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她,那双凤眸深邃的犹如深潭一般,幽深冰寒,只一眼就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手搭在坐榻的扶手上,一手则拿着一柄染血的锋利匕首,手中转动匕首时,匕刃反射出幽冷的寒光,摄人至极。 柳娇娘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你要同本王说什么?” 柳娇娘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民女想用一个消息换取王爷庇护,此后,民女愿一心效忠王爷,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心,至死不悔!” 此话一落,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宴行止凝眸打量着下方跪着的女子,被雨水打湿的面容白的耀眼,美的惊人,眼角下那颗红色泪痣分外惹眼,似夜间一朵盛开的曼陀罗妖冶艳丽。 湿发贴在身上,发梢还滴着水,明明害怕的发抖,偏偏强装镇定。 宴行止唇角却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淡淡道:“什么消息?” 柳娇娘道:“宁王为满足自己兽欲,强掳无辜女子,将人虐杀后,又将她们的尸骨埋在宁王府后院的银杏树下!” 梦中,柳娇娘是在宁王被抓后,从下人口中听来的,既然已然知晓宁王罪行,提前告发,或许这些可以让宁王更快伏法! 宴行止眸光倏然一沉,一股强大威压自上方袭来。 “你如何知晓?”宴行止声音依旧无甚波动,但柳娇娘却听出一丝危险。 柳娇娘匍匐在地,声音轻颤:“王爷恕罪,此事是由一位侠士告知,民女不能说,但王爷可以派人去查,定能查出罪证!” 柳娇娘知道说出这些,许会惹恼殇王,可她一个商贾之女,众人眼中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知晓这些事?只能推说是他人转告。 宴行止居高临下睨着下方女子,思考着此人闯王府的目的。 皇商柳乾他是知道的,柳家专供皇族茶叶,柳乾同司礼监秉笔太监秦大相熟,近日似攀上宁王,而宁王又是太子一党…… “你缘何让本王庇佑你。” 听到这句问话,柳娇娘便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她不敢隐瞒:“宁王看中民女,但民女不愿入宁王府。” “所以,你是想让本王为了你同宁王为敌?” 柳娇娘大着胆子抬眸看向宴行止:“王爷,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值得王爷如此做,不过民女带来的消息可算作立功?” 静默少时,宴行止懒懒地‘嗯’了声。 柳娇娘咬了一下唇,认真道:“民女知道王爷身边皆是高手,王府亦不缺富贵,但世事难料,大厦会一夕倾倒,富贵会一日殆尽,及早筹谋便可应一切,民女商贾出身,望王爷给民女半年时间,民女定会为王爷赚万金。” 这是柳娇娘来时便想好的,殇王府不是善堂,殇王亦不会随便庇佑他人,要想为自己谋生路,她一定要有所付出,而她最为擅长的便是生意。 虽然柳乾不让她沾染柳府生意,她却从未放弃,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学生意经,于算数,账目这些她都是极好的,她相信,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定不会让他人失望。 宴行止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冒雨闯殇王府求庇护,还敢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什么大厦倾倒,富贵殆尽,她不知道这些话在殇王府说,便是死罪? 又想到肖墨转告的那句话,他杀人无数,世人皆惧,无一人不是将他当做修罗夜叉,竟有人说他是佛陀,呵呵,还真是有趣的称呼。 但偏偏是这些话,让宴行止有了一丝兴趣。 宴行止没有出声,右手转动着匕首,似在思索。 时间悄然而过,柳娇娘一颗心似悬在空中,忐忑不已。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半年之期若拿不出万金,便是死罪,要入炼狱。” 宴行止起身行至柳娇娘面前,用手中匕首的手柄将柳娇娘的下颌抬起。 陌生又强大的气息让柳娇娘身体不自觉绷的更紧,心脏砰砰跳着,宴行止的声音便在此刻传来。 “你知道炼狱是什么地方吗?便是本王在王府设立的刑狱,凡是犯下重罪者皆被关进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扒皮断骨皆是常事。” “看到这匕首上的血了吗?本王刚刚便是用它剥了一个人的人皮。” “你可悔?” 柳娇娘到底是个闺阁女儿,听到这些话,看着近在眼前的染血刀刃,身体便抑制不住的颤抖,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攥紧双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梦中是她的前世,那么前世她早已去过这人间炼狱,她见过如宁王那般的恶鬼,尝过世间百苦,还怕这眼前的人间炼狱吗? “民女不悔!”
第6章 家法 似没想到这女子回答的如此干脆决绝,宴行止睨着柳娇娘的眼眸倒是认真了几分。 这女子同他以往看到的那些不是女杀手,就是只知道哭的闺秀,倒是不同。 冰凉蚀骨的手柄抽离,柳娇娘才吁了口气,呼吸都是颤抖的。 宴行止坐回去,看着柳娇娘浑身湿哒哒的,抬了抬手。 柳娇娘微楞,便见肖墨笑眯眯走进屋。 “柳姑娘,在下带你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柳娇娘惊讶抬头,回过神忙行礼:“民女多谢王爷。” 宴行止没有应声,亦没有再看柳娇娘。 柳娇娘随着肖墨来到另外一间屋子,手中拿着下人刚送来的干净衣裳,才真切看意识到她和殇王的交易谈成了! “王府没有女子衣物,这些府中婢女新制的衣裙,柳姑娘莫要嫌弃。”肖墨态度极为和善。 “不。”柳娇娘急忙摇头,真诚感谢:“多谢先生。” 萧墨笑望着柳娇娘:“柳姑娘不必紧张。” 柳娇娘觉得殇王府的人和她相像的不同,不管是为她传话的李冰,还是眼前这位先生,都十分和善,便是殇王也不是外界传闻那般是个杀人恶魔。 待换上干净衣物,柳娇娘也不敢多待,告辞后便离开了殇王府。 回去时雨势已停,道路积水严重很是湿滑,但柳娇娘一颗心却很安宁。 宴行止答应她会护佑她,那么就代表她不会像梦中一样被送进宁王府。 至于和宴行止约定的半年为期奉上万金,也不是她夸海口,半年做生意要赚取万金的确不容易,但她有办法。 回到柳府时,不远处刚刚打了更声。 她从后门悄悄进了府中,回到了秋月院,然刚走到院门口,却见院外守着两名婆子,而院内灯火通明。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知道定是有人发现她夜晚离府了,想到含嫣,柳娇娘加快脚步走上前。 “呦,大姑娘回来了?” 说话的婆子是正是白日替孟氏传话的李妈妈。 她眉眼刻薄,眼睛朝柳娇娘周身扫了一圈,见柳娇娘衣裙有异,不禁讽刺道:“大姑娘好歹是大家闺秀,大半夜的偷跑出去,不会是私会男人吧?” 厉王的婆子王妈妈立马附和:“深更半夜不是私会男人又能干什么?” 李妈妈一副苦口婆心模样:“大姑娘不是奴婢说您,您怎么能学外面那些娼妓的勾当,半夜私会野男……” ‘啪!’ 李妈妈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柳娇娘扇了一巴掌! “谁准许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柳娇娘冷冷盯着李妈妈,寒声训斥。 李妈妈捂着被打的发麻的脸都呆了,素来温和大度的大姑娘竟然敢打她?! “我可是……” ‘啪!’ 柳娇娘反手打在李妈妈另一侧脸上,直打的李妈妈眼冒金星,一张脸都麻了。 “主子面前也敢称我,你是什么东西?如此不懂规矩,该仗毙!” 李妈妈被打的瑟瑟发抖,发觉到柳娇娘同以往不同,急忙跪地求饶:“奴婢知错,求大姑娘恕罪。” 王妈妈也跟着跪下去:“奴,奴婢也知错。” 柳娇娘收回视线,一双眸子沉黑如墨。 往日是她太过宽和,才让某些人敢骑在她的脖子上拉屎,拿她的大度当软弱,被羞辱了还要为他们找借口。 院内其他下人显然听到外面动静,看到柳娇娘各个都恭敬的跪下去,大气不敢喘。 柳娇娘目不斜视,提步步入自己的屋子。 屋中燃着蜡烛,孟氏和柳墨娘坐在外屋的圆桌旁,含嫣跪在一侧,烛火映照下,可见含嫣面颊两侧红肿不堪。 柳娇娘看了一眼,脸色一沉。 “柳娇娘!”孟氏面色阴沉难看,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儿家竟敢私自偷跑出府,若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柳府?你自己名声坏了就罢了,还要连累整个柳府跟你丢人现眼吗?!” 一旁的柳墨娘下巴高昂,一脸幸灾乐祸:“姐姐,你不是向来守规矩得很吗?半夜跑出府……” 眼睛在柳娇娘周身看一圈,一脸震惊,却掩不住眼中的恶毒笑意:“姐姐身上的衣裙似乎是别人家的?” 这话瞬间点燃了孟氏的怒火:“柳娇娘你怎敢如此不知羞耻,简直不要脸至极!来人!取家法来!” 含嫣跪在一旁都急哭了,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生怕柳娇娘受罚。 柳娇娘迎着孟氏的怒目,忽然笑了一下。 孟氏都懵了:“你笑什么?我让跪下!” “母亲,我现在是连出府的自由都没了吗?”柳娇娘气定神闲。 孟氏冷哼一声,“当然!你是柳家女,就不能随意出府!” 柳墨娘恶劣道:“我看你是私会野男人了吧?我说姐姐,你都快嫁人了,这若是让被人知道,你还嫁不嫁看了?你弟弟和妹妹的亲事还说不说了?你实在太自私了!” 这正是孟氏最害怕的,万一宁王知道柳娇娘是个浪荡的,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墨娘,你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是亲眼看到我私会外男。还是你自己很有经验?” “你放屁!”柳墨娘被说的脸脖子粗,怒道:“我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亲眼所见,就污蔑长姐,是不是也该受家法?”柳娇娘气势不减。 柳墨娘气的忙去看孟氏,孟氏黑着脸重重一拍桌子,怒斥:“柳娇娘!谁准许你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家里的规矩都忘了!” 她瞪向跟进来的李妈妈二人:“你们将这逆女给我压到祠堂,请家法,重重责罚!” 李妈妈心底正怨恨着呢,闻言登时来了劲儿:“是!” 二人上前就要拉扯柳娇娘,柳娇娘定定看着孟氏,出声:“母亲,今日父亲刚刚找我谈话。” 孟氏拧眉,神色难看。 “看来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了,虽说我马上要入宁王府,母亲责罚我事小,可是若被发现,只怕父亲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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