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求他放过,可笑之极。 他可是邪魔啊,神佛不渡,连神女的衣角都没资格抓。 不给路今慈反应的机会,她带起书就走。 背后的伤真要想办法消掉了,别说寒毒这个后遗症之后麻烦,任何关于路今慈的一切她都觉得恶心。 徽月预感果然是对的,越靠近天山,寒毒的发作就越来越频繁,刚到天山附近的那几天她甚至疼得出不了客栈,只能蜷缩在床塌上,自然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这边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外边的交谈她听得是一清二楚。 “徐师兄,你也真是糊涂啊,虽然她是咱掌门的女儿但毕竟是凡人啊,怎么能因为她一时任性就答应了!到时候我们自身都难保怎会有心思护她。” “对啊,这才刚到天山附近就出问题了,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 徐情歌呵斥:“不会是什么?身为长横仙山弟子连这点骨气都没有?” 那弟子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口。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进来:“葵水两个字这么难说,你舌头是打结了吗?给我让开。” 听得出被挡路了,所以一如既往的刻薄。 “路今慈!你别以为出风头是件好事!” 路今慈笑道:“怎么?你堵在这儿还没腿让了?” “你!” 外边闹腾,徽月内心也不宁静。 实际上,在到达天山附近的时候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书上说天山周围方圆千里都被冰雪覆盖,了无人烟,而眼下不仅有人烟居然还有客栈,总感觉有些诡异。 悬着的内心与寒毒带来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她越发的不安起来。 要不要告诉师兄? 徽月费劲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是不小心抓空拍落了盛水的碗。 动静不小自然惊动了门外的人。 徐情歌推门一看地上的碎瓷片吓了一跳,徽月唇色也属实是发白。 他便对路今慈义正言辞道:“路师弟你留在这照看一下徽月姑娘。我与其他师弟现在出门打听天山消息,顺便再买点姜糖。” 说罢,他又对徽月笑道:“姑娘好好休息,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一切都有师兄在。” 门打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寒毒遇寒更重,她浑身发凉,闻言几乎是下意识裹紧被褥。 路今慈照看她? 疯了吧。 少年稍稍看了她一眼,眼眸淡漠,转身就走连着徐情歌都有些尴尬。 他撂下一句:“不必,你留在这,我去打听消息便是。” 前世寒毒发作时他也是这样的。 人心是肉长的。 她曾暗自期盼过他会心疼,着急,但真正看见他时想象中该有的都没有。 这样的疼,在他毫无波澜的黑眸中就好像一个笑话,没有情绪,说丢下就能丢下。 白眼狼,你现在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两世重叠,他走路带风,门帘珠串沙沙响。 明明人在客栈心却比外边飘着的雪还凉,她垂眸温声:“不用了,师兄你去吧,路上小心些,帮我叫下槐七便是。” 徐情歌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说:“好。” 路今慈脚步一顿。 并未完全入鞘的剑刃就这么割断了悬着着珠串,各式各样的玛瑙珠嗒嗒滚落在地上。 “路师弟你这是……” 徐情歌不明所以,还是给槐七传了消息。 鬼泣血很快就骂骂咧咧地进来,差点脚下打滑:“草,你是不是有病?” 他瞪向站在那的路今慈。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凶戾的眼神莫名让他感到害怕,明明只是一个扮相穷酸的小弟子,又总在压抑着什么。 最终还是出去,将门重重合上。 徽月咬牙望着滚在地上的珠子,又在发什么病,他就算死了都必须把这个钱赔了。 徐情歌与一众弟子外出打听消息,只留下徽月与鬼泣血大眼瞪小眼。 鬼泣血:“喂,都送你来这了,把手串还给我。” 他坐在塌上朝她伸手,青衣如夏荷。 徽月靠着床头,气若游丝:“少废话,给我渡点功力。” 鬼泣血瞪眼:“你骗我?” 徽月莞尔:“就算我奄奄一息捏碎你神识还是绰绰有余。” 鬼泣血脸色难看,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手掌拍背输了点功力进去:“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神识在里面的?” 徽月哼哼一声,在他内力入体的瞬间寒毒就被暂时压住了,能缓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鬼泣血喃喃道:“寒毒?你一个凡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太隐蔽了,一般修士还察觉不到,大多数鬼修炼毒对此类最是敏锐。 “猜猜?”看了眼对方呲牙咧嘴的神情,徽月一个字也没有透露,“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许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我身上的寒毒,听明白了吗?去帮我把送到客栈柜台的书取来吧。” 鬼泣血冷笑:“你把我当丫鬟用?” 徽月一捏手串,他咬着牙:“行,你给我等着。” 只是他出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徽月蹙眉,听着外边突然的喧哗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离开许久的鬼泣血终于回来了,却是很狼狈,束发都是松散散的。 他一进门就一连串质问:“草,那个路今慈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不是跟你那师兄说出去打听消息怎么不走了。 我他妈就说刚刚待在你房里总是凉飕飕的,原来是他一直坐在你屋外。 我才出去他就拎着老子衣领莫名其妙问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你什么表情?我他妈怎么记得你什么表情!他自己是不是眼瞎不会进来看。哦,他自己就是不进来,神经病!” 徽月一惊,听他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他应该还不知道你身上有寒毒。” 问她什么表情? 徽月也挺莫名奇妙,不是说走又不走了,这白眼狼想干嘛啊,看她不好过又迫不及待想找理由嘲笑? 以为关了门她就会表情痛苦如他意未免也太天真了。 当晚路今慈想她之后哭着求他的话语言犹在耳,徽月翻了一个白眼,无时无刻都不想要别人好过的他果然心灵扭曲成这样,今后一定要让他死得痛苦一点。 不过仔细一想。 她倒是回想起路今慈一些奇奇怪怪的细节。 路今慈有时真就像是精神有问题,分辨不出面前的人是谁,在干嘛,什么表情。 之前宗里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给糖,他却很凶很凶地要他闭嘴别哭了。 可明明那小孩是在笑啊。 徽月当时记忆还挺深刻的。 窗外的春雨连绵不觉的下,她转念一想或许是他那时候毒蘑菇吃多了,小树林雨后最多蘑菇了,路今慈又穷习惯自己做饭,误食毒蘑菇产生幻觉很正常。 当前要紧的是取得天山玉髓,天色渐暗,徐情歌等一众弟子便神色匆匆回来。 他一进门不太好的神色被徽月捕捉到。 单独将她拉进房里,关上门:“徽月姑娘。好点了没。” 徽月点头:“师兄发生什么了?” 徐情歌道:“我一路上问了附近居民天山的封山期正好就是明天,收拾好东西,我们赶在今晚进山。” 居民……怎么会有人定居在这个地方…… 不知怎的,徽月总有不详的预感。 夜间风雪是最猛烈的时候,凌冽寒风宛若利刃般往她脸上割。 徽月最怕冷了,即便身上套了件厚狐裘还是能感觉到冷,越靠近天山身上的寒毒就抑制不住,看书上说寒毒似乎跟天山有着不可或缺的联系,或许幸运的话在找到天山冰髓的同时也能解决体内的寒毒。 每每想到寒毒徽月就恨得咬牙切齿,瞥了眼路今慈,他墨衣如鸦,冷厉下颌线宛若雪峰的弧度,没有丝毫人情味。 真的好想把他推下去,但万一又变成上次禁林那样,徽月也不敢再赌一次。 走神间绊到一块石头,徽月跟滚雪球一样滚了一段距离,睫毛上都是冰雪。 她睁眼,旁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身下的冰雪滑坡,下意识抓住悬崖边上的一块石头才没有掉下冰渊。 好险。 下边漆黑宛若野兽的巨口,徽月手指通红。 “徽月姑娘! 抓住我的手!” 徽月听到声音就费劲地把手伸过去。 暴雪中她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任由自己被那个力道牵拉上悬崖顶端,身子压在雪地里才踏实。 本以为拉他的人是徐情歌,睁眼一看却是路今慈。 怎么可能是他? 太假了。 她心中咯噔,路今慈是不会对她好的。 他不会拉她,只会推开她,嘲笑她。 联想起游记中天山魔物丛生的传闻,她越发察觉到不对劲,被骗了,都是假的。 真正的徐情歌等人估计在出门打听天山消息就已经遭遇了不测。 而现在这个后来将她骗进天山的“徐情歌”是假的!这些人都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假扮的。 早在他们一伙人进入天山附近的一刹那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盯上了。 得想办法逃跑。 徽月跪坐在雪地上,看着那张和路今慈一摸一样的脸心里直发笑。 冒充师兄就算了,还要披自己最讨厌的皮囊来恶心人,真低级。 "路今慈"见她久久不动,眼眸一闪:“徽月姑娘,怎么了?” 徽月眼角泪光闪闪,故作委屈道:“我刚刚不小心崴到脚了。” “徐情歌”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阴鸷。 徽月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对他说:“师兄,我刚刚好像瞥见下面有一个发光的山洞,听说天山到处都是天材地宝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宝贝吧!” 他眼中露出贪婪的光,半信半疑走到悬崖边上。 徽月瞅准时机一推。 旁边的“路今慈”脸色大变想要抓住她,徽月举起地上的石狠狠砸头,其中仿佛掺杂着对真正“路今慈”滔天的恨意,砸得对方连声惨叫,脸上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丢下石头就跑。 眼前是白茫茫的冰原,越往上空气稀薄呼吸越困难,而后边的那几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发了疯一样穷追不舍。 徽月的狐裘刚刚在跑的时候就掉落在地上。 白衣袖不受控制地在风雪中飘扬,像一块纤弱的花瓣。 特地来抓她,估计出去的师兄与弟子们已经落在他们手中凶多吉少,路今慈与鬼泣血因着没跟他们出客栈也逃过了一劫。 为什么每次遇害的都是好人,而那两个最该死的没死。 徽月跑得气喘吁吁,每走两步都会看见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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