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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重新审视了生前一切，奢望得到救赎。他总后悔，若父亲被害当天他没有为母亲去世怨怼，他们不会吵架，那他是否可以直接与父亲一同死去，又或者从屠刀下保护亲人；他忽然想，如果当初自己不救那女孩，而让一切就此终结，该有多好；他问自己，他选择活下去是不是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还是说他真的嗜杀成性。 毕竟，他内心深处是如此如此憎恨，这个冷漠、残酷、恶心的世界。 他已对一切绝望，却又渴望着死后寻找希望。 身为厉鬼独行的日子如此煎熬，每一天都置身过往所有负面感受之中，稍不留神便会被清醒着拖入噩梦陷入疯狂。 然后，他被封灵身上光芒吸引，总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跟随她。唯有在她身旁，痛苦才能减轻，理智勉强保持。本在卑微祈求着被拯救的他，却意外学会了爱，也得到了爱。 离开，就是白夜表达爱的方式。在封灵身边时，他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怨念影响到她。既然无法放下执念，那么他只能选择放手，尽管多少被迫。他希望，那位与封灵同族之人能够代替他来守护她。 “生前没能相知相守，是我此生最大遗憾。”白夜说。 封灵默默看完最后一行，心痛到窒息。 手机响过两次，封灵抽着一张又一张面巾纸捂在脸上，无暇接听。当铃声第三次响起时，封灵又使劲抹了把脸，拿起手机，努力平复心情。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她想，如果是骚扰电话，应该不会连打三次的。来电者很着急吧。 “喂喂，打了三次你才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吓死了......”电话刚刚接通，封狼的嗷嗷叫扑面而来，“我带了礼物给你，不过我还坐着车，凌晨才能到，明天在你家附近那个公园见面，十点！” “去公园干嘛？” “嘿嘿，公园人少，适合见面！要不......去商场？那里闲杂人等太多了，吵......你哥我的耳朵可怕噪音了。”封狼很为难。 “我是说这么冷的天你脑子进水了？去公园？” “那就去商场吧，唉......” “我哪儿也不去！少烦我！” “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好不容易准备了礼物，别生气了......那就这样，明天十点，公园见。” 两秒后，封狼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几个刺眼大字。身旁有沙哑声音安慰道：“别担心，她会来的……她只是太难过，随口说了那些话。” 封狼不服气道：“哼，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嗯，我很懂。她刚哭过。” ---- 小细节：灵儿甚至没有保存她的大冤种哥哥的手机号。虽然为了变强她在努力接受自己身份，但目前为止她实际上还在抗拒。
第33章 挚爱卷 第十三章 白夜（下） 病房内，贺天山刚换过药，吐出口中紧咬的布条，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或许由于家族及时送来各种解毒剂，体内毒素已被逐步清除，只余满身大小伤口，在这虚弱身体恢复缓慢。刘璃镜打湿毛巾给他擦脸，往他滚烫额头敷了新的冰袋，后又擦擦自己方才被他攥得生疼的手，恨不得将他的伤痛全部转给自己。 护士将晚饭送来，刘璃镜看看贺天山，对方又一次摇头，她只能又一次帮他解决这顿饭。眼看对方肉眼可见地瘦下去，她又急又伤心，不过这一切很快被愤怒取而代之。随着家族那边短信来到，她终于可以说出作战宣言：“我已经派人查到那狗蛋的行踪了，明天去教训教训他！我要给你报仇雪恨！” 贺天山望着天花板，满面无奈道：“我还没死......你说你要报仇？” 刘璃镜几乎将唾沫喷上未婚夫的脸，“哼！不把狗蛋打得满地找牙落花流水我就没脸嫁给你！你这些天唉声叹气吃不下饭老做噩梦不就因为这口恶气没出么！” “我不是为了这事……别去了。否则仇恨只会越来越深......” “那你为什么啊？那天你昏迷不醒我还见你哭了，我当场发誓要还你公道的！伯母说你现在这样就和几年前似的……” “我没同意。誓言无效。” “哼！不管怎样我都要亲手揍那个狗蛋！他打不过伯母凭什么拿你出气？” 贺天山转过头来瞪着刘璃镜命令道：“我不追究他所作所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纵是吼出声，现在的他也毫无威慑力，只在白白浪费气力。 刘璃镜丝毫不把贺天山所言放在眼里，眸中凶光一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是，是到此为止！很快就结束了！家族的精英在往这里赶，伯母和地王要亲自出手，这次那群嗷嗷叫的狗会被连根拔起！他们很快就不会乱叫了！让那群狗看看，动了我们的大少爷会死得多惨！——哦，伯母知道你这破性子，还不让我跟你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根本阻止不了！” “镜！”贺天山挣扎着要起身拿床头柜上手机，可他身子一痛，缩回手捂住伤口。 刘璃镜一把抓起两部手机训斥道：“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通知那条小母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当我真傻？！”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救过我的命！”贺天山试图撑起身子夺回手机，然而失败了。 刘璃镜手指在副机键盘上快速移动着。她厉声喝道：“所以你就这么想保护她？哼，谁不会爱上救命恩人呢？！” “我说过我不要再复仇！” “呵，你是怕放了她的鸽子啊？我不会让你放她鸽子的！”刘璃镜瞪他一眼，将牙齿磨得“咯咯”响，狠狠按下发送键。 封灵正躺在床上发呆，忽然收到来自贺天山号码的短信：“亲爱的，明天九点半，我在你家附近那个公园里的那座山顶上等你，不见不散！” 这不是贺天山的说话方式。发信者怕不是脑子装了几门炮，似乎对二人关系有所误解。 封灵盯着手机皱了皱眉。虽然她不愿让贺天山与封狼碰面，但她直觉自己一定要去见一下封狼，也不好推辞多天没见差点死掉的贺天山——说不定他托了人代他来见她。她定好闹钟，想着想着，慢慢睡去。 这天，少女梦见日思夜想少年生前的家。白衣少年刚与父亲吵架，愤然出走。少女曾在他记忆中看过这一幕，意识到接下来事情发展，刚要上前，却被身旁无声无息的黑衣少年拉住胳膊。 “这时候的你根本做不了什么，别去送死。”黑衣神情冷漠，一如刚刚显露真身的他。 少女反抓他手腕质问：“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如果你不想改变，我又为什么出现在此？就算做不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黑衣直视那孤独小院，语气生硬如机械：“事实如此，做不做噩梦，做什么样的噩梦，无所谓了。你呢，只是思念过度，碰巧闯进我们的梦，却阻止不了飞驰的电车。那就麻烦你心安理得看着一切发生吧，反正我们的过去，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少女嗔怒：“这么多天不见，好不容易碰面你就跟我说这？” “这么多天不见？我们很熟吗？你爱的是会照顾你理解你会傻笑的他，你所作所为都是在把他捞出地狱。可是你……究竟有没有正眼看过我这恶魔呢……”黑衣忽然扳过少女身子，两眼发直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还是说，你只想要他一个，从来不在乎阴影中的我是否会因此消失？” 少女眨巴着双眸打量他，忽然“噗嗤”笑出声，“你总算跟我坦诚相见了啊，夜。” 黑衣吼道：“为什么这样叫我！你要说，‘你根本不是他’！”一旦你说出口，我就…… “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独占我？”少女听见对方心声，干脆抢答，“可你就是他，是他对这世界的恨，是他的攻击欲望，是他毁灭一切的冲动，是他压抑的脆弱一面。但他也是你，所以你动不了我，对吧。” 黑衣咬牙切齿，青筋暴起，捏得少女肩膀生疼。后者顶着满额汗水，抬起胳膊揉揉他的脑袋，一如既往温柔道：“不论我做什么，过去经年累月积下的负面情绪都不可能跑步消失，因此醒着时阳面占上风的你仍然在压抑自己。我本想着等你步入轮回是否可以消解这份痛苦，现在看来没办法啦，请你承认和接纳自己。如果很难受，就全部发泄到我身上好了，起码在梦里我的身子还受得起——这是我给你的权限。” “为什么！可恶……”黑衣仿佛不得期待结果因而无理取闹的孩子。 “心口不一的男人，你满脑子说着‘我爱你’、‘希望你也爱我’，得到爱的时候怎么骂骂咧咧的……”少女戳戳黑衣胸口，“虽然我承认我害怕啦，因为我可怕疼啦，但我也爱着你，你怎么还不敢接啊笨蛋白夜！” 黑衣身躯一颤，垂眸沉默片刻，俯身与少女额头相抵，张开残破黑色羽翼包裹彼此，“那这次别救他了，你跟我回到娘亲去世那夜，那时候我还很弱，只要你陪着就好……免得现在的我一不小心把你……” 二人却未留意，远处隐藏于空白背景的白衣少年旁观许久。尽管他在梦中向来与黑衣水火不容，此时此刻竟轻松许多。哪怕前方是反反复复逃不开的噩梦，他的归途也愈发轻快。 ---- 看短信的封灵（地铁老人手机）：（在？脑子里几门炮？）…………………… 手机那头刘璃镜（得意笑）：哼，就冲“亲爱的”，她也一定会来！ 后院起火贺天山（生无可恋望天）：（关于我的未婚妻脑子有炮这种事）…………………… 说起来，小白至此才算是被彻底接纳了，或者说一直顾虑能否被接纳的他，终于得到肯定答复。 白夜阴暗面很强，这点跟生来没有所谓“恨”连“为什么”都不问只在装坏人承受一切的高级人工智能般的贺天山不同。白夜是实打实厌恶仇恨世界的黑暗，看到的经历的负面事件有多强，他的阴暗面就有多强，只不过清醒时本身价值观和道德底线会压抑这一切。就好比表面的确在拯救苍生的大善人其实是个抖S又出于原则不能允许自己展露施虐和破坏欲但又渴望阴面被理解接纳之类的。
第34章 挚爱卷 第十四章 寒风（上） “什么？你说半小时前有女孩子进去了？说是爬山？”封狼在售票处嗷嗷直叫，有些抓狂。封灵这身体素质在大冷天爬山？简直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售票处和蔼可亲的老奶奶笑眯眯点点头道：“有两个女孩子呢！一前一后，差个十几分钟吧，都说要去爬山。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封狼一听更抓狂，“什么？！两个女孩子？长什么样？” 老奶奶想了想，说：“一个嘛......娃娃脸，挺可爱的，还扎了两个辫子，抱着个娃娃；另一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披着很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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