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脏污,只有母亲会义无反顾地拥抱我,母亲是我唯一敢全身心信任的人,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敢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母亲听完我平静的叙述,心疼地捧着我的脸哭泣:“黎默太过分了,我这就去告诉他所有真相!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在这之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母亲擦了把泪,点头道:“你说。” 我满腔悲哀地发问:“爱情总是这样令人悲伤吗?” 时隔一年,我再次向母亲问了同样的问题,上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黛丝与我哥准备订婚,如今我已决定放下一切。 但这一次,母亲的回答却变了。 “孩子,那不是爱情。”母亲坚定地摇头 “这是一段畸形的感情,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是因为深爱黛丝,才这样自虐般地待在她身边吗?” 这话忽然点了一下我,让我如梦初醒般陷入了思考。 是啊,我为什么能对黛丝如此执着呢?因为爱? 但谁能做到被无视、被推开,还能飞蛾扑火地上赶着献殷勤?这可不是爱,是犯贱了。 再看看现在,我流的每一滴眼泪,哪怕有一滴是为黛丝流的吗?都不是,我是为自己的惨状而流泪。 “……我好像知道了。”我喃喃自语着,好像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之前的确深爱着黛丝,关心她也的确是出于爱,但这份爱早在她拒绝我的每一次中磨灭了…… 所以,让我无法放手的,是执念。 “我只是……太想得到她,以至于成为执念。” 我蹙起眉头,后知后觉地摇摇头:“我不甘落后我哥,我想争取到心仪的女孩,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差劲……” “你终于明白了。” 母亲悲伤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欣慰,她用纸巾擦拭着我脏乱的卷发道:“能明白就不算迟,孩子,去向所有人澄清吧,维护自己的名声。” 我双眼通红,手足无措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所以,我真的要说实话?把黛丝置于不义之地? 不对,我为什么还要为她着想…… 不不不,难道这不是我该承担的罪孽吗?我…… 不是的……我不该承受这份痛苦……错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个苦命的暗恋者……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冒出许多想法又将它们一一否定。 我感觉我要疯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黎赫!” 母亲的一声大喝将我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来,我猛地一颤抖,对上了母亲坚定的眼神。 “妈……我想说实话,我不要被人唾弃!”我的情绪终于崩溃,我朝她大喊道,“我想回归平静的生活,我不想当过街老鼠!我讨厌我哥,我也讨厌黛丝!” 我捂着头,嘴里念叨着疯疯癫癫的话语:“不不、我干脆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离开!把真相投给报社后就逃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孩子,你能逃去哪呢?”母亲摇摇头,并将报纸给我看,“自从骑士团剿灭哥布林失败后,前线的战争就更加激烈了。” 我怔怔地看着报纸上的报告,看到了足够震慑人心的伤亡数字,以及激烈的战况报道。 原来这个小镇,已经是难得的乐土了,在前线,还有很多伤者无法得到治疗,数以万计的魔物在侵略我们的国土。 但好巧不巧,我还看到了两行话: 【前线急缺医疗兵!任何护士、医生、社会医疗工作者皆可参军!】 【所有参军者皆可获得二等功!】 我的眼神钉在了这两行话上,我隐约觉得,我可能有去处了。 我抓住报纸,朝母亲缓缓道:“母亲,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都被‘懦夫’二字占尽,我想勇敢一次……” 我也想当英雄,哪怕一去不复还。 也好过待在这伤心之地受人嘲笑,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 我真不敢相信,母亲竟然答应了我奔赴前线的请求。 不,不是答应,而是默许。因为母亲没有明确表态,只是给我塞了一沓钱,然后躲进卧室反锁上门大声痛哭。 我知道我伤到她的心了,但既然黎默已经回来,她至少不会失去两个孩子。 所以我更加坚定了离开的想法,从家里随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上了我的医疗执业证。 我对着镜子,将无法清洗的卷发全部剃光,嘿,还别说,寸头还挺精神,我居然变得更帅了! 临走前,我对着母亲紧闭的房门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将她塞给我的钱分出一半留在桌上,前往了轮渡码头。 我用剩下的钱买了张船票和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在检票上船的时候,水手惊讶地看着我道:“你要去暗幽雨林?那里可是前线啊!你这么瘦弱怎么能参军!” 我掏出我的医疗执业证朝他道:“前线缺医生,我得去支援。” 水手的脸上立马浮现敬佩之意:“祝你好运先生,像您这种胸怀大爱的人可不多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心想他肯定猜不到我是因为情伤才参军的。 当我登上轮渡的那一刻,水手忽然在下面朝众人大喊:“这位先生即将参军!让我们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船上船下的人便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他们不约而同地高喊道: “感谢您为国家做出的一切贡献!” “伟大的医者!期盼您早日凯旋!” 有人上前与我握手,将他们的随行干粮送给我,并给我一个鼓励的拥抱。 我都要懵了,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这……这就是被人敬仰的感觉吗?我从未如此受欢迎过吧? 随着欢呼声的落幕,轮船缓缓驶离码头,故乡在我的眼里也逐渐变小,最终成为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终于,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已经背井离乡了,即将奔赴枪林弹雨的战场。 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归宿啊,我设想过很多场景,比如跟黛丝大吵一架、甚至跟哥哥大打出手等等等等。 我一直以为,只有强烈的冲突才配为我近乎变态的爱意画上落幕,结果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终于跑路了呜呜,这一路受得委屈太多了(哭) 下一章开始火葬场!
第16章 她来找我了 “姓名?” “黎赫。” “多大了?” “23岁。” “家人的地址留一个, 在你战亡后,我们可以把骨灰和勋章寄回你的家乡。” “……不必了,我不会死的。” “唉, 又一个自大的新人……算了算了,你以前的职业是?” “神父。” “嚯, 神父, 真是少见啊, 难怪你如此自信!” 与我预想的不太一样,船只并不是直达前线, 而是先抵达了一个类似于登记处的地方,所有要参军的人都要先登记, 留下紧急号码, 之后就会有专门的人带领他们去真正的前线。 负责迎接我的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她将我的个人信息逐一记录好, 并交给我一个工牌,上面刻着:【医疗兵 黎赫】。 大姐姐示意我跟她走, 边给我带路边说:“神父可是个好差事啊,不用担心裁员,还受人尊敬, 怎么想不通要来前线呢?” 我有点心虚道:“我想为国家出一份力。” 我才不会承认,我是因为失恋才冲动地背井离乡。 “那太好咯, 我们这里很欢迎神父,毕竟神父必须通过急救考试和心理学考试才能上岗,比很多护士都要专业呢。” 大姐姐摩挲了下下巴,打量了一下我道:“而且神父很擅长治疗心理创伤吧?士兵们可太需要心理疏导了。” 我连忙点头:“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哈哈, 马上你就知道了, 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大约十分钟后, 大姐姐带我来到了一处营地……不,准确地来说,是一个仓库。仓库的门虚掩着,浓厚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从缝里飘出来,让我的神经都警觉起来。 大姐姐替我拉开门,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快进去吧,里面很缺人手。” 踏入仓库的那一刻,我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个用废弃旧仓库改造而成的伤员集中营,三百张1.5米的病床在仓库里一排排地摆满,床与床之间连半米都没有,伤员们躺在狭窄的床上,伸不直腿、难以翻身,喉咙间发出无法控制的哀嚎。 但能睡在床上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只有断臂断腿、烧伤等重症伤员才有床睡,其他尚能走动的伤员只能被统一安排打地铺。 即便所有窗户大敞,仓库仍然散不掉浓重的血腥味,医生护士们全程无歇,在各个病床之间来回奔跑,更换绷带、清创、挂拔点滴、或者就地手术。 周围时不时就会响起剧烈的惨叫声,我根本听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因为大家都在哀嚎。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我忍住了没吐出来。 所以黛丝,你出征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目睹这些场景吗? 就在我恍惚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护士跑过来,用肘关节轻轻顶了下我道:“新来的,别愣着了!动起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那、那我该负责什么呢?” “全部!跟在我身后,哪里缺人我们就补上!” 我当即甩下行李,穿上护士递给我的白大褂和口罩,戴上医用手套,一头扎进了数不清的伤兵群中。 就在这个空挡,又有新的伤者被抬了进来,护士见状立刻招呼我过去:“黎赫,先处理新送来的重伤患者!” 我才看了新伤员一眼就大惊失色,这是名烧伤病人,右半边脸和右半边身子已经完全血肉模糊了,衣物黏在伤口上被血和汗浸湿,最可怕的是病人没有失去意识,全程惨叫,想去挠自己的伤口,但被医生们给按住了。 我脱口而出:“他需要做植皮手术!” 护士用奇怪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植皮?前线没法植皮!” 我一愣:“那、那先把黏在伤口上的衣服给弄下来!” 谁料护士拿着碘伏和镊子就往烧焦的血肉上招呼,伤员的顿时爆发更加惨烈的尖叫,听得人胆战心惊。 我连忙拦住护士:“至少给他打个麻药吧?!” “麻药用完了,连纱布和绷带都所剩无几了!”护士连忙驱赶我,“前线跟医院可不一样,你去巡床吧!别在这里碍事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几名医生护士赶走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烧伤士兵在我面前哀嚎,但护士们的催促使我不得不撒开腿去照看别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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