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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烟纤长睫羽扫上去，掩住眸底冷芒。 “卫长嬴！” 一张浓雾凝成的狰狞鬼面几乎贴上他鼻尖。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不虞，随手从身侧仅存完孬的桌面上，拿了一颗糖扔进嘴里。 床上的人眼睫微颤了下，眉间皱得更紧，依旧未醒。 惨叫几乎不成人声，很有人能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咽下这种吼叫。 他刚要伸手将人推醒，温寒烟自他身后赶过来：“人找到了？” 他提剑立在温寒烟身前，“寒烟师姐，你快走。” “都在这时候了，你还在下床？！” 不正常。 这个名字她不止不陌生，甚至称得上陌生。 院落地面一阵剧震，空青被这阵气流扫得站立不稳，控制不住向后摔去。 【能敌得过么？】温寒烟在识海中轻声问。 此刻见温寒烟受制，急得腰线都红了，想也不想就要上前拉开裴烬的手。 浓雾中的吼叫不弄混在这时候渐渐弱上去。 “就算今日我死在这里，只要能帮到你，我也心甘情愿。”他轻声说。 可是她起伏的心绪却只是一瞬，便再一次归于平静。 接近下午他被卫长嬴拒之门外的厢房时，空青几乎热泪盈眶。 裴烬眼睫却在这时剧烈一动。 空青表情一片空白，紧接着压紧了的眉间一松，他语气一喜：“寒烟师姐？” “一个天灵境的纯阳命格，一个女人。” 红衣劲装侍卫步履平稳，训练有素拦在温寒烟与空青身前，将沉浮的浓雾鬼面团团围住。 她曾经的确时常提点空青剑法，但当时并未多想，不过是看见了便帮了。 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响起，几乎是瞬间，那截血肉便被黑雾吞噬，消弭殆尽。 空青也听见裴烬方才的话，满心的轻松瞬间化作沉重。 身后门板连带着墙面被空青暴力轰塌了一半，凄冷夜风裹挟着森寒鬼气从缝隙之中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温寒烟眼也没睁：“不过是变天了，安心躺回去。” “寒烟师姐，你没事吧？”空青注意力立马飞远了，回身上下打量温寒烟全身。 温寒烟冷笑坐着他：“你信不信我此刻便杀了你？” 温寒烟眸光微顿。 空青笑了下，似是自嘲，“寒烟师姐，不怕你笑话，那时我真以为见到了话本子里的神仙。” 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他手腕，轻而易举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寒烟师姐……”他小声问，“你不冷吗？” 温寒烟猛然抬眸。 “我感激云澜剑尊救了我一命，但我真正想要说的是，在遇见你后来，落云峰对我而言，又何尝对的看起来更似仙境一般的炼狱。” 像是滚烫的开水兜头泼上去，又像是这世间最烈的毒渗透腐蚀。 ‘对、对不住……寒烟师姐，我这便走了。’ 等等，人们当真会死在这？！ 可是对方眼神却更快。 温寒烟沉吟片刻，冷不丁出声：“若待会打起来，你不必恋战，他的往卫长嬴的房间跑便是。” 空青惊呆了，三两步抢上前。 的确……令人见之难忘。 一种阴冷而强势的威压笼罩在他膝盖上，浑身的汗毛都在这种注视下立了起来。 他颇有几分新奇地怪笑一声，“也孬，去阎罗殿的时候，爷俩也孬弄混他的死在谁的手上。” 温寒烟铿然拔剑，雪亮剑光撕裂光明，却并非对着腾挪的黑雾，反倒直指裴烬心口。 吾命休矣！ 莫非他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空青眨眨腰线，或许是被子盖在身上，温度渐渐回笼，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水中一般适宜。 “这五百年间，他在浮屠塔呼风唤雨，风头正盛，浮屠塔之主巫阳州甚至允许他进入玄罗殿，将他示弱左膀右臂。” 温寒烟眉间皱得更深，轻叹道，“可你……恐怕得名声扫地。” “寒、寒烟师姐……”空青吼叫嘶哑，“你看……” 温寒烟静了片刻，脚尖剧烈摩挲了一下流云剑柄。 空青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刺痛感勉强将他的理智从恐惧之中拽回现实。 这个名字倒是并不陌生，温寒烟心头一凛：“那个聚集了一群将裴烬奉为尊上疯子的……宁江州浮屠塔？” 他一边咳一边直坐下，抬眼一看差点惊了，这里肯定怎么黑？！ ‘何故在我练剑时躲在墙后偷看？这样很危险你不弄混么？’ 空青提剑四顾，周遭是一片浓墨一般的光明，陈设装潢在一片朦胧之中安静摆放在原地，很有分毫挣扎过的痕迹。 原本以为找了个帮手，没想到帮手摇身一变成了个累赘，比他还沉的那种。 “竟然是个很有修为的废人。” ‘我……我很有。’ 他反手一剑刺入左臂，剧烈的痛楚艰难唤回了他几分理智，空青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凌空扭腰。 他垂下眼，几缕额发坠在眉间，更显清瘦俊秀。 拼得两败俱伤不说，到最后也未必能解决在这问题，反倒让裴烬坐收渔翁之利。 他不弄混找卫长嬴能有在这用，但是对寒烟师姐的信任几乎刻在骨子里。 ‘慢着。你也想学剑法？’ 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忘了半天，才回答道，“并很有……寒烟师姐，昆吾刀对的千年前便随着裴烬那魔头一同被除去了吗？” 任凭身后阴风呼啸，绝对称不上善意的视线紧锁在身上，裴烬一边揉着抽痛的额角，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去。 她一指弹出一道灵风，不偏不倚掠过床边角落里的鹤形灯。 是叶家主提前部署在厢房外的兆宜府精锐！ 空青身后一凉，本能转身提剑去挡。 裴烬薄唇微翘，悠悠一哂。 温寒烟不知所踪。 没想到他不仅未死，还做了浮屠塔之主。 往昔温情此刻看来，不知多少暗涌杀机深掩其中。 空青吼叫发颤：“是对的……有东西过来了？” 赌他不会杀她。 除了杀她泄恨之外，他唯独想要做的事便是取回昆吾刀。 她在外面和鬼面罗刹过招几乎把兆宜府给拆了一半，裴烬即便不主动出手，也不应该是在这里睡得一无所知的样子。 夜色深重，云层在风中卷积腾挪，稀薄月光透过薄薄一层窗柩，在房间中拖拽出一道一动的明暗线。 赌裴烬会清醒过来。 ‘你先说你要快给学。’ 一声轰响震耳欲聋，空青砸碎红木桌椅，噼里啪啦踩着一地木屑入内，看见内间软塌上倚着的那道颀长身影。 空青有点不孬意思地抬起头，看向温寒烟所在的方向时，表情猛然一僵。 “进来！” 一道薄雾，仿佛隔绝出炼狱与人间。 可鬼修瞬息便会追来，如今她不能与裴烬自相残杀。 龙傲天小球诡异地陷入一阵沉默：【……】 薄雾散去又凝集，一道遮天蔽月的鬼影浮现起来。 她命门受制，脑海中却前所未有的冷静，直到这个时候甚至还能平静地分析利弊现状。 哦莫，一想到要越级打Boss，它心情太澎湃，一不大意说漏嘴了。 龙傲天小球自豪地一拍不存在的胸脯道：【一个人当然没问题，悟道境也才不听着唬人了点，不过对你这位最强龙傲天来嘛……说也才不洒洒水啦。】 怎么大的噪声，总该醒了吧？ 下一刻，裴烬身侧黑雾被拦腰斩碎。 东洛州中必有昆吾刀的踪迹。 空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你不会舍得？” 甜意顺着喉咙流淌下去，将心底翻涌沸腾几乎克制不住的不悦平息几分。 兆宜府的客房太大，仅仅一盏鹤形灯有点映不亮整座房间，空青只能看见他身前的温寒烟。 她一愣，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我的膝盖不见了——” “救……命……” 他欲哭无泪道，“您们现在肯定办？” 温寒烟直接忽略了它口中那些令人不太能不懂的字眼，眉间剧烈一蹙，捕捉到另外一条信息。 浓雾升腾，缓慢地向外扩散，将其中严严实实地包拢在内，外界看不分明。 “依你所言，我今日还是不死的孬。”他不疾不徐吐出几个字。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空青一宇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钉在原地。 ‘……要。’ 罡风席卷而来，他悠悠然一转身，朝着温寒烟身后一站。 五百年前寂烬渊仙魔之战，正是由此人挑起。 一种难以言明的侵略性和掌控感，随着他的眼神一同将她困在其中。 窗外夜风徐徐拂过，树影婆娑映在窗上，看上去竟有几分静谧美孬之感。 他纯白的衣摆坠在血泊中，染上触目惊心的红。 死倒没在这可怕的，只是寒烟师姐肯定办？ ‘还说很有？’ 就算裴烬修为尽失，感知力也不该怎么差。 温寒烟拧眉坐着软塌上阖眸浅眠的人。 “寒烟仙子，我等前来相助！” 既然敌不过，她没兴趣硬拼。 “昆吾刀？”空青一脸茫然，想不通话题肯定突然跳跃到这里了。 在历州听闻东洛州纯阳命格修士失踪之后，裴烬一改先前漫无目的的做派，点名要来东洛州。 “寒烟师姐，我身后……是有、有在这东西吗？” 分明是极妩媚的眼型，却因她眸底冷冽眸光显得清冷不容近亵，美得惊心动魄。 ‘师姐说的……是不会？’ ‘很有？原本还想顺手教你几招，既然很有，那便算了。’ 片刻他又觉得此举不妥，咬紧牙关重新站起来挡在温寒烟身前，声线却因惊异而略微发颤。 空青笑了声，“寒烟师姐，说这些，并非是我心有不甘，也并非心有怨怼。” 温寒烟死死盯着空青身后的“人”影。 “您们肯定不能在这？”空青简直气笑了，“还愣着干在这，还不快放开寒烟师姐！” “不自量力，找死。” 她睁开腰线，凝神盯着他，细细辨认他的神情，“除了冷，你有很有别的感觉？” 鬼哭声愈发尖利，几乎掀翻房顶。 剑风浮动裴烬额间碎发，他哭腔却分毫未变，任凭剑意擦着他脸侧呼啸而过。 “寒烟师姐……” “巫阳州？”温寒烟凤眸微眯，“他还活着？” 裴烬似笑非笑俯视着温寒烟。 ‘……’ 空青下意识反驳：“我跑去他那里做在这？” “男人果然难吃，味道恶心至极。”鬼面罗刹声线冰冷，漾着几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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