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济玄门的掌门百里蓁得了消息,竟然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圣济玄门,日子不好过。 因为太上长老百里间松从宗门弟子身上抽取气运一事,宗门上下就已经怨声四起,从长老到寻常弟子全部人心惶惶。 实际上百里间松做过的孽又何止这些?只不过这些人年纪都还轻,在活了万年的百里间松眼里可利用的不多,也只有些天子骄子的气运罢了。 一万年的陈雪被沧海神尊抬手化去,留下的是令人作呕的污浊和在很多人心里心照不宣不该见天日的泥泞。 比如圣济玄门一位八千岁的长老,六千年前她爱徒去世,她一直以为是死于意外,如今才知道是因为她爱徒命格特殊,被百里间松拿去给他的气运秘法当了“引子”。 八千岁的长老出山,修为是不如百里间松,却也是返虚大能,为了让她不至于掀翻整个山门,百里蓁不得已请了另外一位百里族长老暂停闭关。 结果那位长老一出自家闭关的山峰就看见星台上的水镜上被剖取元婴之人是她恩师。 八千年前的恩师。 百里蓁也不敢再请别的长老,只能手持掌门令先请两位长老以大局为重。 瞬间结成同盟的两位长老同时笑了。 “掌门,若你数千年前未曾跟那为恶的百里间松说这一句,倒也不必再说了。” “圣济玄门有今日,乃是我等拼杀之果!难道我们数千年来舍生忘死,为的就是造下一个束缚我等的的笼牢吗?大局为重?哈哈哈哈,如今天下何为大局?莫非是掌门的掌门宝座?” “身为掌门,放任百里间松坐大,你们百里一族世代掌管圣济玄门,难道真的未曾给他做过遮掩之事?” 句句诛心,句句刺向宗门根基。 百里蓁却不敢反驳一字。 她受圣济玄门万年基业荫庇,如今的苦她也只能吃,只能吞。 两位长老甚至没有从云端降下,高坐法器之上,二人以灵识俯视百里蓁。 “掌门,百里间松的徒子徒孙,经此一事还能留在宗门之内?” 百里蓁心中一动。 这就是最让她为难之处。 百里间松的徒子徒孙太多了,尽管他们也被吸了气运,现在却没人还在乎他们过往的委屈。 此时,她羡慕极了济度斋和现任剑首长生易,一个宗门有魂,就算掌门入魔又被改道千年也能浴火重生。 两位长老说出这句话本意也不是让百里蓁选择的,她不吭声,一个长老淡淡一笑,身上威势直直压上百里蓁,让她几乎喘息不能。 “这世上只有一个圣济玄门,便是与百里间松毫无亲故的圣济玄门,掌门,你可要想清楚,要么,是你下令把百里间松的徒子徒孙废了修为赶出去,要么,就是咱们动手,为圣济玄门清理门户……百里间松手中冤魂无数,孽债无数,他的徒子徒孙这些年仗着他的身份和权柄在宗门内作威作福,怎么就到了还债的时候就能撇清?如此,置门内受害弟子于何地?掌门,别忘了以大局为重。” 她把百里蓁的话还给了她。 这还只是宗门内的一点麻烦,百里间松作孽的对象可不局限于宗门之内,对宗门内与他修为相当的同门,他还知道遮掩行迹,在宗门之外,他屠人满门之事可是做的干脆,玄清观的长老在水镜上认出了自己早年被满门屠戮的至交,此时也已经杀到了圣济玄门之外。 和他们相比,蔺无执跟她说要立道统,可谓是清新脱俗。 “你们寻个化神境界后期的修士与我比过,若我赢了你们便认我青竹道院的体修道统,如此简单之事,倒也不必兴师动众。” 穿着一身深青色布袍的蔺无执脚踩草鞋,头发半披着,一点也没有是来别人门上做客的自觉。 不过也这对,毕竟她本来就是从圣济玄门的后山走来的。 圣济玄门吹响号角,敲起山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至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蔺掌院,道统一时怎可敷衍了事?您既然选我圣济玄门为第一战之地,我们宗门上下自然要慎重待之。” 穿着绣金法袍的百里蓁亲自应了上来,把礼数做到了极致。 “还请蔺掌院稍等些时日,让我们能派人往各处请人来做见证……” 百里蓁脸上的热络和其他人的冷淡都被蔺无执看在眼里,她环顾左右,大概明白了此时的局面。 圣济玄门内外交困,百里蓁想用道统一事转移旁人视线,也能趁机让别人知道百里间松倒了,圣济玄门没倒。 她暗暗啧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应了。 “正好济度斋的道友们没走,也请她们来做个见证。” 听见济度斋几个字,有些人的脸上一僵。 济度斋何止是没走,一些在水镜内与百里间松狼狈为奸之人此时还都在济度斋的手上,不少作恶之人此时心虚至极,生怕自己的过往也在济度斋的筛查之中被人发现。 传闻济度斋有一把秘剑,修为低于持剑之人,就会被秘剑逼问出心中的秘密。 这把剑,和高高在上的星台一样,悬在无数人的头顶。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对济度斋赶尽杀绝!” 一处隐蔽的洞府内,一个男人看着别人的传信,立时暗骂出声。 嘴里在骂着,他手上却施展法诀,把自己的隐身阵法又加固了几十层。 就在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极小的金色光点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光点的后面竟然连着线。 金色的线轻轻一卷,一支短剑被这线卷到了男人的面前。 “长门宗太上长老秦赫行,请往星台一战。” 秦赫行在自己的洞府之内也不是毫无准备,几乎瞬间,无数的术法砸向那剑和光,同时,他甩出了一把符咒,想要趁机从自己的洞府内脱身。 可是在无数术法的光中,那一条金线却安然无恙,在男人即将消失的瞬间,它变成了一个大网,将人网在其中。 男人只觉得眼前光影变换,等他回过神来,就察觉到自己站在了一个发光的台子上。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背后有巨剑影子的女子。 在台子的边上,跪着二个男人,他们的头顶天雷滚滚,每一道雷劈下去,都有灵气从那些人的身上脱离而出,回归天地之间。 这是天劫? 这是凌迟! 秦赫行认出了他们二人中的两个,另一个实在是被劈得不太像个人了。 那两个还有点人形的分别是数千年前从玉符宗出来自立门户的晋弧、晋弘兄弟两个。 他俩的修为比他高多了!现在一边吐血一边挨雷劈一边还得看着自己的罪行被公之于众。 他对面的长生无法活动了下手臂,刚刚那一场她打了个痛快:“秦赫行,许久不见,盛九安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身为他的至交好友倒是活得潇洒。” 秦赫行看向那个女子和她的剑,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 “我交代!我有罪!盛九安勾结魔族一事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他认怂,长生无法咧嘴一笑。 “秦阵师,有些话你万年前不曾说,如今跪,可是跪错了人。” 话语刚落,长生无法的剑已经逼近了秦赫行。 …… “这魔族的王城也真是……风味独特。” 看着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的魔族皇宫,秦四喜自觉自己点评的很委婉。 都说魔族魔气吸多了,脑子不太能转玩儿,看他们的房子就能看得出来。 随便削几下就直接垒成房子,这种随性在魔界随处可见。 跟那些寻常房子相比,魔族的皇宫就走了另一个极端。 整齐,整整齐齐的魔兽头骨、腿骨、獠牙经过严格筛选之后成了魔族皇宫的翼角、斗拱和飞檐。 褚澜之心情复杂,他厌恶自己身上的魔族血脉,实在没想过自己还有能看见魔族皇城的一天。 “传说魔族皇宫内的九层高塔是王族藏宝之地。” 听见他的话,秦四喜看了他一眼。 在她杀了微生绪之后,褚澜之魂魄上的因果线变多了,其中几条比从前粗了很多。 同样有这等变化的还有褚澜之的身体,毕竟那身体里有微生舆的魂魄,秦四喜倒是不意外。 无论褚澜之还是微生舆与那座九层高塔的因果都不深,秦四喜深吸一口气,一只眼睛的眼眶微微泛起金光。 “不去九层塔,再往城外走。” 沿着一条比较粗的因果线一直走到了城外山上,秦四喜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塔楼。 她来过这儿。 准确来说,是她 在幻境中来过这,那时候她是一只叫二吾的寒鸦。 这里是从前微生琴住过的那座崖上高塔。 进了塔内,陈设和微生琴在的时候已然不同。 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毫不过分。 “传闻初代魔皇曾经深入地底魔渊,捡到了魔神遗物,靠此物,他保了自己后裔的神识不会被魔气所损,也让自己的后人魔功精纯,远胜寻常魔族。” 秦四喜说着自己从微生绪记忆里看见的旧事。 她来魔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此物。 在微生绪的记忆中,他曾想用此物生下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继承人,偏偏他没有成功,后来,他把这件宝贝用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万年来最有可能飞升的九陵界修士,由此而来。 在秦四喜的身侧,褚澜之忽然有些心悸。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一颗青色珠子,在一种宝物之中,它并不显眼。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有个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这个给你!” 陆小六把青色的珠子递给秦四喜。 秦四喜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珠子,轻轻摸了摸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鹅。 她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斩去魔族极盛的气运。 微生绪身死,魔族的气运最有可能转到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他的儿子微生舆。 一个是人魔混血,同样有魔族王血的褚澜之。 现在,秦四喜想到了第二个可能。 她缓缓抬头,看向陆小六。 “疯子!你怎能将魔族至宝给她!” 借着魔族至宝梵青珠,微生舆终于短暂控制了褚澜之的身体。 在这瞬间,秦四喜手中掐着一根鹅毛,手指点在了“褚澜之”的额心。 “摄!” 她从褚澜之的身体里摄取了一个魂魄。 只见“褚澜之”的身体晃了晃,一招打向了秦四喜。 可惜那一招还没出完,就被鹅扇了出去。 一旁,还在微生舆身体里的褚澜之看着这一幕,忽然惊觉: “你摄取的魂魄是陆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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