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现代,底层百姓永远是最苦的。也不是说当皇帝不苦,每人有每人的难,众生皆苦。只是底层百姓几乎一无所有,无权势无家底,被欺压的第一个就是他们,说最苦也妥当。贺崽说的“有些事永远都会存在,只是在不同时代,它们以不同形式存在着。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就是指矛盾永远不会消失。只是不同时代的主要矛盾不同。但我也在文中表明了态度,做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我们当然知道问题是解决不完的,苦痛总比快乐多,但这不代表只能因此躺平因此放弃。有问题就努力解决,去克服身为生物的劣根性,这就是人得以成为“人”的契机。关于“人”何以为“人”,也是我经常在小说或者随笔写的议题。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就是在你对人类对社会对世界有清醒的认知前提下,仍然仰望着宏大愿景而勇敢前行。 对于现在面临的很多问题,我会说,是啊,很难解决,望不到头,但我为什么要逃避呢? 不过说到底,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也许你在读我写的小说时会有种宿命感,事实上命运束缚选择是明面上的。而暗线则是选择决定命运。它们在互相影响。也许你选择前行还是停步,刻在你的基因里,你就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主观上,选择权还是在自己手中,你想成为什么,就去走哪条路。这点在《远山童谣起》中更明显,第一世的贺崽其实只是有资质,但他很可能是灵蛇的毁灭者,灵儿也许因此身负毁灭使命;曾经绝望的灵儿向命运做的最后抗争就是拯救小白,尽管她与小白的故事以悲剧收场,这段经历却成了照亮宿命晦暗的第一缕阳光,而后才有《远山》的救赎。 所以,去做自己的选择,然后承载宿命吧。
第76章 星辰线番外 寒夜来客 十二月天寒,素来体弱的李飞羽高烧,赛罕格日勒因此请假照看,顺带接送读小学的李清封。冷敷的毛巾又换过一次,床头手机也振动好几回。虽然妻子希望他好好养病,别垂死病中惊坐起地工作,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上一眼—— 贺天龙一直暗中盯住灵蛇动向,还真就发现一个不安分的,来自贺清影那支旁系。按说这支本该站在反对蛊术反对侵略一边,要找他们算账也不该这支来……未免伤害兄长,贺天龙将那人引向自己这城,设计抓住了他。 此人单枪匹马冒冒失失地来了,是个俊俏的十八岁少年,战斗力不错,贺天龙带上刘璃镜与阿朵一道摆平了他。贺天龙以药剂令其身子发软灵力运行受阻掀不起风浪,叫人帮他打理干净简单疗伤后安置于自家别墅。而后他找李飞羽汇报这事,请兄长定夺。 李飞羽自知灵蛇内乱有自己责任,哪怕它是历史必然,直接缘由在他。那边跑来个失去安宁生活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得去见见,于是强撑身子坐起。 贺天龙回道:“大哥,你吩咐我就行,不必亲自跑一趟。” 赛罕格日勒进房间发现李飞羽真的垂死病中惊坐起了,连忙过去扶他,“工作的事可以过两天……” 李飞羽说明事由,赛罕格日勒叹一口气,给贺天龙发消息:“阿羽病了,又非得见那孩子。阿龙,方便带他过来吗?” 小卧室中窗帘拉紧,也未开灯。那少年正倚靠床头,就在黑暗中静静坐着。房门敲响,他不作回应;外头人再敲门,他依然沉默——自己是阶下囚,他们要做什么何必假惺惺征求他的意见? “我进来咯……”少女软音传来。扎着双马尾的她开了灯,来到少年那侧床头,将一托盘的晚餐搁在床头柜上。 这少女看着也就是个初中生,想来过着好日子,也被她父母保护得很好。而他呢,自有记忆起面对的就是紧张局势,是混乱、不安、生离死别……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她的家人她的亲戚! 送了饭的贺清浅赖着不走,毫不客气往床边一坐,眨巴着大眼同他打招呼:“大哥哥你好,我叫贺清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知这少女八成是被她父母派来的,她本人对于成为棋子一无所知,只单纯想跟他认识罢了。她无过错,也没问什么过分问题,他便如实相告:“贺清寒。”说罢扭头闭目,表示不想理她,也不愿吃饭。 贺清浅欲言又止,再次鼓起勇气却还是在开口之际打退堂鼓,眉头向两边撇去。第三次心理斗争后,话可算带到:“爸爸让我转告你,明天他带你去见个人……是你一直想见的人。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他,那么请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他,好吗?” “也没什么可见可问。我只为复仇而来,我只会杀了他,你们要杀要剐随意,反正我已经无处可去——哦,贺清影在那个人手里对吗?麻烦你跟他说,别被一点好处收买,认贼作父!” 贺清浅哪忍得了李飞羽被诋毁,一瞬间凑近贺清寒,几乎贴脸输出:“你说什么呢,清影哥哥才不是认贼作父,他认的可是个大英雄!” 贺清寒逃也似的往床铺另一侧挪去,同样火大,没好气道:“那家伙只为向灵蛇本家复仇罢了,可他考虑过整个灵蛇那么多无辜百姓吗!他一手掀起的风浪害了多少人!” 少女到底对那段过往不甚了解,贺清寒这一说她也懵了,嘴唇颤动着不知如何反驳,泪水在眼眶打转。贺清寒只顾发脾气,自然不曾留意贺清浅神情,直至门外一直旁听的贺天龙进来拍拍女儿的头,让她出去洗脸,才惊觉自己将她惹哭。这少女可以算是“无辜”,他本没想伤害她,望着她抹泪离去背影认为自己该道歉,可既然贺天龙过来,他要道歉就是向他低头…… “好好吃饭。明天我带你去见大哥跟清影。在这之前我认为要让你认清事实。他是在向灵蛇复仇,却只顺带为之;他是在向灵蛇复仇,却并非为了自己。他本人从来不恨灵蛇,反倒深爱着它,所以要做那些。如果你还不服气,那就乖乖睡觉,我会让你看到你想看又不愿承认的全部。”贺天龙往床前一站,居高临下俯视少年,颇有压迫感。这些话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说罢他头也不回走掉,摔上房门。 这夜,少年陷入大梦一场。那是生来灵力不足却被立为继承人的他,在族长母亲严厉教导与族人的白眼和欺辱中成长。他当然有机会甩手不干,因为先天强过他许多的三弟降生了。但他深知灵蛇水深凶险,或者说,大家都疯了,他情愿自己扛起所有重担,绝不让两位弟弟变得同自己一样。其间他于望不到头的痛苦与黑暗中迷失过,仿佛自己就是瓦罐中一只蛊虫,幸运的是……遇见了她。 他被她唤醒,再度逆流而上,以证其道。哪怕自身渺小脆弱也要阻挡灵蛇这发疯电车,因为无论杀死一人还是杀死五人,他都无法接受。 因此,他这个继承人被废弃,在毒王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只是再无法动用灵力。过去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他的母亲犯下无可挽回不可饶恕的罪恶。他所要保全之人被灭满门,本该恨他,却尽心照料,予他新生。 他也本可以置身事外,任由灵蛇最后疯狂,不沾因果…… 拯救灵蛇是他的天职。 十几年近乎孤军奋战苦苦支撑,从这一角度,所有人都是他在灵蛇最后一幕的凶手。他却不曾对旁人有半句怨言,甚至全无恨意。 然而,发疯的灵蛇必将于垂死挣扎中祸害势力范围外的村寨,甚至造成更深远影响。哪怕要亲手将之毁灭,也决不能坐视不理。再说……这还是为她复仇。为那个总是考虑他感受而将仇恨压抑心底的她。或许,死在过去的“天山”是个事事以大局为重根本无暇顾及旁人感受的人,但“飞羽”绝不想她因自己受委屈。 是啊,他没有同灵蛇上上下下商量过。对于“无辜者”,对于尚且保留音律术法的一支旁系,那是不公平的。 “搞什么啊……好不公平……”贺清寒在泪眼朦胧中苏醒,喃喃道。清晨第一缕阳光自未拉严实的窗帘扑在他面颊,他因这大梦头痛欲裂,想再躺一会,拉起被子盖住脸,仰面朝上宛如躺尸。 那就是个冤种以血肉之躯阻拦发疯电车却被撞飞,在亲友团帮助下爬到拉杆边,选择拉下拉杆让那停不下的电车只碾死一人的故事罢了。 贺清寒与他的家人,正是被碾死的一人。 被人称颂的英雄何曾将那一人放在眼里啊。 不一会,贺天龙门都不敲进房间,掀开他被子,“起床,去吃早饭。清浅不肯给你送了,要是不按时去就没你的份。” 贺清寒气呼呼翻个身,坚决不下楼吃早饭,直接躺到中午。结果贺清浅还给他送午饭与干净衣物。心中困惑愈来愈多,饿得肚子吱哇乱叫的贺清寒爬起身狼吞虎咽,换过衣服跟贺天龙与贺清浅上了车,去往邻市。不知是否因为少吃两顿饭,没给贺天龙下药机会,在车上他身体又来劲了,暗中调动灵力;当贺清浅从背包拿出他的笛子还给他,他才明白这也在贺天龙算计之内,不由得火大。 贺天龙竟还直接把车开去李飞羽所在小区,仿佛生怕贺清寒记不住对方地址。 本欲开口兴师问罪的贺清寒,在进门瞬间乖乖换鞋,任由赛罕格日勒帮着脱下外套。在一些版本传言中,李飞羽就是为了她而对抗灵蛇。尽管她青春已逝,贺清寒还能看出当年她有怎样温和美丽容貌,就算李飞羽为她失了心智,也不是不可能。 贺清影缩在人后不敢上前,贺清寒只当他是心虚。毕竟现在的他健康幸福,又寄人篱下,总不能当个白眼狼,而自己这些年饱受苦楚还与至亲死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彼此已经无话可说。 李飞羽就在书房中等待他,贺清寒顾不得礼貌,直奔主题。赛罕格日勒叹一口气,帮他关了书房的门,招呼贺天龙与贺清浅坐下。 随着房门关闭,贺清寒抽出笛子作战斗准备,搞不明白对方想怎么对付他。如果不是已有布局,他们为什么要将他带来此人家中,为什么要让用不了能力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的贺飞羽独自面对他? “为什么啊!”贺清寒冲那长发男人吼道。 李飞羽坐于书桌后,面部轮廓柔和而眼神坚定,面色苍白又脊梁笔挺,柔软长发披下,用“病弱美人”形容毫不过分。他示意贺清寒坐在身边木椅,少年揣着一肚子火,鬼使神差落座了。 “天龙跟我说过你的情况,首先我要代他向你道歉,不该打伤你,也不该对你下药。他说已经带你了解过我的事,那么想做什么就做吧,这之后,我们不会让你背负任何责任。”李飞羽哑着嗓子,将一把带了刀鞘的匕首推至贺清寒面前。 贺清寒拍案,“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去跟我父母道歉,去跟灵蛇那么多无辜人家道歉啊!”虽然,虽然……他们真的“无辜”吗?眼看灵蛇发疯眼看能够拯救它之人沦落到那般田地,不敢发声不敢帮他,可有资格说“无辜”?——也没得选了吧,大势所趋,若要反对那疯狂,早就没了活路。他的父辈没有做错,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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