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不了劫结不了婴,对元婴老祖就要抱有敬意,不可用武力强取,要智取。 “都是些聪明人。”令梨抚过红圈圈住的姓名,“只要给他们一点儿希望,撕开一条口子,铤而走险的勇士不该出现了吗?” 窗外月色被乌云遮盖,正是谋逆造反的好时光。 两道黑影兵分两路,潜入雾霭的黑暗。 “吱呀。” 很轻的一声响,仿佛风吹开木门,两扇门间摇摇晃晃露出一条缝。 夜风透过门缝吹进屋里,吹得烛火乱晃摇花了人的眼,屋内人骂了声晦气,不情不愿起身关紧门。 “什么东西?”薄山岳捞起地上一张纸,很随意地瞥一眼,揉成团准备丢出门外。 他的手比脑子快,纸张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后,脑海才出现惊鸿一瞥瞧见的内容。 薄山岳脚步一顿,火急火燎展开皱得吓人的纸团。 他一目十行地阅览宣纸上的话,先囫囵看过一遍,又一字一句地细读,额间冒起热汗,脸庞涨得通红。 “荒唐!”良久,他怒而将纸张踩在脚下,几脚踩烂,“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是谁散播谣言!” 薄山岳虚张声势地叫嚷了许久,外头安安静静,只有风刮过地面的呜呜声。 男人粗暴地捡起纸张,凑到烛火边烧得一干二净:“我不会信!准又是些密谋反抗本家的蠢货罢了,不怕老祖把他们压成一团肉泥吗?” 薄山岳用力掀开被子躺上床,闭眼企图入睡。 修仙之人可用打坐代替睡眠,但薄家人甚少这样做,没必要,金丹便是顶了天的修为,再努力有什么用? 薄山岳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这点,内心嫉恨交加。 他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爬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躁动难安。 足足徘徊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薄山岳精神不佳地绕过十几个半月门,递上自己的拜帖:“在下山岳,来向本家的大人们汇报今年分家新增的金丹名单。” 薄山岳负责检查培育者的工作成果,这项工作他做了很多年,本家早已习惯他的拜访。 接名帖的小厮嗤笑了声:“新增金丹?他们也配被称为金丹真人?一群水货。” 薄山岳脸颊抖了抖,赔笑道:“小哥说的是。” 他低下头走过回廊,内心的妒火与愤恨越燃越旺:水货?是啊,他们都是水货,又是谁培养了这帮水货! 薄山岳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又连忙松开,只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掐痕。 “山岳兄。”走廊上有人招呼薄山岳,他挂着笑脸抬起头,热情地应声。 “辛老兄?”看见来人的模样,薄山岳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你也来拜访本家的大人?” ‘薄辛’左看右看,见四周无人,才略微苦着脸说:“我们寨子最近成果不佳,我怕大人们怪罪,特来探个口风。” 这年头谁不受本家的气?薄山岳顿有同感,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替辛老兄美言几句的本事还是有的,定不叫你被为难。” ‘薄辛’连忙道谢,又感激又辛酸地说:“想我在寨子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孩子们都把我当成头顶的天,谁能想到我在真正的大人们面前竟卑微至此。” 这话更是说在了薄山岳的心坎上,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念慈,我带来的那孩子,本来非常崇拜尊敬我,现在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薄辛’摇头叹息,“我不怪他,要怪只能怪……” ‘薄辛’咽下最后两个字没说,薄山岳却看出他的嘴型——“本家”。 要怪只能怪本家,把他们当猪羊饲养的本家。 薄山岳摊开掌心,掐入肉里的指痕刺眼得难看。 被烛火烧毁的墨痕宛如刀刻般一字一血地刻在他骨头上,咯咯作响。 如果,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 血亲,血脉相连的亲族,一边是光明的道途,一边是堵死的巷口。 为什么不翻过那堵墙,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呢? ‘薄辛’瞥了眼薄山岳的掌心,中年男子头颅微低,掩住眼底的漫不经心。 薄山岳陡然发觉自己愣神了好一会儿,在本家人聚集的内院露出了不该露出的神情。 ‘幸好辛老兄为我遮掩,我二人站在一处,不显得突兀。’薄山岳感激地看向‘薄辛’,得到对方理解的点头。 “身负要事,我先走一步。”薄山岳拱拱手,“改日必亲自上门与辛老兄畅谈。”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薄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 绕过长廊,薄山岳停在一扇门前抬手叩门,门内本家的少爷拖长调子,让他滚进来汇报。 薄山岳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袍角,调整表情,脸上的笑容笼络热情,背脊前弯,仿佛无时无刻不躬身待人。 逆天改命的机会,只和他隔了一扇门。 作者有话说: 小梨 is watching you.
第115章 修仙第一百一十五天 ◎忽悠瘸了◎ 薄幼鱼缩在屋子角落里, 惊恐地抱住柔弱的自己。 他的反抗被贼人轻而易举地镇压,薄幼鱼只能眼睁睁看着强盗洗劫他的医书,烛光照亮书页哗哗哗的翻动。 “那、那是妇产科的医书。”薄幼鱼哆哆嗦嗦地说, “好汉饶命,若是哪家妇人待产, 老朽愿意亲自上门诊治。” 死记硬背医书的好汉扭头看他一眼, 冷笑道:“区区医书, 你以为我背不下来吗?我可是宗门学分刷满第一人, 应试教育王牌考生, 一手考试重点猜题的高超技术拯救了多少我宗弟子,你知道吗?” 薄幼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能不能别杀我? 他是一个无辜的大夫而已啊! 薄幼鱼悲从中来,嗷地一声晕厥过去,决心再不睁眼面对现实。 披着薄辛外壳的令梨不理会他, 抓紧时间硬背医书, 一目十行。 医术因救人而生, 剑术因杀人而生,两极反转, 令梨学医学得分外艰难。 好在她不为提壶济世, 只想学会一桩换丹手术,可以针对性临时补习。 “提到换丹, 果然还是妇产科的知识比较靠谱吧。”令梨思索, “都是剖开肚子, 都要缝合, 四舍五入换丹等于剖腹产。” 令梨洗劫了薄幼鱼书架上的医书, 翻到妇产科相关的内容, 如饥似渴地阅读。 人有三痛六病,薄家人自然有求医需求。旁支中有一脉被本家单独分出,世代学医,书架上的医学笔记被盘出包浆,聚集了无数人的智慧结晶。 薄幼鱼被令梨选中的原因很简单,比起其他治疗疑难杂症的大夫,身为妇产科圣手的他更能给予令梨智慧的引导。 “剖开丹田和皮肤缝合是我的强项。”令梨一手握剑,剑尖轻轻拍在掌心,多添了几分自信。 她很自信,但愿她的病人知道这位临时转职的医修选择用本命剑给他们开刀的时候也能像她一样自信。 “手术刀小小一个,不够大气,还是我们瓜瓜好。”令梨盲目夸奖道,“切割血肉的事我们瓜瓜做的多了,不比手术刀有经验?” 虽然令瓜剑下存活率无限接近于零,但求医问药的患者一定不会介意——人在令梨剑下,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介意”。 “开刀的工具有了,开刀的技术也有了。”令梨一手握剑一手拿医书,“就差送上门来的病人了。” 令梨对着镜子照了照薄辛的脸,又看向墙角晕厥的薄幼鱼,计上心头。 “比起薄辛忽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换丹手术,薄幼鱼多年心生愤懑,不肯屈服于命运,利用自身医书暗自发明惊世骇俗的换丹手术——逻辑合理,就他了。” 令梨抽出绳子把薄幼鱼五花大绑塞进手术台底下,她取他一滴血融入易容丹中,吞服入腹。 “念慈?”令梨小声地唤了一句,“进来一下。” 薄府上下都是姓薄的,令梨又不好叫失忆的他尊者,名字念着念着就习惯了。 薄念慈闪身入内,他第一眼看到陌生的薄幼鱼,愣了下很快回神:“又换了张脸?” “薄幼鱼是个大夫,更容易取信病人。”令梨脚尖踢了踢手术台下,示意正主在床底被捆成螃蟹。 薄念慈毫不在意他人死活,他环视薄幼鱼的屋子,一派整洁,唯有书架一片狼藉。 摊开的医书放在令梨手边,他走过看了两眼:“现学现卖?” “说什么呢?”令梨顶着薄幼鱼的专业医修脸,信心大增,“老朽薄幼鱼自幼行医,如今已五十多年医龄,你可以质疑老朽的腰子,但不可以质疑老朽的医术!” 薄念慈平直的唇角扯了扯,他竭力遏制住想笑的心情,点点头:“嗯,不质疑。” 一想到除他之外的薄家人真会被这番话糊弄过去,更乐了。 令梨很满意她的新身份,她真是个多变的女人,无论什么人设都可以驾驭完美。 “薄幼鱼的诞生不意味薄辛的死去。”令梨摩拳擦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罕见,谁也不肯先把自己送上手术台,除非他们听说了成功的案例。” 令梨从怀里掏出一把易容丹——她离开山寨前在薄辛的府邸里洗劫来的,易容丹这么贵的东西令梨才不会自己花钱囤积——分成两堆:“左边是薄辛,右边是薄幼鱼。” “准备好和我演一场双簧了吗,我的共犯?” 披着陌生人的外壳,令梨的语调却完完全全是她自己,含着十足的挑衅和兴味。 薄念慈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舌尖抵了抵上颚,他欣然道:“乐意奉陪。” 令梨准备策划一个惊天骗局。 薄家人不肯当第一只小白鼠怎么办?畏惧于换丹手术的成功率怎么办? “只需让他们知道,有人已经成功了。” 令梨和薄念慈各拿起一粒易容丹,吞服入口。 …… 薄山岳又一次在走廊碰见薄辛。 这几天他心绪不宁举棋不定,不是在屋里徘徊就是在本家内院里徘徊,心态宛如波浪起起浮浮,一口郁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山岳兄。”薄辛凑近薄山岳,隐蔽地瞧了眼左右,“我有一事想与山岳兄说。” “辛老兄客气。”薄山岳对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薄辛很是笼络,连忙道,“是在这儿说,还是?” 薄辛:“自是寻个隐蔽处。” 两人相携来到一隐秘角落,薄辛在周围布下结界。 “什么事如此谨慎?”薄山岳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严肃道,“若是掉脑袋的事,恕我做个聋子哑巴。” 薄辛忌讳莫深地摇摇头,他抓起薄山岳的手,探向自己的丹田。 薄山岳条件反射地挣了挣,不解道:“辛老兄这是作甚……你!!!” 他挣扎的动作宛如被石化般强行停止,手掌隔着道袍按在薄辛丹田上,薄山岳的脸上满是惊诧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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