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家公子今年准备进京赶考,瞧着他肯定有十成的把握,定然能考上的!” 对上大娘真诚的眼神,白洛宁不免有点心虚,只想尽快进入话题。 “是,是啊,我们这一路上确实吃了不少苦,对了,之前我们路过前面那个山头时,幸好有位姐姐送水给我们,她可真善良……” 听到这话时,大娘的脸色变了变,看上去有些尴尬。 “是吗……” “是啊!真是奇怪,她长得很漂亮,心地又那么善良,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那里,多不方便啊!” 听到这话,大娘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似乎非常纠结,这让白洛宁觉得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当她想继续打听些什么的时候,大娘却只说,那是个苦命的丫头。 其他的,大娘便不打算说下去了。 洗了碗,白洛宁准备休息片刻,赵云裴二人和大爷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也许他们真能知道更多消息。 她这身体就是如此,因着小时后身体不好,算是被师父强行救回来的,所以经常需要大量的休息来保证有更充足的精神。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触碰鼻子,痒痒的,白洛宁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是赵云裴手拿着狗尾巴草坐在床边看着她,身上的那种紧绷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怎么,做噩梦了?” 白洛宁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赵云裴轻笑一声,“哪儿有贼?哦,小贼不就近在眼前吗?”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个男人,最是记仇。 “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赵云裴悠闲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回道:“倒是有些收获,根据村民的说法,张美娘的姐姐确实是带着孩子跟野男人私奔了,她丈夫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年,如今似乎终于走出了阴影,听说过几天就要成亲了。” 白洛宁思忖着,如果事情真的如大家说的那样,张美娘的姐夫再续弦也理所当然,但大娘当时的表情看上去却有点奇怪,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呢。 “你那边呢?” “我问的时候,大娘似乎有难言之隐,只说张美娘是个苦命的丫头,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那就今晚再探呗。” 赵云裴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正襟危坐在床边的样子让白洛宁开始怀疑,此人的身体是否住着两个人。 一个就连吃饭时的每个举动都矜贵的紧,好像一个严肃的老夫子,另外一个狡黠聪明,甚至有些坏心思,就像是狐狸,叫人捉摸不透。 晚饭时,大娘煮了红薯稀饭,再配上些家常小菜和酸黄瓜,叫人胃口大开。 “大爷大娘,请问村东头那空院子是谁家的啊?怎么没人呢?”赵随突然开了口,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一下有些冷,大爷大娘二人对视着,看着有些慌乱。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赵云裴笑了笑道:“没什么,那会儿没事我们去村里闲逛了一阵,就走到那儿去了,碰到一个大哥说那里已经两三年没人住了,好像是家里出了事。” 听到这话,大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洛宁话音刚落,赵云裴便接过话头:“听人议论说,好像跟前面是山头住的那女子有关……” 大爷猛地一惊:“你别听他们胡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是被牵连了而已。” 说到这里,大娘大爷都忍不住叹气,仿佛对其中的隐情觉得无奈,却又毫无办法。
第12章 双蕖怨(六) 见两人欲言又止,白洛宁觉得需要再添一把火。 “大爷大娘,难不成是那位女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才被赶了出去?” 大爷闻言有些激动道:“当然不是了!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那种人!” 一旁的大娘也忍不住叹气,“她就是被家里人给拖累了,可惜到现在为止她那个姐姐都不见人影,那丫头从小就乖巧,怎么就跟人跑了呢!” 白洛宁和赵云裴对视了一眼,看来二人所料不错,里面大有文章。 “不知你们口中说的那位姑娘的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大爷看了眼赵云裴,见大家似乎对此事比较感兴趣,更何况不过是上京赶考的书生,不过是谈资罢了,等到明日他们一走,根本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如此,也就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了。 “唉,这还要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云娘,哦,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位姑娘的姐姐,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当时村里上门提亲的男子可以说差点将他家的门槛踏平。” 大娘忍不住附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云娘那孩子从小就长得漂亮,也是讨喜的很,当时不光是咱们村,十里八村到了年纪的小伙子都想娶她咧!” 说到张云娘的美貌,大娘甚至有几分骄傲,毕竟也是同个村的,大约有一荣俱荣之感。 “当时提亲的人确实很多,不过云娘那孩子还是有主见的,她倒是对咱们村里的庆来有那么点意思,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是知根知底,庆来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人勤快,心地也善良,这么多年来帮了大家不少忙,帮年纪大的人挑水,砍柴,而且啊,他还会一些医术,有时候给大家看病还不收钱呢!” 对于张庆来这个人,大爷和大娘一提起就连连称赞,看样子此人在村里的形象非常不错。 “是啊!不光是张老汉,就连村里的人都看出来他对云娘动了心,可他就是性子比较内敛些,虽说不善于表达,但做事方面也是不含糊的,经常去张老汉家帮忙做事。”大娘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如此看来,二人也是情投意合的了……”白洛宁喃喃道。 “可不是嘛!张老汉两口子对庆来也是很满意的,他是什么品行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庆来还是读书人,以后定然会有作为的,就算是不能大富大贵,凭着他会医术,又能读书写字,也是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的。” 大娘十分感慨,对于女人来说,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弥足珍贵,大风大浪意味着更多的痛苦。 “那后来呢?” 大爷闻言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两人顺利成章的成了亲,在咱们看来,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刚开始的那一年,日子过得也很平顺,大家都看得出来,两人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开始出现一些传言,说云娘不检点!” 白洛宁有些惊讶:“这些传言都是怎么来的?” 大娘回道:“哎哟,听说是有人看到的,说是云娘跟一个陌生男人见面,看着关系匪浅!” 对于女人来说,名节这东西大于天,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女人身上,想要毁掉她,一个随便名头就能将她踩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当时村里人就在庆来耳朵边敲边鼓提醒他,但庆来是个实诚人,当着大家的面他把话说的很清楚,他相信云娘的为人,如果再有人嚼舌根,他就带着云娘一起搬走!” 对村里人来说,张庆来的无私奉献很重要,毕竟谁家没有个老人,大家总有个生病的时候,只要有张庆来在,大家的心就能安稳些,在这种情况下,张庆来的话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 在他面前嚼舌根的人悻悻而归,大家对张云娘的风言风语至少在表面上没有那么厉害了,但白洛宁能够猜到,私底下,很多人对张云娘的辱骂肯定不少。 “这事儿过了没多久,云娘就有了身孕,那时候庆来很高兴,还专门请村里人吃了一顿流水席,虽说牌面不大,但看得出来,他对云娘那是真的上心,可惜啊可惜,这种好日子到底还是没能坚持多久。” 说到后面的事情,大爷大娘意兴阑珊,几度不愿意开口,后来从两人口中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张云娘夜里跟人私会被邻居给瞧见了! 因着经常要去县城卖字画,帮官府做点事,张庆来每月大概有一半时间在外面,有天晚上,邻居起夜就看到隔壁院子里面一个男人跟张云娘卿卿我我,几乎算是当场被人捉奸了。 这邻居瞧着事情不对劲,后面便溜出去找村长了,经过一番折腾,村长带着人找上门,然而张云娘却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根本没与人私会。 那所谓的野男人也并没有找到,村长一行人算是碰了一鼻子灰,这事儿让张云娘的心里极其不舒服,听说还几次想要跟张庆来去县城住。 当时村里人都在暗地里说她水性杨花,这大半夜的还找上门来,简直就是把羞辱两个字扔到她脸上了,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没过多久,孩子出生了,听说当时张庆来决定不久之后带着她去县城住上一段时间,他还向村里人保证,自己会经常回来帮大家看病,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能绑着他不放,也就在这个档口,张云娘竟然带着孩子跟人私奔了! “怎么就确定是跟人私奔了呢?”一直听得认真的赵随忍不住问道,张云娘带着孩子不见了,难道第一时间不该找人吗? “嗐!如果真的是不见了那还好了,可是听张大锤说,他亲眼看到张云娘跟那个野男人跑了!” “唉,其实我们当时也不相信的,毕竟云娘那孩子我们真的觉得不像是那种人,但张大锤说的真切的紧,再加上有之前的传闻,所以大家都觉得是真的。” 说到痛心处,大爷忍不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是可怜了张老汉两口子,一辈子老老实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后来的故事那俩牛头怪之前讲过,张老汉一家因着这事儿被村里人排挤,每天都不敢出门,但他们始终相信,张云娘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但口说无凭,成见这种东西就算有证据,都不一定能完全消除,更何况他们根本找不到人,他们一家人也不是没找过,可是几年下来根本没有张云娘母子的半点消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后来受不了村里人的白眼和嘲讽,处处针对,甚至还有人半夜朝院子里面扔石头,老两口不堪其扰,只能带着张美娘搬出了村子,身体每况愈下,心中郁结难解,双双遗憾离世,只剩下张美娘一人。 自从张云娘不见踪影后,张庆来也是郁郁寡欢,十分憔悴,整日里酗酒,悲伤的不成样子,刚开始两年他过得浑浑噩噩,后来好不容易开始振作,却表示自己不想成亲。 “庆来是个痴情种子,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等到人回来,不过好在他如今也算是慢慢走出来了,前不久回村时还说他快要成亲了!” 说起张庆来,大爷和大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一种久经风雨遇彩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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