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向他时,少年脸上未有显露出一丝羞涩,还特意转过脸去,以便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殷素看着他,已猜测出他此刻心里所想——他言行如一,并且以己度人地认为,她看他就是为了知道严奂长什么样。 原来,这个少年不懂得什么是羞怯。 但是,这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过去,那就不知道是千年长还是万年长了。 殷素的眼前,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他肤色白皙,眉眼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冷峻中带着些肃杀之气,虽已将手中的仙剑收于无形,但难掩习武之人的勃勃英姿。 画面太美,看得少女又羞涩地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了。 那少年见殷素看了自己一眼就不看了,想她应该是打量完了,知道严奂长什么样子了,便开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殷素跟在少年身后,看着那挺拔高挑的背影出了神,想到刚才他有些奇怪的言行,总觉得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于是便就大着胆子找话题跟他聊。 交谈中,她发现,自己问他什么话,他就丁是丁卯是卯地一板一眼回答,他看她的眼神与看身旁的任何一棵树无异。 这让殷素一度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根枯树枝。 这人不对劲!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这个少年就是时年十五岁的严仑,因年满十六岁就要封大君之位,去封地祁阳山自立门户,叔父严佩要求他在成童之礼前,把自身的修为和功力再提升一个品阶。于是便每日在仙居山山脚下苦练剑术。 严仑把殷素领到仙居山的门口,因在交谈中知道她要去文书阁,便就给她指了去文书阁的方向。 殷素郑重地向他道了谢后,二人便告辞分开。她其实一直想问问他姓字名谁,但就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殷素去文书阁报到,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曾曾曾祖父老天师殷弘,殷弘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了,老人家“手颤眼昏头雪色”,准备在退休之前物色个接班人。 殷弘的曾曾曾孙辈的晚辈实在是太多,他年纪大了,全然搞不清殷素是哪支嫡系家的孩子,只知道她是被选拔.出来的顶呱呱的好苗子,那自然是要悉心地教导。 老天师将殷素封为文书阁的协助,还给她安排了个小书童,让她先熟悉阁内的各项事务,然后开始学习更高一阶的星象学和卜卦之术。 殷素在文书阁里待了些时日,殷弘因为老眼昏花,提笔无力,经常要口述一些文书让殷素帮他录写下来。 一日,殷素趁着帮殷弘抄录的间歇,向他问了个问题:“天师大人,您知道仙居山上哪个仙家的公子跟二皇子严奂殿下长得很像吗?” 殷弘听后,用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哪家公子跟严奂殿下长得很像,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兄弟俩长得很像,我见到这兄弟二人时,老眼昏花地都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 听了殷弘的回答,殷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觉得那日在山外碰到的少年很可能就是大皇子严仑,他不似正常少年男子的行事作风给殷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为何,殷素在来仙居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看一眼严奂殿下的小心思竟然在她进山后荡然无存,也许是因为严仑的那句“他跟我长得差不多”,令她没了一丝悬念。 她曾经对严奂的模样所做的那些想像,似乎一下子就毫无意义了,因为那些想象出来的面容没有一张脸是清晰的。 但是,近些日子,她再去想像严奂的长相时,严仑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容就会跃然脑海之中,清晰可见,挥之不去,挥去还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严奂还是严仑,整个人都凌乱了。 殷素在文书阁里每日有条不紊、认认真真地做着分内之事,很快摸清了老天师的脾性和生活习惯。 她悟性很高,做事情又总是一丝不苟,深得殷弘赏识。 老天师感到这的的确确是个可以托付事业的晚辈,心中甚是宽慰。 自殷素曾经急切地想见到严奂的那点心思,被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出来的严仑的那张脸取代后没多久,她终于在文书阁里同时见到了这两位皇子。 那日,仙后谢虞亲自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文书阁拜访殷弘。因为知道老天师年纪太大行动不便,所以仙后就彰显出了虽母仪天下但还是十分尊重老前辈的大度。 谢虞其实是有求而来的,她还将两个儿子的生辰八字也一并带上,想让老天师给两个皇子卜算一下命相。 老天师的卜卦之术在整个仙界中堪称一绝,早已闻名遐迩,但因卜算时十分耗费真气,所以他上了年纪后,就不轻易给个人卜算了,只是偶尔卜算一些仙界中的大事件。 因谢虞明察秋毫出两个儿子“情窦不开”的“病”,在求医问药无果后,便想到了殷弘这里,她非常赏识老人家的学识和才能,寄予厚望地想看看他能不能帮两个儿子查出“病根”。 殷素来仙居山任职后,谢虞还没来得及把她传召过来见面,去文书阁正好可以顺便看看未来的二儿媳。 文书阁的会客厅内,老天师在殷素的搀扶下恭迎仙后和两个皇子,谢虞赶紧示意殷弘免去虚礼,几个小辈向长辈们各自行了见礼,又互相行了见礼。 殷素看到这兄弟二人果然长得十分相像,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严仑,那么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二皇子严奂了。 两个皇子不仅容貌如出一辙,神态也是异曲同工,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在和自己行见礼时,严仑的视线相较于严奂好像是在自己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钟,那多半是因为发现了面前之人曾经见过。 因有第一次见面打底,殷素对于严仑这样的反应并没有感到太多奇怪。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会是再次相见时的惊喜或是说些客套话,而在他这里,只是短短两秒钟的注视。 殷素本欲为上次的带路之恩再次道谢,但最终还是学着这个大皇子的反应,也多给了他两秒钟的注视,就算是再次道谢了。 她想,这样的交流是不是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辈们见完礼后,老天师特意在仙后面前夸奖了殷素的聪明能干。 谢虞一边听着殷弘的夸赞,一边看着模样十分俊俏的殷素频频点头,似是对这个准儿媳十分的满意。 殷素被这两个长辈肯定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红晕地偷瞟了一眼站在仙后身侧的兄弟二人。 她看到,严奂根本没朝自己这边看一眼,严仑似乎是又多看了两秒钟,大概是因为忽然明白了自己是严奂的未婚妻这个身份的缘故。 这两个皇子好像都不太对劲儿! 仙后向殷弘说明来意,殷弘自是不会推脱。因为他的卜算需要些时日,所以先收了两个皇子的四柱八字,还要再结合观面相和观天象来综合考量。 因为老天师老眼昏花,当着仙后的面就把严仑和严奂两人认错了好几次,所以观面相并做下记录之事便由殷素代劳。 殷素在卜算方面的基本功十分扎实,非常清楚若观面相需要记录下一个人面部的哪些关键信息。 于是一边观察,一边在一张宣纸上记录了起来。 她快速并简单地画下了兄弟二人的肖像,并在关键部位做了充分的记录和侧写。 殷素在行公事的状态下非常认真,心无旁骛,一丝不苟,整个人会全身心地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她给皇子们记录面相时,那曾经在心里萌动过的杂念全部荡然无存。 记录完成后,仙后就带着两个皇子起身告辞了。 谢虞带着两个儿子走后,殷素看着宣纸上的两个肖像出了会儿神。 她在峨眉山修习时,也算是众修仙弟子中的佼佼者,不仅是才学出众,姿色也是傲人,得到过许多少年弟子的青睐和追求。即便是不相识的少年男子,初次见面也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今天她见到的这两位皇子,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根木头桩子没什么两样,还是那种枯死的木头桩子,因为但凡桩子上生出一根嫩芽,他们的眼神也不应该是那样的。在这兄弟二人眼里,自己好像是无所谓男女,无所谓美丑。当然,如果说无所谓死活,可能有点太夸张。 原来,不太对劲儿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双! ----
第19章 怨咒 殷素在修习玄术方面资质很高,对事有很强的预感,对人有很强的直觉,当她见到严仑和严奂兄弟二人后,看到这两人一个是一脸的冷漠,一个是一脸的无意,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这兄弟俩一定是七情六欲里缺点啥。 她不得不承认,她给严仑画肖像时还是偷偷多看了他一眼的。 老天师经过几日的不眠不休,在殷素的协助下,多管齐下地给仙界的两个皇子卜算命相,当所有的解算工作都完成后,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解出的结果,于是又反复验证了好几次,才最终确定了这一结果。 两个皇子的命盘中竟然被人种下了怨念之咒,而且是在娘胎里就被种下了,那怨咒是一句咒语——“灭情绝爱,盛年逢劫”。 当老天师破解出那句咒语并将其写于宣纸上时,殷素看到纸上的几个字后,惊吓得手里举着的烛灯都差点掉在地上,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阴谋,她想不出会有谁这样恶毒,给未出生的孩子下咒,而且竟这样大胆,敢给仙界的皇子下咒。 老天师是很有阅历之人,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毕竟在上仙庭混了一百多年了,这点城府都没有的话如何能爬到天师的位置上。 他只是再三地叮嘱殷素:“千万不可与外人道”,最终,命她将那张写有咒语的纸销毁掉。 殷素领命后便把那张写着咒语的纸烧掉了。 “销毁证据”后,初出茅庐的少女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问道:“天师大人,可知道这句怨念之咒是谁种下的?” 老天师先是回答了不知道,然后又给殷素讲解了这怨念之咒的因果,原来这种怨念之咒虽然十分恶毒,但是下咒之人施了咒后自己也必会遭到反噬。此施咒之人宁愿自己被反噬也要下咒,可见其怨念之深。所以,在仙界没有所谓的巫蛊之冤,因为给别人下咒就相当于给自己下咒,那就是自找报应。 讲解完,再一次向殷素强调,“切不可与外人道”,殷素自然是郑重地答应,绝对会守口如瓶、保守秘密。 因为被施咒之人是后天修习仙法之人,随着修为的增加,自身会生出反咒之力,所以这个灭情绝爱之咒,在皇子们开始修习时便被缓释,由“灭情绝爱”缓释成了“不通情爱”,后来,老天师就以“情智不开”这样专业而又温和的说法向仙后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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