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悠悠,夜亦绵长。 不过,杜若晴从睡梦中醒来时,外头似乎还是黑夜。置身于石洞中,身旁燃着明亮的火,杜若晴蓦地从地上直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仍旧是孤身一人,一件纯黑的外衣从她身上滑落,幽幽的月光透过狭窄的洞口照了进来,此时应该还是深夜,杜若晴却全然没有了恐惧的滋味,她随手拂落那件有些厚重的外衣,掌心聚力,朝着声息全无的洞口慢慢挪去,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开始慢慢察觉到了事态的异常,原本她应该在魔界阴暗的大牢等死,可是最后又出现在了这个山洞里,洞外是一片杂乱的密林,偶尔能够听到林中飞禽的几声悲鸣,头顶的那片天空是如此沉静,恬静到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系列糟糕的幻想,如今她所处的这块地方并非魔界,仙门地界似乎也没有这样平庸的景象,仿佛,更像是来到了凡间。恍惚间,杜若晴又回想起了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那个带着她离开天魔城的人此刻却杳无踪迹,杜若晴都感觉自己只像是做了个梦,她在梦里不停地游荡着,一醒来,她就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想到这里,杜若晴又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辞朔若是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天魔城,甚至是魔界,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那个人又是如何绕过魔宫的层层防守,潜入大牢的最深处将自己带出来的?以辞朔的能力和手段,找到自己应该并不算什么难事,况且,胸口处还被他嵌入了幻紫晶...... 杜若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探查了一番体内灵力的波动,发现自己原本躁动不安的灵力此刻已然安稳了下来,胸口处的幻紫晶安然无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救她出来的那个人,居然还懂得安抚幻紫晶?!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炸开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胸口剧烈翻涌着,上次和那个人的碰面,久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杜若晴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开始攥紧,那个人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从沉重的大脑中慢慢苏醒,大段大段的自白,简短的问候,亲昵的称呼,苦苦的恳求......她似乎再也忽视不了了。 风月如醺,夜鸟在枝头低吟。 梦醒了。 星复依旧是一身玄衣,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他的怀里抱着一大堆树枝,一望见杜若晴便停了下来。清风徐来,青丝飘动,如画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杜若晴对上了他的眼睛,俊美如昔的面容微不可查地染上一丝红晕,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直到夜灵停止了相思的叹息,朗月遁入层云的怀抱。 “你......醒了。”星复率先开了口,见杜若晴衣裳单薄,孑然一身,方才回过神来。 杜若晴似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微微点了点头,忽然感觉肩膀凉飕飕的,杜若晴伸手拢了拢肩膀,星复那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宽厚的臂膀为她挡下了山间的凉风,杜若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一边干笑一边说: “外面冷,进来说吧。” 二人双双走入了石洞,逼仄的空间被熊熊的火光炙烤得十分温暖,杜若晴弯腰拾起地上那件漆黑的外袍,并将它递给了穿着同样略显单薄的星复,道: “你的衣服。” 星复并未接过那件外衣,只是默默抱着一堆柴火坐到火堆旁,他一边添着柴火,一边轻声道:“晚上冷,这个给你盖着。”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灵力。 “谢谢。”杜若晴收好了那件外衣,淡淡答道,过不多久,星复又开始问道: “方才......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看火有些小了,就想着出去拾点树枝。”星复一直背对着自己,低沉的嗓音竟然柔和了不少。 杜若晴盯着星复有些单薄的背影,突然回想起他们第一次重逢时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当时的杜若晴只想着讨伐华宸,顺带让星复趁早死心,没成想二人没见几次面,这种想法却离她越来越远了,到了今天,杜若晴对星复这幅羞滴滴的模样完全凶狠不起来,先前那些狠话,她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相反,她还想离他更近些,更近些...... 杜若晴晃了晃脑袋,似是对自己方才的那些想法有些鄙夷,她望着星复的背影,脑中闪过无数说辞,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最傻的那一种: “方才,是你将我带出天魔城的吗?” 星复顿了一下,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方才,而是前一天晚上。” 杜若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星复说的是前一天晚上,可是她到了现在才醒过来,莫非她真的睡了一天一夜?从小到大,杜若晴似乎从来没有睡得这么久过,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能睡这么久。 杜若晴不禁感叹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星复应道:“那时,你太虚弱了。”而且浑身还凉得可怕。 杜若晴忽然停止了回答,沉默半晌,星复忍不住回过头去,却恰好对上了杜若晴的眼。 杜若晴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冷艳的魔女,“我是说,你是如何离开天魔城的?”天魔城戒备森严,机关重重,虽然明卫不多,但一个生人若是要悄无声息地出入这片群魔聚首的城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星复将剩余的柴火都塞进明烈的火堆里,而后转向身后的杜若晴,杜若晴这才观察到他的脸色是如此苍白,似乎比上次见到他时还要虚弱了不少,恐怕从方才到现在,他都只是在硬撑罢了。 星复独坐在明亮的火光旁,幽深的眼眸隐隐有浮光在跳动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苍白的脸侧映上暖黄的光芒,望见杜若晴一脸探究的神情,星复方才缓缓开口道: “月澄在背后出了不少力,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时隔数千年,月澄和星复居然又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想到这里,杜若晴忍不住问道: “莫非,你早就知道月澄还没有死?” 星复闻言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那日在檀香殿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后来和他有了联系,又是出于别的契机。” 杜若晴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淡然道:“所以月澄他,现在是站在天界这一边了?” 星复摇了摇头,“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青丘。” 自从上次天魔大战后,月澄的父王和母后便领着青丘残部退而隐居起来,经此一役,青丘元气大伤,虽然他们名义上还是依仗着天界,实际上双方早就断绝来往了,如今的青丘对神魔两界都恨之入骨,自然也是游离于神魔两道之外,杜若晴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青丘了,听说青丘境外的结界又增了好几层,如今外人想要踏入青丘的地界,也不再是件易事。 这么多年了,青丘虽然一直在休养生息,不过他们身上流淌着的上古妖族的血脉可不容小觑,尽管他们自那次战争后便几乎消隐了行迹,但这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甘心咽下这么个大亏,杜若晴想,总有一天,青丘的名号还是会出现在这世间的。 毕竟,月澄身上还背负着青丘数十万条亡魂的夙愿。 想到这里,杜若晴又道:“那你呢,以天界现在的状况,你不应该是待在上天庭主持大局吗?” 星复闻言默然,似是在思忖着回答的话语,思索了许久,星复再次开口:“即便我留在那里,也不能改变些什么,如今,仍旧是帝君在主事。” 现在看来,四海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对于天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神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尽管他与辞朔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神奇,仙门百家却依旧愿意奉他为尊,称呼他一声帝君。 “待到消灭辞朔之后,他自会还三界一个说法。”星复又补充道。 杜若晴道:“你就这么笃定,帝君会信守诺言吗?”似乎天界的人,还是更愿意拥护华宸的。 星复淡淡道:“苍天为证,没有神能够违背天的指令。” “苍天......”杜若晴陷入沉思,他们口中的天,究竟神圣到了什么程度呢? 身侧的明火似又暗下了几分,星复正欲起身,却被杜若晴一把叫住: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其实,现在已经很暖和了。” 羽睫微颤,星复闻言侧过身来,苍白的脸庞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唯有浅淡的薄唇仍旧是微微绷着。 “好。”星复轻轻答道,过了一会,他又补了一句: “明日,随我回天界吧,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余光瞥见对方沉思的脸庞,星复似是顿了顿,而后又接着说道:“我保证。” “谢谢,”杜若晴闻言浅笑,星复却从中读出了些许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算了吧。” 现在的他们,似乎完全失去了并肩的理由,或许从一开始,杜若晴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不,晴儿......你,你不要那样想,”听见杜若晴明确的拒绝,星复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稍有起色的脸庞唰的一下又白了下去: “从前是我身不得已,身上的束缚太多,才匆忙碍住了手脚,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杜若晴深深地望着他,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灵魂,过了许久,她依旧还是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可惜到了最后,我早就已经没有这个勇气了,抱歉,星复,没有我,你依旧可以青云直上,但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生死全然掌控在辞朔的手上,只要他想,我永远都逃不掉的......” "不是的,"星复的语气忽然变得颤抖了起来,望见杜若晴那副沉寂的样子,星复深沉的眼底流露出一股浓重的哀伤,星复缓缓走到杜若晴面前,纤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在杜若晴的胸口上,霎时间,杜若晴只感觉到一股清澈的暖流从胸膛散开,慢慢涌向四肢百骸,杜若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星复只是微微一笑,这抹淡淡的笑中还藏着一丝酸涩, “我有冰族的血脉,用我的灵力,可以助你压制住辞朔在幻紫晶上施加的咒法。” “在我身边,辞朔伤不了你。” 手掌蓦然缩了回去,杜若晴体内灵力的波动很快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只见星复已将那件纯黑的外衣披到她的身上,漆黑的眼底隐隐跳动着微光。 他这样做,反而让杜若晴更为愧疚了。 星复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只是默默将杜若拥入怀中,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杜若晴的后背,咚咚的心跳声在这片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星复见杜若晴没有反抗的意图,于是便将脑袋凑近了杜若晴的,感受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星复又放轻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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