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天王殿外,钱善武向内指了指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白逢春一头雾水,只能听他的走进殿内。 殿内有两名捕快在把守,是钱善武的手下,认识白逢春,见他走进来并未阻拦。白逢春四下看了看,殿中原本应该立着四大天王的坐像,但广目天王像不知为何向前扑倒。 更为诡异的是,白逢春闻到了与佛寺极不相符的血腥味,他吸了吸鼻子,那血腥味更是来自倒下的天王像。 他慢慢走到像前,血腥味更浓了,天王像下似乎压着一团什么东西,黑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白逢春感到那血腥的味道冲入了他的脑海,带来一阵眩晕。 眩晕过后,他终于看清:天王像下压着的原本应该是个人,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形状了,只剩下一堆随意散落的血肉。 他捂住口鼻,压制住胃中泛起的强烈的呕吐感,走了殿外透了口气。钱善武看了看他,递来一只手帕:“你真是作捕快的好手!别看你是个读书人,比我手下那些家伙强多了,他们现在还在墙边吐呢。” 白逢春定了定神问:“死者是谁?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死者是个商人,这伙商队昨夜到寺里借宿,等雨停了准备进城。不成想早上前来打扫的僧人发现了死者,应该是昨夜就遇害了。” 钱善武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这是商队的首领,叫安老大,我们一起去问问。” 安老大还沉浸在见到惨象的惊愕中,对钱善武的提问半天回不过神。钱善武重复了两遍他才终于听清: “这人叫苏合,是鞑靼人,具体家是哪里的我也不清楚。我们是在边关贩货时认识的,他说一直仰慕中原繁华,想跟着我们一起进京城看看。我见他为人憨厚,没什么坏心,就同意了。” “一路上他的确没出过什么乱子,白天帮我们跑商,晚上回到营地睡觉,从不惹麻烦。其他人出去烟柳之地消遣,他也从不参与。他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他赚钱回去养老,可能因此才处处节俭。没想到马上要到京城了出了这档子事……” 安老大一声长叹,他和苏合的关系不错,听喜欢苏合身上的那股子质朴的劲儿,对他的惨死颇为惋惜。 “他平时在商队里有没有什么仇家?”钱善武问。 “应该没有,他虽然性子倔强,但和大家相处的都很好,手脚又勤快,没有和别人产生过什么矛盾。” 钱善武想了想,又问:“他昨夜住在何处?是自己住还是与人合宿?” “我们一进寺门,他就说自己闻不得寺里的味道,要住在天王殿里。你也知道,这些马背上的汉子不信神佛,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信仰,我也不好强求,就由着他了。” “之后他就自己待在殿中?” “那我就不知道了,旅途劳累,我们进了客房就睡着了,直到今早起来才知道出了人命。” 钱善武点点头,对他嘱咐了几句,管束好商队的人,直到事情查清之前都不要离开宏界寺,然后让他先回房去了。 钱善武又唤来寺里的知客僧,询问情况。知客僧说的他基本都已知晓,只有一件事他们还不知道: “我看那客人说话粗横,怕他惹出事端,因此后来又派悟真在殿外守候。” 比起惊愕的安老大,悟真显的格外冷静。不过毕竟他的年纪还小,面对钱善武的询问显的有一丝紧张,一只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师兄命我守在殿外,我就一直在殿后的檐廊下打坐。我刚刚坐好,就见道弘师叔从外面走了过来,我喊他他也不理。道弘师叔一直绕到天王殿门口,我听见他和殿里的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好像很生气,和师叔打了起来。” “后来师叔把他推倒了,也不理他,自己走了。那人也骂骂咧咧的回到了殿里。” “你有没有听清二人因为什么争吵?”钱善武问。 悟真认真的想了想,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确实没听清。事情发生的太快,两人很快就各自走了。” “这真是奇了,难道二人之前结过仇?道弘平时经常和寺里人争斗吗?” “师叔性格耿直,的确经常得罪人,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出于公心,并不和他计较,这类事他自己也很快就忘了。” “你还见过什么人进出过天王殿?” “后来我坐着坐着,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廊下有个人影闪过,那身影很像是住在客房的张居士。” “张居士?”钱善武不解的问。 “就是张青峰,方丈怀疑偷经的那位。”白逢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哦,巧得很,两个被怀疑偷经的人都进过天王殿,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钱善武也压低声音问。 白逢春也觉的蹊跷,不过眼下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解决,他对悟真问道: “你有没有听见殿里传来什么大的声响?” 悟真一脸茫然:“声响?没有,也可能我睡着了没有听到。” 白逢春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王殿,问钱善武耳语道: “你去里面看过自然知道,那天王像很是高大,下面的石座有半人高。我用手试了试,整座像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什么人能将这么重的佛像推倒?更何况还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钱善武也在苦苦思索,低头不语。
第39章 钱善武命人将道弘和张青峰带来,结果等了半日,一个人都没带到,二人竟都不知去向。惹的钱善武大怒,正想发动所有捕快搜索,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奶声奶气的说:“我知道道弘师叔在哪,今天天气好,这时候他一定在后山的凉亭里睡觉……” 钱善武急忙让小沙弥带路,白逢春也跟着一起来了。几人沿着寺中的山路向上,一直到了后山最高处。这里建了个不大不小的亭子,居高临下,全寺的景色一览无余。 亭子四面通风,和煦的春风轻轻吹送,如同温柔的情人轻抚面颊,好不惬意。亭子正中仰面躺着一个胖大和尚,敞胸露怀,睡的正香。发出阵阵鼾声,长满了黑毛的胸口随着鼾声高低起伏。 钱善武皱了皱眉,对小沙弥道:“叫他起来!”。小沙弥面露难色,蹑手蹑脚的走到和尚身边,双手拢在嘴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师叔,起来吧,有人找你”,和尚在耳边挥了挥手,翻个身继续睡。钱善武不耐烦,用脚碰了碰他的腿,高声叫道:“大师,醒醒,寺里出了命案,我是捕快,有事问你。” 和尚终于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盯着钱善武看了看:“你是什么人?为何扰我清梦?我正梦见吃肥羊,被你这么一搅全没了,你怎么赔我?” 合着刚才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钱善武见他面相凶恶,行事又疯疯癫癫的,全无高僧的样子,也不和他客气了,命两个手下将他架了起来: “道弘,我问你,你昨天半夜不睡觉到天王殿做什么?又为什么和殿里的客人起了争执?” 道弘眨了眨眼,终于看出事情不对,他低头想了想: “昨天晚上?哦,晚上我尿急,出来上茅房,睡的迷迷糊糊的走错了路,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寺门口。我平时经常夜间下山玩耍,走的习惯了。却看见天王殿里有人探头探脑的偷看,我不知他是什么来路,因此喝问了一声。” “他也不答话,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什么朋友喝下马tຊ酒,我一听酒就来了精神,问他到底是什么酒,哪里的酒,是自家酿的还是外面买的?这时节自家酿的酒还罢了,如果是外头买的可得留神,山下开的酒家里有些不安好心,故意往酒里掺水,我一喝不对味,当时就和小二吵起来了……” 钱善武见他啰里啰嗦的越扯越远,急忙摆手道:“酒的事别说了,你就说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人,之后呢?” 白逢春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住笑意。心说这道弘真是孩子般心性,待人毫无心机。 道弘愣了愣,接着说:“哦,酒的事不说了。那人不回答,转身要进屋。我哪能让他走,酒还没喝呢,于是就赶上前去拦他。他拼命挣脱,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我是疯和尚。” “不过那人的力气也很大,不知使了什么身法,把我从肩上抬起,摔了个嘴啃泥。这还不算完,他又朝我扑了过来,那架势像是要拼命,还说我是什么外面来的奸细。我拍自己受伤,就用手推了下他,他后退了几步,坐下了地上,半天没起来。我看他不再纠缠,就赶忙走了。” 道弘嘴急,说的又快,偏偏话说的又没有条理,钱善武听的脑子嗡嗡的,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在白逢春听懂了,追问道: “后来你就回房了,再没见过那人?”,道弘点头:“那是自然,那人像疯子似的,我哪敢再去招惹他。” 白逢春心里笑道:“不知你们谁像疯子”,他忍住笑意,又问了个好似无关的问题:“你一推那人就坐下了,说明你的力气不小,你可曾遇到过对手?” 道弘面有得色:“不是我夸口,寺里这么多僧人,没有比我力气更大的。他们有些搬不动的东西都要来找我帮忙。师父生前说过,我这是天生异象,与我佛有缘。” 说着颂了声佛号,不过他这念佛的样子不伦不类,也不知上一代方丈为何对他如此看重。白逢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问道:“天王殿中的天王像你能搬动吗?” 钱善武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盯着道弘,看他怎么回答。那小沙弥也明白过来,有心提醒道弘,可有钱善武在,他又怕出言提醒有包庇的嫌疑,只能欲言又止,暗暗着急。 道弘看了看沙弥,又看了看白逢春和钱善武:“天王像?没事搬那东西干什么?那东西那么沉,少说也有二百斤……不过二三百斤对我来说也不算困难,要是使使劲还是能抬动的。” 小沙弥脸上露出焦急的样子,道弘好奇的问:“你急什么?我说错了?我要是吃饱了饭,再来壶好酒,三百斤也不在话下!” 白逢春笑了笑,宽慰道:“好了,你的事我们已经问清了。禅师最近就不要下山了,在寺里好生将养。昨日与你争斗的客人昨夜死在了天王殿内,不知何人所为。” 道弘露出惊讶的表情,白逢春觉的他不像是装出来的。小沙弥此刻再也忍不住,嚷嚷道:“师叔,那客人是被天王像推倒压死的,因此他们才问你力气有多大,能不能搬的动天王像。” 道弘呆了片刻,喃喃道:“死了?”,随即反应过来,拉着白逢春道:“慢走,你这人好生奸猾,用话来诳我。不过我也不怕,没做就是没做,即使到佛祖面前我也是这话。我要是动了坏心,想要伤人,哪还用这么麻烦,我用力一推他就把持不住,害他性命还不像捏死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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