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李大人,你莫不是要……” “我有些不放心大君殿下,这就要赶回临安城去,还请大人见谅。”李仪说完,移步至车厢门旁,拉开车门后,便立在车厢门口,对着殷素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像是在下逐客令。 殷素听李仪这样说,非但不恼,反倒是差点就张口要求,也要随他一同回临安城,但想了想又忍住了。毕竟李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刚把她送到这里,如果真想去临安城,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自行御剑回去。 “对了,文书仙大人,昨天晚上你是一直跟我们家殿下在一起吗?” “什么……我……我……怎……怎么了?”殷素正欲起身下车,被李仪忽然冒出来的这样一句直白的询问,吓得差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瞬时变成了结巴。 李仪对殷素的反应置若罔闻,似是根本无意她会如何回复,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大君殿下前些日子用了一段时间的安神香,好不容易调养得好一些了,昨天晚上入睡前还好好的,可一早醒来我看他情绪又不太对劲儿了,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非要带兵去除什么魔,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才会这般担心,想要急着赶回临安城,再次恳请文书大人见谅。” 殷素看出来,李仪虽然表面上是毕恭毕敬的一副作派,但其实是话里有话,他不愿意送佛送到西天,将她丢在半路上,是因为有些怪罪她的缘故,这般所为的潜台词就是:大君殿下隐疾发作,你文书仙脱不了干系。 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礼节性地客套了两句,并行了拜谢和辞别之礼,然后下了车。 ----
第71章 曾经相识 殷素睁开眼时, 一张红扑扑的小圆脸映入眼帘,那是一个头上梳着总角的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他正立在床头,忽闪着一双精亮的大眼睛, 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仙女姐姐, 你醒了?”小男孩见殷素睁开眼, 露出一脸的兴奋之色,“姐姐, 你总算是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大哥哥去!” 说完, 他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屋外。 殷素从睁开眼看见那张陌生的小脸后, 脑子里就一直是懵着的,此时, 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急忙地从床榻上坐起身, 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是一间不大的木质屋舍,屋子里除了身下的木床, 还有一张简单的竹制桌子和两张竹椅子,屋墙上挂着一副斗笠和蓑衣, 像是个普通农户人家里的居室。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她空白的头脑中渐渐找回了记忆。 她和李仪在祁阳山脚下分开后,并没有去鹊桓宫,思量再三, 决定御剑返回临安城, 因为心底深处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重, 就算是给严仑种下了替死誓,她那一颗为他吊着的心依旧放不下来。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御剑升起到半空中时,胸口处忽然生出莫名的剧痛,像是有一把钢刀狠狠地扎进了心脏里。随后,整个人便失了动力,从半空中栽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时,就是在这间木屋里了。 难道是替死誓生效了?但自己现在明明还是活着的?茫然中,她不自觉地想要调动灵力去追溯那替死誓的因果。 却发现自己不仅调动不出一丝灵力,整个人还像被掏空了一样的虚弱。 虽然调动不了灵力,但替死誓毕竟是跟她因果相连的,念想在头脑中生出,有关替死誓的一段因果,便被她感知到了:她是因为想要替被下了怨咒的人承担劫数,便遭到了怨咒的反噬,也就是说,她的替死誓想要去改变咒语的结果,怨咒便要对替死誓进行报复,将恶果反噬到了种誓人的身上。 所以,她现在不仅修为全无,成了个凡人,还浑身上下都是伤病。 没想到这怨咒中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那如果是这样,自己种下的替死誓是否还能帮严仑躲过一劫?严仑命里的劫数到底有没有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殷素立刻心急如焚,急躁不安的心绪驱使着她从床铺上爬了起来,结果双脚刚一沾地,整个人就头重脚轻地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殷素感到自己倒下去的时候,像是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拖住了,然后有人将她轻轻地拖抱到了床榻上。 “田七哥哥,仙女姐姐怎么又晕倒了?”殷素隐约地听到刚才那个小男孩的说话声,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但剧烈的晕眩感令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年前,田七只有九岁,那时候母亲还在世,但已是病得卧床不起,为了给母亲抓药,他每天混在成年人的劳工队伍里去做苦力。 一日,他领了工钱就往药铺奔去,到了药铺柜台前,却发现自己口袋里的买药钱不翼而飞了,回想起来,跑来的路上,曾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半大孩子给撞了一下,那人多半是个小偷,假装不小心撞了他,借机将他身上的钱袋子给顺走了。 没钱买药,自然是被药铺的伙计扫地出门了。田七急得在药铺门口哇哇大哭,正哭得伤心欲绝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对他说话:“小哥哥,别哭了,我把钱还给你。” 田七停止哭泣,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旁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个跟自己穿得差不多破破烂烂的半大孩子,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孩子就是那个撞他的小偷,小偷手里捧着一个蓝色的钱袋子,正是自己丢的那个。 小偷身旁还站着一个大姐姐,那姐姐大概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飘逸的衣裙,长得特别漂亮,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田七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当然他这辈子两只手数得过来。 美人一脸和蔼可亲的看着他,田七也使劲地盯着美人看,看了片刻后,最终“利欲熏心”战胜了“色令智昏”,目光还是被自己的钱袋子吸引过去了。要不是有美女在看着他,他早就扑上去抢了。 “小哥哥,我不该偷你的钱,我是特意来把钱还给你的。”那个拿钱袋子的孩子又开了口。说完,他毕恭毕敬地把钱袋子递到田七面前。 田七也顾不得仪态了,饿虎扑食般把那钱袋子抓了回来,就像是再晚一秒,钱袋子就要被收回去了一样。 “春生,你知道这位小哥哥这袋子钱是干什么用的了吗?”漂亮姐姐向那个交出了钱袋子的小孩说道。 春生一直是低着头的认错状,听那姐姐问他,赶紧点头回道:“知道了,是用来抓药的钱。” 田七手里死死握着那个钱袋子,气愤地接话道:“这是给我娘抓药的钱,我娘病得很厉害,我要是今天抓不回药去,我娘可能就……”他说到这里,忽然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漂亮姐姐扭头看向田七。 “我吗?我叫田七,田地的田,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春生,你问问这位叫田七的小哥哥,他的钱是怎么挣来的?” 不等春生问,田七就迫不及待地回答了:“我这钱挣得可不容易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搬石头,搬一天才挣五文钱,我要搬半个月的石头,才能攒够给我娘抓一副药的钱。” “春生,你有没有听到?田七这么需要钱给娘治病,都没想到要去偷去抢,仍旧辛辛苦苦地自己挣钱,你这样去偷别人的辛苦钱、救命钱,你觉得你做得对吗?”漂亮姐姐一副家长教训孩子的姿态,声色严厉地说教道。 春生一脸悔悟的表情:“姐姐,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知道错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你年纪还小,去正经学点手艺,堂堂正正地赚钱,堂堂正正地做人。春生,你记住了吗?”漂亮姐姐继续对着春生训话。 春生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记住了,记住了!” 田七看着那个美女姐姐一本正经地训话,虽是一副老先生的说教言词,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如款款道来的箴言美句,不禁让人心生无限认同感。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那姐姐转头看向他,用很赞许的口气说道:“田七,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好人会有好报的。” 田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姐姐出现后,他的心情从大落到大起,有种被人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回来的感觉。转悲为喜后,感到应该说些千恩万谢的话,但一张嘴,发现自己词穷了,都怪自己没上过一天学。 “田七,你在这里看着春生,让他好好反省一刻时,我去药铺里抓点药,若是过了一刻时,我还不出来,你就放他回去吧!”未等田七开口,漂亮姐姐又发了话,说完,便转身进了药铺。 田七领了任务,很认真地监视着春生,让他保持着低头认错的姿势,看到他姿势不够标准,就会立刻提醒他调整姿势。 春生十分听话,田七说他头不够低,他就使劲地把头低下去,说让他眼睛不要四处乱看,他就只看自己的脚尖,说让他在心里默念:“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别人的钱了。”他就低头看脚尖静默着。 后来,田七发现他没法监督他到底有没有默念,干脆就让他念出声。 于是春生就低头看脚尖,跟和尚念经似的反复地念那句话。 约莫过了一刻时,田七没看到美女姐姐从药铺出来,便叫停了春生的低头念经。 “春生,你认识那个姐姐吗?她叫什么名字?”田七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嘴。 春生总算是不用保持着刚才夹着尾巴的姿势了,不让田七失望地回道:“当然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是我偷你钱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她便把我抓住教训了一通,还把我带到这里来继续教训。” 田七把春生放走后,便拿着钱袋子进药铺抓药,想顺便在药铺里找到那个姐姐,跟她道个谢。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去药铺柜台抓药,药铺的掌柜告诉他,一刻时前,进来了一位漂亮的仙家小姐,帮他垫付了三年的药费。 田七询问药铺掌柜,这位仙家小姐的来路,掌柜说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应该不是本地人,至于为什么说她是仙家小姐,因为她付了药钱后,一转身就不见了,一看就是个会仙术的女子。 后来,田七的母亲不到一年就去世了,药铺把剩下的药费都退还给了田七。 田七一直想找到这位仙家姐姐,把钱还给她,并对她说声谢谢,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只她的身形面貌,会偶尔像一缕月光一样,出现在他的梦里。 在梦里,她会说教似地告诉他,要堂堂正正赚钱,堂堂正正做人,再穷也不能去偷去抢。 直到他跟着魔君离疏上了祁阳山,在一次巡山中,他“捡”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就是他苦寻多年、时常会入梦来的那缕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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