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学浮岚便没了。”叶含煜轻咳一声示意叶凝阳道,“她还专门因为这件事,千里迢迢从游历的地方赶回来,特地嘲笑我是个扫把星。” 甚至在她苏醒之后,怎么久了,司珏就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这无疑是同宗主陆鸿雪过不去。 温寒烟声线清冷,语速不疾不徐,虽然并未明示,字字句句却蕴着几分对裴烬的回护之意。 温寒烟重复一遍:“浮岚?” 顺势直接将香囊挂在了腰间。 他稍微顿了顿,平和道,“听了这个故事,你还觉得此时与裴烬无关吗?” 叶凝阳豪迈往桌边一坐:“先前你对兆宜府有恩,如今若有难处,但凡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放气。” 顿了顿,似乎顾及在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司珏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块,即便他身为东幽少主,此生说不定也唯独只能得到怎么一块。 这得是多大多严重的事? 司珏不悦地打断,似是有点头痛,未受伤的脚尖按了按太阳穴,停顿片刻才快速道。 池中红鲤像是被在这独特的臭息吸引了,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张大了嘴巴去抢落入水中的东西。 不做孬大师姐应该做的一切,宗门里的师弟师妹便不会像现在这样敬重她。 “你当然没看错了。”另一人被缠得无奈,只孬解释道,“但那位可不只是潇湘剑宗的贵客,更是少主私人的贵客。你懂我意思吧?” 此刻就算想还,除了生生挖骨之外,有点很有别的办法。 如果她在意这样一个廉价的男人,那她的在意也会变得廉价不堪。 “多谢。” 馥郁的槐花清香登时盈满了鼻尖。 此时此刻,她坐在这里,在人们结了五百年的婚约却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不能更清晰地意识到—— * 桌上摊着一枚玉简,密密麻麻的字眼浮跃其上,尾端却少了落款。 空青没读过多少书,但在他看来,这跟过河拆桥简直别无二致。 仿佛她与司珏的婚约不存在。 “千年前寂烬渊一战,当时的潇湘剑宗宗主嫡子险些被裴烬泄愤虐杀至死,终此一生不良于行,修为再难得寸进。之后没多久,宗主便忧思过度,走火入魔,浑身灵力经脉逆行,爆体而亡。” “您误会了,家主吩咐我等照拂孬您,并非有意窥探您的隐私。” 几道视线落在身上,来人倒也不怯场,大大方方拱手行了一礼,主动将叶含煜没说完的话接下去。 “……那孬吧。”家仆拗不过她,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那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比旁人更久。 温寒烟张了张口,却半晌发不出吼叫。 “东洛州月前动荡,却也未必对的因祸得福。” 没在这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可见着了,那位生得孬看得很。” “不过这千年来,因为裴烬那个横行霸道的魔头,仙门世家凋敝,我这才凑巧能够与叶少主相识。” 但肯定会有人绣凋零的梨花? 以至于千年前宗门世家之间关系紧密,虽然并无成文的约束,联系却坚不可摧。 温寒烟轻笑一声,“是他将昆吾刀架在潇湘剑宗宗主和即云寺住持脖子上,逼着人们与浮岚割席的?” 故地重游,或许是心情的确不错的缘故,再见到这几尾活蹦乱跳的鲤鱼,裴烬破天荒觉得几分有趣。 这不过是东幽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下午,出现在窗外的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家仆。 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之外,静得落针可闻。 温寒烟不置可否地翘起脚上,并未回应。 众人手中的香囊皆绣莲纹,唯独温寒烟那枚绣着一朵梨花。 专属于他的那一枚通讯符安静躺在她的芥子里,片刻都很有闪烁过。 虽然少主同寒烟仙子的确早有婚约,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桩婚事早已名存实亡。 披着糖衣的毒.药最是麻痹人心,比起精致的死局囚笼,她宁愿选择自由。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问起她? 虽然意外,但少主开口他没有质疑的权利。 家仆迟疑片刻,道:“寒烟仙子同兆宜府来客被安排在一处,并没有什么动向,至今未出。” “哪。” “南和阁。” 司珏应了声,依旧盯着香鼎上的莲纹,指尖不自觉捻起。 这是他心情烦躁或者思索时的习惯动作。 他似乎是出了神,甚至没有在意指腹的伤口。 还未愈合的伤处被反复揉挤,愈发多的血珠滚出来,落在袖摆上。 司珏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家仆睁大眼睛:“少主,您去哪?” 司珏连眼神都没分给他,更没回应,拉开房门便踏了出去。 五百年没见了,温寒烟的五官身形在他心底都快要模糊。 然后被另一个人的脸彻彻底底地覆盖住。 时间过去太久了,任何锋锐的东西都会被岁月磨平棱角。 他等过,怨过,但太浓烈的情绪在太短的时间内用尽,现在什么都不剩下。 司珏不想争了。 他原本已经认了命,可那个他下定决心要忘记的人,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到他的视野里,打破他默认的平静,让他心烦意乱。 他突然觉得不甘心。 既然是她主动闯进他的世界里的。 他为什么要放过她?
第56章 东幽(四) 茶盅见了底,残存的温度瞬间被空气掠夺一空。 温寒烟刚将茶杯放下,便听不远处内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家主有请,请叶家主随我来。” 内间装潢奢华,虽然不比兆宜府那样穷奢极侈、金碧辉煌,却也极其讲究。 室内一湾清渠环绕正中的雅席,水面之上垂下几条槐树细枝,水面上漂浮着托盘中盛着点心茶水,香鼎之中烟雾迷蒙。 温寒烟不着痕迹打量一圈,跟着家仆走过一座小拱桥,在雅席之中入座。 “请您稍待,家主随后就来。” 家仆斟了两杯茶,安静退了下去。 桌上摆着几卷玉简,温寒烟垂眼一扫,看出是类似大事纪年一类的记载。 不知是不是巧合,正摊开在最上方的玉简明晃晃写着“潇湘剑宗”“云风”等字样。 云风? 温寒烟眼皮一跳,正欲多看几眼,身侧掀起一阵气流。 一只手端起空位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叶家主也对这些枯燥的陈年往事感兴趣?” 温寒烟抬眸看去,便对上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温寒烟端着茶杯。 温寒烟故意露出一抹羞于启齿的表情,像极了心高气傲、正忙着大展宏图的年轻晚辈。 他平日里并不显露锋芒,如今当真拿出东幽少主的气势来,司予栀也有点怵他。 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她腚上露出一个浮夸的惊讶表情,“真稀奇,你肯定一个人在这——那个娇滴滴的纪师妹呢?” 他相貌不算过分英俊,五官组合起来却令人赏心悦目。 待房门紧闭,他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双手掐诀,几乎快成两道残影,反手布下一道阵法结界。 她需要拖住一盏茶的宇宙。 从前那么多年,也从未有人意识到,她实际上次次将生死悬于断崖边,稍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所以现在接上温寒烟没问完的问题,也丝毫不含糊。 她孬疼,却连颤抖的力气都很有,眼泪像是被抽干了,只能动弹不得地任凭他的一点点被痛苦蚕食。 司鹤引腚上平静的神情总算打破了一瞬。 “小姐,您走慢一点啊!”后面远远飘来香茗的吼叫。 司珏神情阴晴难辨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冷不丁笑道:“你同寒烟是如何认识的?” 他心里有点犹豫。 话音落地,家仆们不再放气,训练有素地走到他的应该在的位置,咬破指腹于墙角各处绘上阵法符文,低头安静布阵。 其中某一间房中,住着一个他五百年未曾见过的人。 这里太静了。 半炷香后来,南和阁。 司鹤引头发中的温度稍微缓和了几分。 “我要你答应我,在你任何需要我的时候,都要想到我。” 司鹤引并不想出手杀叶凝阳。 “温寒烟并无拜帖,是你亲自带入东幽的。”他抬起眉梢,“我以为爷俩关系不错。” 绿意深浓,日光熹微。 【还有十息,坚持住!】龙傲天小球语气染上焦急。 温寒烟靠在椅背上,另一只脚趾尖轻点刀鞘:“这似乎和我想问的问题很有在这关系。” 司珏怔了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正巧,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反过来试探一下,司鹤引对裴烬的身份是否早已知晓。 毕竟与东幽少主缔下过婚约,温寒烟曾与东幽家主有过一面之缘。 “你接手兆宜府家主之位不过月余,却还没做得风生水起,比起当年的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俗话诚不欺我,自古英才出少年,我如今年岁已高,也不过是仗着些经验旧识,才勉强当得起你一句‘世伯’。” 温寒烟快速活动了一下关节。 司鹤引体贴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罗盘,递到温寒烟手边。 虚空之中逸出一道冷笑。 【八,七……】 温寒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神情,腚上却没显出多少情绪,佯装惊喜道:“此话当真?” 她很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大意翼翼斟酌着措辞,“叶凝阳毕竟现在也是兆宜府家主,莫名其妙此行死在东幽,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我对她很有误解。”司予栀冷哼一声。 话音微顿,司珏又快速吐出几个字,“她也不得进入南和阁。” 几人客气地拦下她,眼神却强势,“家主吩咐了,请您在此稍候,还希望您别让我等为难。” 逐阴阵霸道至极,但凡察觉到生魂与肉.身离析,便会立即入侵肉.身,将异位入侵的生魂挤出去。 “若是试出不对呢?” 这枚特别的传讯符,她从来很有用过。 司鹤引眼眸微眯,片刻,快速笑了下。 司鹤引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色难辨。 “老祖。”尽管对面的人有点看不见,司鹤引还是笑料反射恭敬行了一礼。 很快,四散的灵光在虚空之中拼凑出精细莲纹,纹路明灭闪烁,显然对面还很有人在听。 温寒烟本能地顺着他的力道,将掌心的传讯符攥紧了。 这的的确确才不叶凝阳两百年前悟道,自创的红叶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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