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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田七和牛二已经看出来了，这只鬼说话行事很成体统，上得了台面，肯定是只大户人家出身的鬼。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骆宅里的大部分叫花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几坛子陈年老酒竟然能卖出天价，他们每人手上分到的钱，只要不乱吃乱花，勤俭持家地用，够用大半辈子了。 近日来，骆宅内夜夜无眠，日日笙歌，欢快喜庆地犹如办喜事。 离疏特意吩咐田七去买来笔墨纸砚，专门给大伙记账用，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分赃”的话总归是要做个记录和凭证的。 牛二在庭院中的一张破烂不堪的八仙桌上铺陈纸笔的架势，再一次惊呆了骆宅大众，她带领大伙卖酒换钱的事就已经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此刻又劲爆出她的新本领——会写字记账！ 叫花子们从来不知道牛二还会写字？这丫头就一个小叫花子，整天一副男孩子的打扮，竟然还是个文化人？ 于是各种好奇的询问扑面而来。 “牛二，你以前上过学堂吗？” “牛二，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啊？” “牛二，你还会算账啊？” “牛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学问？” 这么有学问的人平日里竟然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真是太低调了！于是便有人提出来，让自家娃娃拜牛二为师，跟她学习识字。 离疏面对众多疑问，笑而不答，只管埋头算账，一旁的田七赶紧充当代言人，“我家妹子是自学成才！自学成才！因自觉才疏学浅，怕误人子弟，暂不考虑收徒。” 听了这番文邹邹的回答，众人以为田七也是个低调的文化人，齐刷刷地都向他二人投来景仰的目光。 此刻，除了那只正在写字的鬼，两个文盲将一众赞许的眼光认领了下来，飘飘然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离疏坐在破桌子前，把分配的账目又核实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了，便向在场的众人报了帐，还征求了下他们对分配制度的意见。 众人表示，意见没有，感悟倒是有不少，要想发家致富就要勤学习，勤动脑，没文化真可怕，只能穷一辈子。 离疏一直对今天在醉仙楼里遇到的那几个贵人耿耿于怀，于是等众人散场后，便跟田七聊了起来，当然牛二也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司机插句嘴。 离疏：“田七，临安城的仙守就是临安城的主政仙家对吗？” “对，就是今天我们在醉仙楼里碰见的姓卢的那位，主管临安成民间的大小事务，在辖区内除魔正道，保一方太平。”田七其实也是今天才知道仙守姓卢的，但仙守的职责他倒是门清。 “仙家之人为何要除魔？”离疏虽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她似乎是与生俱来地就知道，民间的修士有仙魔两道，仙界是主政的一方。 这题没超纲，田七赶紧抢答：“因为修魔之人都是坏人，所以要除掉。” 离疏面露不解：“修了魔道后人就变坏了吗？” 因从小就被灌输，修魔就是邪门歪道，魔修人人得而诛之，田七从未对此表示过怀疑，便赶紧举例说明，“姐姐，你忘了？骆宅的孽子不就是因为修了魔道才杀害了全家，这不是太坏了？” 离疏未有回应，陷入了沉思。 这时，牛二暗中密音插话道：“姐姐，我还听说修魔之人身上都有魔脉，能被仙家之人探查出来。” 离疏一时忘记了是在心里默谈，不经意地张口回问道：“噢？如何探查？” 田七听离疏无缘无故地这样问了一句，知道是那躯体里的两个灵识又在密谈了，几日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遂接话问牛二：“牛二，你刚才暗地里说的什么？” 牛二把她密谈的话对着田七又重复了一遍。 田七点头，继续补充：“据说是修为高的仙家能用仙力探出魔修身上的魔脉气息。修为不够的话，可以借助法器来识别。” “法器？什么样的法器？”离疏似是十分好奇，一直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田七耐心十足地给答疑解惑，“我听老人家说过，有种照魔镜能照出魔修身上的魔气。" 离疏听他说照魔镜，心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立刻就联想到了清清被害那日，她看到的那面镜子，“照魔镜？能照出魔气？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应该就跟一面镜子差不多吧？”田七不好意思地搔搔首。 “那魔修死后身上还有魔气吗？”关于这个话题，离疏似是有些刹不住车了。 “死了？人死了就变成一坯泥土了，连身体都没有了，如何还会有魔气？”田七刚回答完，便忽然善解人意地想到，眼前这个问话的鬼好像是没有完全变成泥土，还吊着一口气，便赶紧像安慰似的说道：“好像也不全是啊，能如姐姐这般大难不死的，应属罕见。就算是能留存下来些什么，应该也只是些魂魄的气息吧？” 离疏点头表示赞同，心说，这小子还真会安慰人，都变成鬼了也叫大难不死？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这样的回答至少让离疏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 随后，话不离题地继续问道：“田七，那现在的仙家还经常到处除魔吗？” 田七：“现在不经常了，除魔大战后魔族余孽又被清剿了好几年，据说魔族人已经快被灭光了，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藏着轻易不敢出来。” “那你说的这个除魔大战是怎么回事？”离疏曾听叫花子们提到过除魔大战，但并未有深入了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清楚。 田七和牛二都知道，这个鬼姐姐因为失忆的缘故，十分的孤陋寡闻，所以对她提出的这种缺乏常识性的问题都会做耐心的解答。 “除魔大战应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仙界突袭了魔族人的老巢天涯山，把魔族人和他们的首领都清剿光了。因天涯山就在临安城附近，临安城没有人不知道的。” “哇！这么狠？”离疏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用牛二的身体震颤了一下。 田七点头，脸上还带着些愤愤之色，一字一顿地回道：“对待坏人嘛，就是要狠一点。” 这只鬼听完田七的答疑解惑后，深有感慨，这世间正邪之对立竟是残酷到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晚上，离疏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梦见自己被一面镜子照得魂飞魄散。 第二天便是重阳节，牛二和田七一大早起床后，就接到晚上参加聚餐的邀请。 原来，因为叫花子们都分到了卖酒钱，很多人决定不再过乞讨生活了，要么拿着钱回老家去做个小本生意，要么去投靠亲戚，穷亲戚没人理，但有钱的亲戚还是很受欢迎的。所以，骆宅大众们决定今天晚上聚在一起过个重阳节。 说到聚餐，牛二必定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一个负责掌厨的大娘，专门跑来问她想吃什么，还没等丫头开口，那只小魂魄就抢占先机地回道：“我特别想吃鱼。” 牛二发现自己的点菜权被抢了，有点着急上火，“姐姐，姐姐，喉舌快还我！我想吃排骨，快告诉大娘还有排骨……” 还没等离疏继续点菜，那大娘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估计是急着采购去了。 “放心！排骨是家常菜，宴席上一定会有的。”离疏马后炮地安慰了一句。 语毕，想起昨天去醉仙楼结算，还有几十两银子的尾款没收进，于是决定今天跟田七再去趟醉仙楼收尾款。 二人洗漱完毕，各自穿戴上贵公子的行头，一起出发去了醉仙楼。 近日来，醉仙楼里生意十分火爆，据说是得益于刚采办的一批窖藏了十几年的正宗“神仙笑”，味道之醇美不可言说，连仙界的二皇子芷阳大君严奂都闻着味儿寻过来了。 ----
第11章 谢云哥哥 仙界的九五至尊之位被称作仙君，现任仙君名叫严禄，有六个子女，严仑为五子，封祁阳大君，严奂为六子，封芷阳大君。前面四个均是女儿，都已嫁人，亦各自被分封了仙地，女儿们都是镜湖仙后所生。两个小儿子为骊山娘娘谢虞所出。 骊山娘娘年轻时可是仙界第一美人。她生的两个儿子，那自然是像极了亲娘的，都生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果然应了二人的名字“美仑美奂”。 仙君在四个女儿之后一下得了两个儿子，甚是欣喜，骊山娘娘自然也是母凭子贵，备受仙君宠爱，母子三人甚得恩宠，仙君的接班人自然也就非这两子中的一人莫属了。 自骊山娘娘甚得圣宠后，镜湖仙后倒也落得清静，每日静心礼佛，偏安一隅，后来更是主动退位，回娘家镜湖仙地隐居去了，不再过问世事，像这样悟得通透的仙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因为镜湖仙后的主动退位，骊山娘娘谢虞便顺理成章地位升骊山仙后，如今是独得圣宠，母仪天下，稳坐仙界第一夫人之位。 *** 严奂装扮成贵公子，带着她的两个侍女彩云和追月来到临安城的醉仙楼。彩云和追月为了出门方便，都是青衣少年的打扮。 三人定了一个雅间，要了两坛“神仙笑”和一些下酒菜。 开坛后，严奂饮尽了一碗酒，纯正而又浓烈的酒香如利剑般刺痛了他的心脾，他英俊又略带苍白色的一张脸上似是闪过一丝痛楚，随后，转头向旁侧的一个侍女说道：“追月，你去唤店家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叫追月的侍女立刻应了声“是”，便出了雅间。 不一会儿，店家跟随追月走进雅间，见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唤他，连忙上前施礼并做出有问必答状。 严奂指着一坛“神仙笑”问道：“敢问店家，这神仙笑味道十分正宗，不知是从哪里进的货？” “公子真是识货之人，这确实是一批正宗的神仙笑，是两个家道没落的公子卖给我们醉仙楼的。” “噢？他们可有说这批货是哪里来的？” “回公子，说是他们家里窖藏了十多年的。” “这么说是十多年前的存货了。” “是的，据卖酒的两位公子说，他们家的酒窖里一共存了一百多坛酒，已全部被我们酒楼收购。现在是喝光一坛少一坛，如今这批酒已经卖掉一多半了，客官您今天算是来对了。” 严奂继续追问道：“那不知这两位卖酒的公子是什么来路？” 店家回答道：“这两位公子是临安城本地人，是兄弟俩，以前家境不错，说是近来家道没落了，便把家里窖藏的名酒拿出来变卖。这兄弟两人姓谢，一个叫谢云，一个叫谢雨。” 严奂听店家说出这两个名字后，目光呆滞了一息。旁侧的一个侍者似是也紧跟着轻笑了一声。因为“谢云”这个名字是这位二皇子在民间用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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