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烛光,能看到这间内室除却这方池水,还有矮几,木凳,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木架,应是放衣物的。 柳娇娘收回目光,眸中浮现忧色。 夜里天气寒冷,尤其是这内室许久无人住,四处都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宴行止就这么泡在冰水里,一定会得风寒。 “王爷,天气寒凉,若是好些便上来吧?”柳娇娘低声道。 宴行止泡在冷水中,再以内力调息,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强烈的药性渐渐退去。 但宴行止知道,药性退去只是开始,接下来只怕他的身体会发高热。 他自水中缓慢起身,自池水中上岸,冰凉的池水顺着浸湿的衣裳滴滴答答滴落地面。 柳娇娘扶着宴行止坐下,见他面容苍白,室内又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问,“王爷可以走吗?” 宴行止浑身的衣裳紧贴着皮肤,湿润的墨发滴着水珠,即便如此,宴行止也很快意识到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道,“本王已经无事,你可以离开了。” 柳娇娘蹙眉,“王爷我们一起走。” 宴行裕的人应该已经走了,他们可以先回宁寿宫,那里有干净的被褥,可以为宴行止保暖。 然而宴行止没动,他低垂着头,浓密长睫遮住了眸子,沙哑的声音淡淡道,“本王已经给李冰留下信号,他很快便会赶来,你不必担心。” 柳娇娘定定看着宴行止,见他垂着头一动不动,明显不对劲。 “太子算计王爷,李冰能及时赶来吗?”柳娇娘询问。 “自然。” 宴行止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冰雕,若非他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柳娇娘都要以为他已经晕过去。 她迟疑片刻,还是来到宴行止身边,小心翼翼唤道,“王爷?” 宴行止没有回应,柳娇娘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推宴行止,下一刻宴行止的身体便重重倒在地上。 “王爷!”柳娇娘忙去扶宴行止,才发现宴行止面白如纸,可身体却极为滚烫! 宴行止紧闭双目,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这是高热惊厥的表现! 柳娇娘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忙将宴行止身上的湿衣服脱下,烛光下,只见宴行止浑身肌肤白得发光,四肢强健有力,但体表却发着高热。 最后宴行止身上脱得只剩下亵裤,柳娇娘自裙摆撕下一块,沾湿了碎布为宴行止擦身体。 “王爷不要晕过去。”柳娇娘一边为宴行止降温,一边唤宴行止。 这里冷得瘆人,又没有取暖物什,便是宴行止的身体降下温,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湿润的碎布擦过宴行止苍白却劲瘦的身体,在擦到宴行止的腹部时,柳娇娘目光一凝。 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宴行止腹部右下方有一条拇指长的伤疤。 柳娇娘僵在原地,眼前忽然闪现那晚小七在她屋中包扎伤口的场面,小七腹部那道伤口还是她亲自包扎的。 而现在宴行止腹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道伤疤,心头忽然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骇得柳娇娘心跳加速。 不可能,怎么可能? 宴行止和小七的腹部为何会有一道相同的伤疤? 昏迷的宴行止终于睁眼,他半睁着眸子看到自己被脱去衣裳,眸底深处也闪过一丝窘迫。 “娇娘……” 宴行止黯哑的声音终于让柳娇娘回神。 她倏然回头,眼睛定定看着醒来的宴行止,手中紧紧攥着被打湿的碎布,心底的疑惑就要脱口而出。 “你在做什么?”宴行止虚弱道。 柳娇娘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压下心底疑问,“在为王爷降温,你感觉好些了吗?” 宴行止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身,低头看了自己紧贴在下身的亵裤一眼,眼睫颤了颤。 柳娇娘方才太过着急,焦急脱下宴行止的湿衣服,就一红湿布为他擦身,此刻才注意到宴行止湿哒哒的亵裤,因为沾了水,亵裤紧紧裹着身体,看到那鼓起来的一团,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有羞窘! 不知怎么的,柳娇娘竟突然想起那晚做的梦! 没想到有一日梦境竟然成了现实! “……” 柳娇娘飞速转过眼,她吞咽一声,艰涩道,“王,王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你擦身降温。” 宴行止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在柳娇娘面前如此狼狈。 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湿衣裳,宴行止靠着身后的椅子,哑声道,“本王知道。” 柳娇娘用力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才转头将湿布递到宴行止面前,“王爷醒了,便自己擦吧,我去找一找这里有没有保暖的被褥。” 毕竟是宫中的宫殿,就算是废弃的,应该不会什么都没有。 柳娇娘说完便起身快步离开,那步子迈得极大,看上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宴行止垂眸看着手中的湿布,苍白的面容肌肉轻轻扯动一下,又仰头闭上眼睛。 他和柳娇娘怎么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柳娇娘快步走着,用手背摸了摸灼烫的面颊,安慰自己只是救人,没有别的心思,心神渐渐安稳下来。 这座宫殿很大,柳娇娘拿着火石转了三间屋子都没有发现被褥,而后来到最尾的一间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明显许久不曾有人来,一开门灰尘呛得柳娇娘咳嗽几声,用火光照了照,见这间屋子正前方放着一个供桌,上面还有一个歪倒的香炉,墙壁上则挂着一幅落了灰的观音画像。 这间似乎是一间佛堂。 柳娇娘先是对着画像作揖,转头便见里间有一张床,上面有落满灰尘蛛网的被褥。 柳娇娘目光大喜,忙弯身将被褥表面的灰尘拍去,卷起来便要走,转头间,却见一侧放着一个雕花木柜。 顿了顿,柳娇娘放下被褥,走过去打开木柜,入目便见柜子内竟放着三个灵位牌! 柳娇娘吓得呼吸一滞,险些将手中的火石扔下。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火石朝里探了探,看清楚牌位上刻的字。 ‘顾氏家主顾弦之之灵位’ ‘顾氏长子顾臻之灵位’ ‘顾盈之灵位’ 这三个牌位竟是祭奠顾家人的灵位牌。
第127章 欺君 柳娇娘回到内室,将拿来的被褥盖在宴行止身上。 “被褥有些脏,王爷暂时忍一下。” 宴行止任由柳娇娘为他裹好身体,一双凤眸只静静看着她。 等柳娇娘掖好被子,又探了探宴行止的额头,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热了。 “王爷感觉好些了吗?”柳娇娘关心问。 “嗯,辛苦你了。”宴行止面容依旧很白,但不是方才那种骇人的煞白。 柳娇娘就势坐下,她的确很累,又是为宴行止擦身降温,又是寻找被褥,出了一身的汗。 她想着方才看到的牌位,问,“王爷这里原本住的人是谁?” 宴行止眉头一动,道,“是太后。” “太后的宫殿?那她为何离开?” “这里本是先帝和太后所住的凤灵宫,先帝死后,太后便搬去了宁寿宫。” 宴行止见柳娇娘神色有异,眉头微蹙,“可是发现了什么。” 沉默片刻,柳娇娘将看到的牌位说与宴行止。 “那间佛堂供奉着顾家人的牌位,是太后供奉的?” 宴行止眼底深处似划过一抹幽暗讥讽,嗯了声,“先帝在位时,曾有异族侵犯,太后被异族探子抓去,是顾家人拼死救回太后,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后才会供奉顾家人。” “而太后回宫后久病不愈,刚到邺京没多久的顾盈曾为太后医治,太后病好后,便时常召见顾盈进宫。” 柳娇娘这才明白,难怪天后不只供奉顾家人,还专门供奉了顾盈的灵位。 顾盈便是郑娘子口中那位多年下落不明的小姐,更是顾臻将军刚刚成亲的妻子。 想到此,柳娇娘目光一变,这里会不会藏着那枚印章?! “王爷,我想去四处看一看。” 宴行止看出柳娇娘的心思,他道,“这里本王的人早已查过。” “……王爷查过?”柳娇娘很意外,“王爷帮我寻找那枚印章吗?” 宴行止静默了少时,缓缓出声,“那枚印章本属于顾家,本王也在派人四处寻找,最近才得知印章被藏在宫中。” 也就是说,宴行止要比她更早知道印章之事,可见这枚印章极为重要。 但是宴行止身为当今圣上的皇子,竟然寻找十六年前叛臣家族的印章,他为何要这么做?元贞帝可知道? 柳娇娘觉着今晚她不只发现宴行止一个秘密,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注意到柳娇娘神色有异,宴行止眉头一挑,“现在害怕已经来不及了。” “……” “王爷,今晚所有的一切,我绝不会说出去。”柳娇娘指天发誓。 宴行止淡淡道,“本王从不相信誓言。” 柳娇娘额角一抽,咬唇睇着宴行止,“我也算是王爷的恩人,王爷不会恩将仇报吧?” 宴行止靠坐在那里,墨黑的发丝仍旧湿漉漉的,看上去竟有种虚弱的破碎感。 “本王在你心中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宴行止声音沙哑,听不出喜怒。 柳娇娘赶忙摇头,“当然不是,王爷在我心中是光风霁月的大善人。” 宴行止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哦?那本王在你心中是佛陀还是人?” “……” 柳娇娘确信宴行止是真的恢复了。 “既然太后供奉顾家人的牌位,那为何离开时不将牌位带走?”柳娇娘转移话题。 宴行止便顺势道,“祭奠顾家,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心安,不是真心,自然不会随时带在身边。” 只为自己心安,难道当年顾家之事,蒙氏也做了什么吗? “会不会是太后藏起那枚印章?”柳娇娘猜测。 宴行止摇头,他微微仰起头,“当年潇王和顾家叛国乃是前朝大事,既是顾家之物,只会由先帝亲自处理。” 柳娇娘明白了,她注意到宴行止对先帝的称呼,似乎并不亲近,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起。 她有心想问,见宴行止闭目休息,便也不再出声。 彼时,坤宁宫。 宴行裕阴着一张脸在殿内来回踱步。 坐在一旁的姚氏面色也不太好,“真没想到那贱人竟会武,早知如此,本宫便该给她一杯毒酒!看她如何反抗!” 红英可是她身边武艺高强的宫女,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弄晕将人带到她准备的地方,谁知柳娇娘竟然反杀了红英。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姚氏瞪着地上跪着的红英,啐骂道。 红英低着头不敢出声,她不敢说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柳娇娘不仅身手不错,内力也很强,她就被柳娇娘的内力给击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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