——我正是带着这种心态面对爱人与巫狼的。” 萧运听得连连点头,由衷欣赏这有时很气人但又特靠谱的大尾巴狼。 二人下午入店,聊到晚十点才离开,一生要强的狼还偷偷抢先结账。室外正下着鹅毛大雪,狼正寻思上哪找个小旅馆对付一下,待酒气消了开车走,萧运拍拍他后背,“跟我去我亲戚家住?堂弟他家在这里,今年他要高考,过年没回老家,现在一个人在房子里呢,有地方。” 在草原上随便找个亲戚家住是习以为常的事,狼也不挑地方,欣然同意,直接在她那族弟萧远家沙发睡了一夜。 按理说此去一别,两人没什么可联系的,狼也不想欠人情。可他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在临别之际写下封灵家地址与她手机号,说出请求:“如果我死在接下来的战争,如果巫狼本家被击垮,请你们的人脉盯着灵蛇和小封灵那边,万一灵蛇还有异动,必要时保护她和她的家人。我跟你保证跟巫狼决战后的灵蛇不会再有实力对付萧家,但她那支只剩她这一个通灵者,就算贺天山去找她,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希望万无一失,只能拜托你了。” 萧运接过纸条郑重颔首,再看他一眼,目送那饱经风霜洗礼的男人驾车远去——哪怕遍历绝境,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洪流般爱与希望仍在他眸中闪闪发光啊。 ---- (包含两篇番外:《巫狼誓言》和《命运谜团》,都是本线时间轴内的故事,讨论“命运”。但是强迫症作者为了目录观感只写了一篇标题。)
第69章 长歌线尾声 十年后的歌谣 下午过半,白色轿车驶入翻新过的乡村小学。副驾驶穿着正式的长发青年扶扶眼镜,仔细打量这已焕然一新故地。二楼一间教室在上音乐课,教授着他当年谱写的歌谣,老师是谁一目了然。 很快到放学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跟青年预想的不同,学校规模略有扩大,可能是与周边小学合并过。学生们一眼看出这白白净净青年与他身旁二人从外地来,路过他身边时放慢步速望来望去,窃窃私语。 “嗨,贺天山,好久不见!”时隔多年,封灵稚气未脱,迈着轻快步伐来到青年面前,最后一步还蹦跶一下。 贺天山红着脸不敢对视,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始客套:“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最近很好,你呢?边走边说?”封灵指指他身后轿车。他们事先打过招呼,今天直接由贺天山一行接她回去,狼在家安排简单酒席。 轿车一直开到城里一处居民区,那是狼与封灵继乡上小宅外的另一常住房。身为巫狼族族长的狼考虑到时代变了以及妻儿的生活条件,早在八年前就大胆调用巫狼资产投入工商业,带领全族发家致富。不过,通灵者依托自然修行最佳,大草原的基本盘不能丢,所以草原上也有相应保留,狼还得定期回去处理事务。这些年狼没少操心巫狼地界基础建设,那小学就是他牵头改进的。 狼的父母住惯草原,平日里只为帮忙带带孙子孙女才进城,这次过来则因为贺天山。母亲那日布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负责安排的狼倒一身轻松,从幼儿园接两个孩子回家路上直接去酒店打包一堆食物,将大桌搬到敞亮客厅中央展开,然后往沙发一坐,掏出手机看看公司消息。 长女乌仁图雅望着桌上菜肴馋得转来转去,转到老爸身边被一把捞了去。狼一秒由大资本家切换到慈祥父亲,亲亲女儿小脸道:“今晚有很重要的客人,等他们到了再吃饭,你要是饿了先吃点零食啊。” 至天完全黑透,封灵开门,贺天山出现,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相貌清秀气质阴柔的五岁男童,再之后是贺天山的弟弟贺天涯。 狼一抬眸,眉头一皱,“贺天山你到我家穿什么衬衫长裤跟来开会似的。学学你弟穿随便点行不行?” 贺天涯立马小声附兄长耳畔委屈巴巴地说:“哥我的衣服可是挑过的他嫌弃我随便……” 贺天山低头浅笑换了鞋,心想不愧是狼啊,这么多年过去说话仍像耍棍,横扫千军。 狼又指指那男童问:“这是谁的儿子?你没告诉哥你结婚了啊,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男童被大资本家的剩余价值之眼一盯,往贺天山身后缩了缩,不敢出声。贺天山见状连忙解围:“他叫贺清影,今年五岁。灵蛇内乱,他父母带他远走高飞,偶然遇见我们。那对夫妻在内乱中蛊,一年前先后离世,我不想把他送回混乱的灵蛇,所以请父亲帮忙走了点关系,将这孩子过到我名下。我在外头租了房子也方便带,太忙时就把他送去父亲那里。对外虽称我是离异带娃,实际上我从没结婚。” 贺清影礼貌腼腆,紧抓贺天山上衣下摆,低头小声打了招呼。 “跟我闺女差不多大。雨来,你去带他玩,别欺负人啊!”狼轻轻推推乌仁图雅,转而介绍,“这我大闺女乌仁图雅,小名雨来,巫狼继承人,也是五岁;那边角落里跟大尾巴狼打架的是阿尔斯楞,你们叫他‘狮子’就成,刚满三岁。” 实体化带孩子中的白夜一脸生无可恋,不过比起因小孩闹腾而躲开,他还是愿意为了孩童的纯真美好闪闪发光而停驻。这些年来他从不说也不考虑离开,只时不时去草原闲逛,封灵与狼也不过问,默许他一直留下。不知还有何处可去的白夜日复一日陪伴封灵,守护她诞下子女,望着她始终朝气蓬勃……就这样,“再次”旁观她的一生,倒也挺好。 “贺天山,要我说你把他过到你爸那也行啊,你婚都没结就带个孩子在身边,还找不找对象了?”狼摆出当大哥的语气操心弟弟感情线。 贺天山坐上狼对面沙发尬笑道:“我是不打算结婚了,带着清影正合适。” “不打算结婚?” “嗯……不必勉强自己跟不爱的人凑合一辈子。” “说得好像这么大个世界你谁都不爱似的。” 贺天山不想继续扯这头疼话题,递过一直抱在怀里的文件袋,里面厚厚一沓全是乐谱,“业余时间琢磨的几首曲子,有适合不同水平人群的版本,还有侧重不同效果的变奏。送给你们。” 狼接过文件袋,探头找封灵,发现她已进厨房,便将那文件袋搁手边继续闲聊:“你不都读博了吗怎么还有这闲工夫?对,还有空带娃。” “都是这些年抽空写的,业余爱好而已。其实今年太忙了全在做课题,勉强还能带带清影,刚有点时间想着一直没主动看过你们,就趁天涯放假让他开车带我来了。” 贺天山双眼始终没能恢复好,裸眼视力不到零点一,开车时也容易眼花,所以考不了驾照。这双眼算巫狼欠他的,狼总为之过意不去,贺天山因此刻意回避一切相关话题,然而狼总能从各种角度想到他眼睛上。此刻贺天山从狼的一瞬沉默中捕捉到他心思,无奈自己实在不擅长说话,借口要去厨房帮忙而动身,差点撞上被狼的母亲送出来的封灵。 “妈,我没事啦……”封灵用她蹩脚蒙古语跟母亲对话。 母亲还是不依不饶送她至狼身畔,转头指责狼的不是:“媳妇儿怀着孩子,你还好意思让她进厨房?” “你看她活蹦乱跳的,让她闲着她也难受!再说了,拦着她下厨她就说我,让她下厨你就说我,我在这家就是弟弟呜呜呜……”狼可怜巴巴几乎哭出来。 这么大个头一撒娇颇有反差萌,封灵也招架不住这可怜样,生怕怼他一个字他隔天就背个小包撑把小伞离家出走五十米蹲路边,连忙坐他身边安慰这三十多岁大宝宝。 很快,家宴开始,光速混熟的乌仁图雅跟贺清影直接坐一块,并且未来的巫狼族长兼霸道总裁给贺清影碗里塞得满满当当。 封灵有意无意望向贺清影好几次,终于憋不住好奇,低声询问贺天山:“你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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