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只巨型手掌相撞击的一瞬,随着啪一声响,两掌之间拍出一缕黑烟。然而两名神武者看着对方,没有留意高举的手掌。 连穆羽看到了那抹黑烟,脸上显出恐怖之色,朝着黑烟一指,一道犀利红光射出,可没能突破那道无形屏障。 那点黑烟像一只苍蝇,绕到一名神武者脑后,神不知鬼不觉爬入他耳内。 连穆羽手指着那名神武者,惊惧地喊道:“黑烟!” 那名巨人听到警示,突然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正要抖肩,两个耳孔内黑烟迸射出来,接着鼻孔、嘴中都源源不断喷射出黑色烟雾。他轰然倒地。 他的同伴刚反应过来,近在咫尺的黑烟瞬间把他淹没,但神武者在最后一刻,从黑烟中伸出巨钺,一钺劈向龙座。 至尊宝座破碎发出的锐响清脆得像风铃碰撞声。若容千月在一片叮叮叮的碎声里惊醒。 这个沉溺于迷魂汤而不能自拔的超人类睁开迷离的眼,面色依旧晕乎乎,身段依旧懒洋洋,可当他眯缝的眼底映入一抹黑色时,他立时幡然醒悟!因为这十九层神武天里,压根就没有黑色! 他此时已压着满地碎片,正想要一跃而起,却软塌塌没有力气。 “神武者!”他大声喝道,然而神武者已似两座小山仰面躺地。 他眼睁睁看到,神殿穹顶、墙体、地面通通开裂,黑烟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滔天的潮水把转眼就他吞没。 阿古丽和连穆羽无力地撞击着屏障,不得而入。他们以为若容千月会像神武者一样,被来路不明的妖烟索去性命,却惊异看到,黑烟中间渐渐冒出一点亮光来! “天魔老祖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 听到那个稚嫩却又玩世不恭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古丽惊喜交加,大喊道:“他没事!他没事!” 若容千月摇摇晃晃站起身,嘀咕道:“我死不了!”随便吹了口气,顿时风卷残云般,将身边黑烟吹散大半。 接着他张大嘴,又猛吸一口气,将剩下的黑烟一股脑儿吸入腹中,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个黑泡泡,拿手一戳,将飘忽的黑泡捅破。 “若容千月,你太自负了!自诩可以容下古往今来千个不同的月亮,眼里没有一点天道,真是傲慢至极!”一个震彻云霄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今日我绸缪老祖要替天行道,灭你个魂飞魄散!” “呵呵,绸缪老祖。”若容千月冷笑道,“风子兮,你歪学个天魔道,还纠集无恶不作的烟阴魔,不以为耻,还自诩替天行道,真是让人笑不活!今日你碎我神殿,毁我帝像,看我怎么把你和烟阴魔按在废墙上摩擦!” “若容匹夫!你不是号称‘清浊并包,善恶兼收’的吗?烟阴魔过去做不做恶我不管,它现在为我所用,要除掉你这个假冒的神武大帝,就是大大的善举!” “善举狗屁!”若容千月不屑啐道,“你眼里只有争名逐利,削尖脑袋爬到这最高天,利诱一批阴险杂碎,妄图夺我至尊龙位,统治诸天,没门!就你那副为老不尊、獐头鼠目的丑样,做神武高天主宰,简直丢我天界老脸!” “若容!你不要动辄攻击人长相,别以为你长得年少英俊,就有多了不起!幼稚、无聊、可笑、浅薄!” “我不攻击你长相攻击什么?相为心生,你连自己长相都修不好,还修什么心!还修什么狗屁大道!幼稚可笑的恰恰是你自己!” “若容千月!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喝酒取乐,终日醉卧,哪里有半点帝相!我绸缪老祖顺天应时,取你狗命!” “你有这本事吗?当年修道时,我处处压你一头,怕伤你自尊,还时时让着你。结果你倒好,到处显摆吹嘘,找了个芝麻大的破山,自居绸缪老祖,让人笑掉大牙!” “我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不敢一日懈怠,掉了九层皮才修得今日成就,你却喝着大酒、轻轻松松就取得天龙尊位,简直没天理!我今日就要整顿天纲,替天行道!” “你可真够笨!我在这天上都待过千年了,你才姗姗来迟。”若容千月懒洋洋打个哈欠,“好了,别尽说大话瞎咋呼了,你不就想坐这把龙椅嘛,多大点事,扯什么天道地道的,累不累?有脸就快现身!” 若容千月与绸缪老祖你来我往对骂好半天,互不相让,互揭老底。阿古丽倒是听出来,若容千月虽然好酒,但为人坦荡得多,那个一直不肯现身的绸缪老祖心机很重,明明想坐至尊宝位,却非要拉大旗做虎皮,扯上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吵着吵着,若容千月又犯起迷糊,一屁股坐在汉白玉台阶上,斜靠着就要又睡去。阿古丽心急如焚,火烧眉毛了还睡!赶紧大喊大叫,想驱散引诱若容千月的瞌睡虫。 可她还是又听到了呼噜声。 若容千月垂着头,面目安然,和风一吹,几缕青丝拂过红润脸庞。阿古丽看到,他一边嘴角向上挑起,脸上漾着沉醉的笑意。 她无法理解,一个身处性命攸关险境的人,怎么还能事不关己似的呼呼大睡?真是天崩于前都脸不变色。 可即便老对头睡着了,绸缪老祖还是不敢现身。 阴魂不散的黑烟又从各处裂缝里爬出,悄无声息攀附上若容千月的衣袍冠带,钻入他窍孔。 黑烟化成一只手,从他身上摸出一把宽刃平头刀,那把刀色彩斑斓似琉璃。 黑手举起刀,照着若容千月的天灵盖劈了下去。若容千月猛抬起一只手,攥住下落的刀柄,又将刀推了回去。黑手死命下压,纹丝不动。 若容千月依旧垂着头,打着呼噜,似乎只有挡刀的那一只手有知觉。 阿古丽心提到嗓子眼,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一只筋肉虬结的大手从天而降,叠加在那只黑手上,往下狠命一压。 喀喇一声,若容千月举起的那只手从肘部折断,琉璃斩向下劈去,从他额头右侧直直下拉,在右脸颊上划出一道深长血口,又深深嵌入他右胸。 若容千月胸口登时血流如注,但他还是没有醒来。 阿古丽听到若容千月喟然轻叹一声,口中哼哼唧唧,声调有起有伏,像是在哼一支曲调! 阿古丽听不明白, 那只大手攥成拳往砸去,将若容千月砸入地板,又一拳下去,若容千月从洞穿的地板往下坠去,胸口插着斑斓的刀。 ----
第39章 阿古丽与连穆羽飘出殿外,急急往下飞去,想要追上生死不明的若容千月。 那个不将对手放在眼里的神武大帝倒栽葱往下掉,黑血似连成串的油珠洒了一路。 两人飞近时,若容千月的身体已变得透明,四肢像冰块融入水中一般消失在空气中,紧接着躯干、头颅都消融不见。 上方那座神殿轰然倒塌,残垣断壁哗啦啦往下坠去。 上层诸天的瑰丽色彩骤然黯淡,化为一色铁灰,电闪雷鸣过后,漫天血雨倾盆而下。 阿古丽与连穆羽左躲右闪,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形宽大的影子正往上升,定睛一看,竟是林雪。 她赶忙飞到他身边,见他还紧闭着眼,连呼几声,他都拒不睁眼:“到处人杀人,太吓人!” 阿古丽大声道:“林先生,天塌了,赶紧往下飞!”正说着,连穆羽也飞了过来,两人各拉林雪一只手,往下方疾飞而去。 诸天刹那崩坏。 一层一层似水晶破碎,噼里啪啦往下掉着晶莹碎片。那些尖锐的碎片劈头盖脸倾泄而下,三人避无可避,头面、胸腹、四肢纷纷被击中。 阿古丽看到另一侧的连穆羽已身受重伤,正飘向远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向他伸出手去…… 几人又回到神木林树巅。 天空澄澈,白云悠悠,脚下林木葱茏,铺排出无垠绿野。 阿古丽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连穆羽面无表情,林忘尘和吴羡仙意犹未尽,瓦妮莎和哥舒眉头紧皱,蒙狯和左光面色坚毅,林雪像天上一样双目紧闭,幽冥二老的黑兜帽还是深邃难测…… 不少人朝着入口走去,阿古丽认出来其中一些人就是在天上碰到的袭击者。他们有说有笑,显然都没怎么把幻境里的厮杀当回事。 阿古丽和大伙儿随着人流走出神木林。 她心里沉甸甸的:亲眼目睹一个神的坠落,没法一身轻松,没法不心情沉重。 她还生了一肚子气。能不气嘛!好端端一个神武大帝,愣是被嗜酒如命的若容千月给糟蹋没了! 从石牌下穿过,又看到哭泣神武者雕像,阿古丽意气难平,跺脚道:“千月城主好酒过头了!” “他不是好酒,是借酒浇愁。”须戎捋着胡须道。 “愁什么愁!我看他就是没心没肺,没头没脑,哪里知道什么愁滋味!”一想到若容千月大祸将至还呼呼大睡,死到临头还哼着小曲,阿古丽就气不一打出来。 “唉,”须戎叹口气,扪弄着右脸上最粗的那条胡须,“你们不懂他。他喝酒是为了忘掉一个人。” “忘掉谁?”阿古丽问。 “据说是一个……”地精低头想了一想,“会唱歌的女人。” 听闻此言,阿古丽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突然间没那么心浮气躁。 “忘掉了吗?”她平静问道。 “谁知道。”须戎撇撇嘴,“你没见他现在颠三倒四的吗?” “是啊,他说问三个问题,结果翻来倒去地问,自己问过什么转头就忘。”阿古丽道,“他已经……”正想说几句损人话,一想到他给了自己白螺杯,又把难听话咽下肚。 “城主也是可怜人!”地精感慨道,“他喝这么多酒,可见他有多想念那个人!” 阿古丽看一眼连穆羽,忽然又同情起若容千月来了:“那个人会唱歌,他就忘不掉她?天下会唱歌的人多了,他大可以再找一个。” 须戎笑道:“会唱歌的人是多,可是唱的都不过是人籁。能唱出天籁之音的,世间都找不出几个来!据说城主忘不掉的那个人,就能唱出天籁!” 阿古丽想起若容千月中刀后哼唱曲调的场景,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若容千月在生死关头哼唱的调调,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曾唱给他听的曲子。 一想到这,她对若容千月的恨铁不成钢,顿时完全释然。 “你说的天籁,到底能有好听?”阿古丽问须戎道,“难不成人在临死时都还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须戎眯眼拈须,像是陷入遥远的沉思,“据说,那种天籁能让人感受到世间最深沉、最广大的宁静,进入前所未有的定境,在那定境里,人与花鸟虫鱼共用一身,与日月星辰融为一体,和光同尘,物我一如。听过那妙音的人,别说临死前,就是死了后,只要魂魄未散尽,都会对它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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