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省城歇了一宿,心神不宁,第二天逃也似的回了清河市。 …… 春节,陆卫平不放假,阮芸芸想着有一段时间没见夏奶奶了,于是带母亲、月月和星星一起回清河市拜年。 “友梅,你去大城市去对了!你看你现在气色多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月月和星星也都长高变俊了。”夏奶奶拉着她们的手,笑得很是慈祥。 “我现在万事不愁,就想踏踏实实挣点钱,孩子平平安安长大。”黄友梅笑得很是满足。 阮芸芸见她们聊得开心,便自己去见罐头厂的老朋友,林丽玲。 林丽玲前年就结婚了,阮芸芸当时还特地回来参加婚礼,新郎是运输厂的司机黄志军,陆卫平的老同事。 现在夫妻俩住在运输厂的家属院里,阮芸芸提着两罐奶粉敲门。 “阮科长?你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我去接你。”林丽玲抱着个奶娃娃,看到阮芸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还是习惯叫阮芸芸科长。 “碰巧今天有空,我来看看你和孩子,志军呢?过年也不休息吗?”阮芸芸放下奶粉,又掏出一个红包放小孩包被上。 林丽玲推迟不过,感激地收下了,把孩子放到床上,苦笑道: “志军去上班了。都是因为我怀相不好,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们厂的效益又不好,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差点连年都过不下去,现在家里只能靠他那份呢。” “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阮芸芸大吃一惊,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罐头厂能遇到什么困难,竟拖欠3个月工资?
第102章 盘厂 林丽玲叹气道:“厂里都停工了……” “到这一步了?” 阮芸芸记得自己两年前为了办营业执照, 还回厂里办离职,当时厂里一片欣欣向荣, 怎么突然就变差了? 林丽玲无奈地摇头:“去年朱厂长高升调走了, 新来的姚立强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修了栋办公楼和篮球场,又嫌果丹皮和山楂酱卖不出价格,利润低, 又大力投产苹果罐头、雪梨罐头。” “账上的钱都花出去了, 还借了银行十万块, 可生产出来的罐头……它卖不出去啊。现在大伙都时兴喝汽水饮料, 买一瓶雪梨罐头的钱都可以买四瓶汽水了, 这没法比啊!” 以前大家的选择少,那是没办法。如今改革开放了, 新鲜商品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罐头厂反而走回老路。 “就没有人劝劝姚厂长吗?”阮芸芸又问, 这明显不对路。 林丽玲摆摆手, “劝不得!生产科的张科长劝了几句, 就被罚去看大门了。” “那姚厂长总得想办法收拾烂摊子吧?”阮芸芸说道。 “我听说上面想把我们划给第一食品厂, 可人家食品厂嫌我们债务重,产值低, 还要安置六七十个工人,压根不愿意接收” “上面已经放话了,让厂里自己想办法。姚立强估计想把厂盘出去。” 林丽玲气呼呼地说完,转而又发愁地道:“眼下停工了,工资只发一半, 要是一直找不到人接手, 这日子可怎么办?” 阮芸芸心下一动。 如今改革开放如火如荼, 上面都忙着扶持重点工业大厂,根本顾不上小小的罐头厂。 罐头厂只是街道办起来的集体经济,规模小,产值低,估计在上面领导的眼里,只有提供工作岗位,这一个优点了。 可在阮芸芸眼里不一样。 她手握51万存款,一直在考察投资项目。受政策限制,可以选择的行业并不多。再加上隔行如隔山,罐头厂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是投到罐头厂,厂里的生产线和工人都是现成的,生产和销售门道,我一清二楚。至于生产品种,这都不是事。” 阮芸芸在心里暗想。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说到了王晓露身上。 “她和李国华去年就搬出家属院了,在外面租了一个院子住。李国华的大儿子和前岳母都被撇在家属院呢,现在天天叫苦,说李国华没良心!” “听说王晓露的大姨给了她很多钱,阔气得很,天天都穿新衣服,李国华也不在厂里干了。前些天,我还瞧见他和姚立强在外面吃饭……” 林丽玲也许是带孩子太无聊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阮芸芸留了个心眼,王晓露的人接触姚立强有什么目的? “丽玲,你知道姚厂长住哪里吗?”阮芸芸想上门拜访,探听厂里的打算。 林丽玲高兴地写下地址,心里暗自期待阮芸芸能帮忙解决的厂里的问题。毕竟厂里上次遇到危机,就是阮芸芸带领大家走过来的。 “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林丽玲犹豫道,眼睛却止不住看孩子。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成,你留在家里照顾宝宝。” …… 阮芸芸先去供销社买了一瓶酒和两斤红糖,按着地址找到姚立强家。 姚立强看起来50多岁,头顶光秃秃的,只有后脑勺剩几缕稀疏的头发。 “哦,阮芸芸啊,我听厂里的人提起过你。”姚立强吐出一口烟说道。 “姚厂长,我听说厂里遇到了点困难……” “你听谁说的?”姚立强黑着脸打断她的话,按灭烟头,“没有这回事。” “可是工资都三个月……” “阮同志,你已经不是厂里的人了,就别多管厂里的事。”姚立强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 明晃晃的逐客令! 阮芸芸深吸一口气,姓姚的这么刚愎自用,甚至不愿意承认厂子出现问题了,难怪把厂子搞成这样! 她冷静说道:“姚厂长,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走吧。”姚立强站起来,打开大门,意思很明显了。 阮芸芸拎起自己带来的礼品就走,姚立强他不配吃! 走出姚立强家的单元楼,阮芸芸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站着,想看姚立强是不是真的有事。 【村花能怎么救厂啊?不会是盘下来吧?费力不讨好!】 【烂船还有三千斤钉呢。现成的厂,接过来就能开工多好啊!你去跑一次开工厂的手续就知道有多难了!】 【盘下来继续生产罐头吗?还不如把50万扔水里,还能听个响。】 【她都快下线了,还整这么多事儿?瞎折腾!】 【我要是村花,就趁可口可乐没进来,先搞汽水和可乐。要不卖水吧,高低整个首富!】 阮芸芸看得心念一动,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弹幕说卖水当上首富! 不过,她确实考虑过生产汽水,她自己做买卖也发现了,饮料的成本低,利润大,受众广。 现在清河市还没有专门的饮料厂,大家常喝的是钢厂食堂、食品厂生产的两款橘子汽水,口味单一,远远比不上省城的饮料品种。 但就这样,钢厂食堂、食品厂的汽水都卖得很好,因为没人跟他们竞争啊! “这个市场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正是我进入的最好时机。”阮芸芸打定注意。 她正这般想着,忽然看到姚立强提着公文包从楼道走出来了。 阮芸芸悄悄跟上去,来到了江边。 冬天的江边没什么人,阮芸芸远远跟在姚立强身后,发现他在一处石凳停下。 石凳早已坐着一个人,看背影竟是李国华! “这两人凑一块,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企图?”阮芸芸皱着眉头想。 她摸了摸自己的挎包,蹲下来,慢慢挪到石凳后的草丛里,然后从挎包里拿出录音机,放在草丛里,然后再挪回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 录音机是她为了学英语带在身上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约莫过了10多分钟,李国华起身,看了看四周,先走了。姚立强仍坐在石凳上,抽完一根烟后,慢悠悠地离开江边。 阮芸芸捡起录音机,回家仔细听。 “你真的有办法把我儿子送出国?” “姚厂长,你也知道我媳妇她大姨在国外几十年了。有大姨帮忙,你尽管放心。费用包在我身上。你儿子去了漂亮国,前途无量。到时候把你也接过去,你就万事不愁了。” “漂亮国啊……” 录音机里传来姚立强羡慕的语气,过了几秒又听到他说: “过完节,你就来办手续吧。钱就按先前说好的,25万块,我也好对上面有交代。” 25万块买下罐头厂,这是白菜价啊!! 阮芸芸听得眉头紧皱,这两人在做私下交易,李国华通过帮姚立强的儿子出国,低价拿到罐头厂。 录音机又传出李国华的声音,“钱没问题,你得保证厂房的土地所有权属于工厂。” 听起来李国华更在意工厂的地,怕土地被上面收回去。 “这你可以放心,工厂的地,有文件可以证明土地属于厂里。”姚立强顿了下,接着说: “厂里欠银行的5万块,可以拖一阵子,但工人的工资和其他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5万块,你要尽快解决。不然,工人闹腾起来,可不好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加上债务,我这相当于花了35万盘下你们厂,一点便宜也没占吧。”李国华应道。 两人又说了一些细节,听得出来,心情都很好。 阮芸芸默默拿起笔估算起来。 工厂的资产就是土地、厂房、生产设备、以及一仓库滞销的罐头,大概值30万左右,35万已经远远高出估值了。 为什么呢? 阮芸芸陷入了沉思,李国华不但出高价,还帮姚立强的儿子出国。 为什么他这么怕拿不到工厂呢? 【李国华的目标明显是土地,毕竟王晓露是重生的,应该很清楚,30年后土地有多值钱!】 【可是在清河市这种18线囤地,还不如去买黄浦江,那里的地价才是见风长。】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为了投资土地?】 【对啊,李国华上辈子好歹是上过富豪榜的企业家,这么有能力,盘个厂踏踏实实干事业不是很正常吗?】 阮芸芸摇摇头,踏实是不可能踏实的! 李国华和王晓露都是喜欢走捷径的人,这次就暗地贿赂了姚立强,目的肯定不单纯。 她势必不让他们如愿。 就在这时,弹幕冒出一句话,看得她瞳孔放大。 【不!你们记得吗?电影里有个情节,王晓露参加博物馆的展览,工作人员解说过展览的半数古董,都是从清河市的一个工厂地下的古墓挖出来的!】 【!!难道那个工厂是罐头厂?】 【八九不离十,王晓露都重生了,怎么舍得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 【太炸裂了!难怪李国华这么紧张土地所有权,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连古墓都敢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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