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茶馆酒楼当铺,熟悉感在开窗的瞬间席卷而上。这种感觉朦朦胧胧,像天边的云,手中的沙,摸不着,握不住。 晏憷靠在窗边良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他该回家了。 才离开半个月,林峰山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他此刻的心里并没有将要归家的喜悦,惆怅从心底起,不问缘由。 — 到了京都又是一个故事啦!
第37章 扈青竹 微风从窗口的缝隙溜进来,撩拨床上人的发丝。客栈之外,市里的喧嚣夹着姑娘的娇笑听起来和谐动听。 这一觉睡的是玉姝半个月来最舒坦的一觉,她睡醒时太阳只留了小半弧,橙紫霞光铺满天际,与京都的高楼阁宇十分相配。 “碍,醒醒。”玉姝用脚尖踢踢正呼呼大觉的神兽。 “汪?”狡闭着眼团了团身子,换了另一个舒服的睡姿。 “汪啥汪呀,是我在和你说话,说人话。” “什么呀?”狡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带着起床气。 “你得在这里待多久你身上那啥才管用啊?” “是祥瑞之气!”它很不满意她口里的那啥,强调道。“想要布及全国范围的话,少则半月,多则三月。” “这么久?”鄙夷的眼神。 “大晋有多大你知道嘛?三个月不算多了,等我再长大一点,一个月准好!” “自从把你捡回来,这几个月你长了吗?等你长大还不如等这三个月呢。”继续鄙夷。 气急败坏:“你懂个屁,长的慢说明我长寿,我们狡类一族最长可活几十万年呢。”说到最后,语梢微微上扬,透不住的小得意。 质疑:“那请问你的长寿族类呢?也没见着它们保佑大晋啊。” “哼,它们在彩云飘逸的天界逍遥自在,在凡间维持平衡的小事哪用的着它们亲自出马,我等小辈来就够够的了。” 暗讽:“噢?你可真涨同族的脸,把大晋照顾的真‘好’。它们在天上睡一觉,地上可能托你的福,春秋换几代了。” 狡嘴巴翕动一下了,最终闭上了。好叭,这个大事实它不解释。 没了理的狡又闭上了眼,玉姝再怎么戳它它都不动了。 第一次时间宽裕的住客栈,玉姝好奇的把桌凳,床幔,盆栽都摸了一遍,新鲜感褪去后,无聊蔓延出来。 玉姝穿好衣服,正想去找晏憷时,他自己找上门来。 晏憷还没敲门,门就开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晏憷先移开眼,往向她后面的窗户:“出去逛逛?” 玉姝很纳闷他在瞧啥,转头找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你看啥呢?” 晏憷催促,语气不耐烦掩饰尴尬:“走不走?” 没得到答案玉姝也不再纠结,外面的热闹比这个无聊的问题更吸引着她,连忙转身带上门跟在他身后。 随着房门的嘣的阖上,酣睡的狡睁开了一条缝,尔后又闭上,把头埋的更下。 堂堂神兽现在落的一个拖油瓶的下场,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京都果真是天子在的地方,即便四处受灾,这里依旧歌舞升起,酒店茶馆大开迎客,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哀愁。 玉姝喜欢这里,她爱热闹,被林峰山拘了百年,清净了百年,这里像是另一个人间。 玉姝起初还能走在晏憷旁边,不知何时蹿到了前面,小泥人,杂技团,吹糖老者无一不吸引着她的视线,兴奋的东跳西蹿,看啥买啥。 晏憷的好奇就没她这么多了,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余光扫荡着这条繁华的街道。 余光扫到一块牌匾的时候,目光停住了。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玉轩阁。 他停住并非他要买玉器,而是这三个字走迹笔锋十分相似。 夜色渐沉,檐下八角樟子松木灯在地上透着黄晕,晏憷向上前进一步查看,下一秒被一只温润的手握住了,一股大力把他往旁边拉去,力气如此之大,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在前面拉的人边跑,边责怪:“人这么多,你不跟紧我走散了怎么办!还好我回头看了你一眼,不然你就没了。” 晏憷:……刚才不知道是谁像个猴一样在前面乱窜,现在来责怪他没跟紧?? 玉姝拉着晏憷跑了百来步,停在了湖边。 暗风吹拂,莹莹湖水泛起细波,推送一盏盏花灯去远方。 头一回见到书里的莲花灯,玉姝的笑脸熠熠生辉,两眼发光。 “晏憷!你看,好多花灯!” 晏憷从后面走到前面,和她并排站着,放眼望去,赞同的点点头,“很好看。” “今天没有过节啊?怎么有人放花灯?难道京都每天晚上都是如此?” 晏憷指了指河畔边零星几处卖灯的小商贩,解释道:“今天不过节但明天是中秋,做生意不分日子,你看,有些商贩提前过来蹲点。” 玉姝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在不远处刚才来的樟树底下有推车卖的商贩,只不过她眼神不好,加上跑的快,习惯性的忽视掉了。 此时小摊前迎来一位女客,十三四岁的年纪,后面跟着像是她哥哥的男子。女孩在小车前东挑西选,觉得哪一个都好看,挑了半天也没个决断。女孩求救般的摇摇男子的衣袖,男子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从众多花灯中挑了个小白兔的给她。兔子灯很得女孩的心,提着灯挽着男子的袖子一顿娇笑。 直到两人走远了,玉姝还呆呆的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 她自小一人生活,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无论是平淡无奇,还是悦目娱心,偌大的林峰山就她一个会思考会说话的活物。在她懵懂年幼时,每天孤寂的走在竹林里,饿了便食嫩竹,渴了便饮山泉,困了便窝槐树,看似无忧,看似无虑,可内心的无聊孤寂让她在清醒的时候一遍遍的回忆熊爹熊娘。可能它们走的太早,无论她回忆千遍万遍,它们的样子就像是一团白雾,遮住了眼睛。她也曾怨恨父母,为何把它一人留在这里,为何不多生几个和她做伴,为何就只有她一个人呢,吃饭睡觉玩耍…… 这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记忆了,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刚才看到那对兄妹,这段不美好的成年往事又被从旮旯角落翻出。 “你想要就去买一个。”晏憷见她傻站着望着小车的方向,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放到莲花灯里。 玉姝缓缓摇头,语气淡淡:“明天才过中秋,我还是把第一次放灯的机会留到明天吧。”,转过身望着平静的湖面,努力消化掉心中的来的莫名的感伤。 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好的坏的都能触发神经线。 晏憷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息,不知起因的低沉。像生病了的小狗,一改往日活泼,奄奄的。 玉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晏憷离开了都没发觉,直到眼前出现一盏大锦鲤花灯,才堪堪勾回了她的主意。 “嗯?”玉姝傻愣愣的看着有她两臂长的锦鲤,脑子没转过来。 “放灯想放就放,还用挑什么日子。明天中秋,放灯的人肯定挤满一湖边的,你就行行好,别来插一脚了。再说明天一面湖的花灯,哪有现在这么宽敞,漂的远……”见她神色渐渐缓和,眼角有了笑意,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玉姝拖着锦鲤的下盘,因为要在水面上漂,看起来大的锦鲤一点一不重,但空荡荡的心塞的满满的。她是没有兄弟姐妹,但现在她有晏憷了,不会再孤单了。他们两个同病相怜,她记不清爹娘,他失忆忘记了家,一次偶然的机缘,他们相遇陪伴,有笑有闹,这不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吗?长生久视,日复一日;四海之大,回家渺茫。 相通事情,玉姝莞尔一笑:“这个灯也腻大了吧,再大我都可以坐上去当船划了。” “你看轻了你的体重吧,十个这么大碰上你都得沉。”她恢复了精神,晏憷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调侃说道。 灯抱在手里遮住了半张脸,可不妨碍她送个白眼给他。 “看你眼神就知道你以前没放过,为了补齐以前没放的日子,我让老板扎了个特大号的。你这么多要吃的菜单子心愿,只有这么大的花灯才能载的下吧。” 玉姝唇角咧到耳根,露出白花花的小虎牙,笑得比夏天最好吃的沙囊西瓜还要甜上三分,“那我可放心的许愿了。” 她抱着花灯蹲在湖畔,闭眼默念许久,睁开眼望着花灯的眼神尽是盼望。郑重的放在湖里,轻轻推了一把,巨大的锦鲤慢慢变小。 晏憷斜眼看她,“看来这灯我真买对了,这么长时间,够你报好几轮的菜名啊。” 玉姝望着他,抿嘴笑而不语,亮晶晶的眼睛像天底下最宝贵的宝石。 她才没有那么贪吃,她从头到尾只许了一个愿望――明年中秋,后面中秋,大后年的中秋,他们也要一起放花灯。太远的愿望她怕花灯承受不住,她不敢说的太大。念的太轻了,她怕河神听不清,足足念了十遍有余,就算河神耳背也该听清了。 放完河灯,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栈,在大堂吃了一顿正经的晚饭,各自回房,暂且不提。 月上中天,皎洁而又温柔,柔和宁静的月光撒在琉璃黄瓦上,像碎了的银子,闪闪发亮。 此刻正值午夜,宫殿少了白日的庄重严肃,陷入了暂时的清净。但在这宁静的外表下,暗藏着暗潮涌动的不明力量。 一个黑影从暗处的宫殿闪过,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了池塘边,在黑暗的掩护下,几乎神不知鬼不觉。若有如厕的小太监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然而这一切都被站在飞檐上的人尽收眼底,他身形极为修长,身着墨青直襟长袍,腰系同色祥云宽边锦带,丰神俊朗带着贵气。他居高临下的把底下的不寻常收在眼底,神情自若的样子如同听风赏月一般。 忽然,池塘边的黑影直直的往水里倒去,就在黑影与水面只有一线之隔时,飞檐上的墨青身形一晃,不见了。同时,鼻尖碰到水面的黑影定住了。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黑影的腰间多出了一根银丝,就是这股力量阻止了他下落,而银丝的另一端在墨青人的手里。绕银丝的手指微动,把黑影从湖面上径直拽开,飞落到池边。 黑影似乎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心猛地一沉,在落到地上的瞬间弹跳起身,挣脱开银丝的束缚。在转身的片刻,他的面容也暴露在月光之下。眼睛如铃,大而外凸,两颊鼓起,像是含了两个核桃在嘴里,嘴唇厚长外翻,典型的香肠嘴。他的长相委实对不起看众,特别是在对比之下,显得愈发丑陋。 大眼男借着良好的弹跳力解开了银丝,心知不是眼前的人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再一次的入水的目的还是被银丝牵制住了。大眼男恼羞成怒,知逃脱不过,唯有拼死一搏,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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