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上模糊不清的话语,竟不期然提到了众人从未想到过的遇岚剑——这肯定事出有因。 “桌上白碗里的鲜血,不是献给弈和仙君的。”李染华道,“有人假扮弈和仙君,哄骗凡人许下愿望,获得了本应属于前者的信仰,通过鲜血将百姓化为被操纵的傀儡,逐渐增强自己的力量。” 甚至,这个人还自作聪明,在碎掉的灵剑上刻下自我欺骗的话语,编织出自己是“天道”的谎言—— 是“它”。 也是昔日修武的弈和仙君的灵剑……遇岚剑剑灵。 李染华耳边,突然浮现了“小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语: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仙。” “这几日灵山脚下自有一场大戏,耐心等待好戏开幕吧。” 糟了。 李染华站起身来,拉起阿雅就走。“我们得赶紧找到谢夜寒,好一起阻止‘它’准备干的好事。” “哦……”阿雅依然晕晕乎乎的,跟在李染华身后走到大厅中。 甫一出门,她就对上了来自花楼众人的视线。他们齐齐扭头,脖颈扭成同样的角度,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染华两人道: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
第23章 花楼 稍早前时候。 牢狱中。 “进去!” 谢夜寒双手被铁链反剪捆绑,由狱吏在背后狠狠一推,踉跄着跌进了一个隔间中。 “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被关起。狱吏拿着钥匙,用一把大锁将门锁好,看了一眼被关在隔间里的谢夜寒。 “老实待好,明天就将你送回城外。” 说罢,他便转身往门边走去。谢夜寒目送着狱吏的背影走远,打了一个哈欠,在隔间里脏兮兮的草垫上躺下。 他在之前修复染华剑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精力,后来又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所扰,至今都没有好好休息,撑到现在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打算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 旁边隔间的犯人伸过脑袋,想要跟谢夜寒搭话,都被他挥挥手赶到一边。 “这一程下来,实在是不划算。”谢夜寒叹了口气。 灵剑中寄宿着生灵,本就与普通的器不一样,需要极其精巧的手艺,才能在不伤害剑灵的情况下拼凑剑身,不容得一丝分神。 谢夜寒历尽千辛万苦让染华剑恢复如初,费心费力做了好事,来到凡间却因为拿不出一纸文书而被关押,实在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更重要的是,作为修士的谢夜寒还不敢对这群凡人动手动脚,只能假装心服口服,乖乖地听狱吏的话,来到这个冷冰冰的牢狱中。 不过,好在现下终于有了可以休息的时间,要是等会狱吏们想要上来盘问或审讯,谢夜寒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 他躺在草垫上,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两个狱吏正在小声说话。纵然谢夜寒如何疲倦,毕竟也是一名修士,没费大力气就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这两天被发现的流民少了不少,官府派了这么多兵卒去城外镇压,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另外一个人听见同伴这么说,叹了口气。 “你确定刚刚带进来的那人是流民吗?”他问,“我见他长得端正,不像是偷偷入城的人啊。” “谁知道呢,他身上又没有文书,大人们就叫我去将他押了来。” 说到此处,两个狱吏沉默了一阵。 “我听说……北边战败了的皇帝要往南边逃了,官府这几天这么紧张,就是为了迎京中的大人入城。” “是吗……难怪花楼最近都这么热闹。” “不过,京中大人入城只能走城门,若城门大开,又用什么来阻拦疯狂的流民呢?” 这个问题,两个狱吏心里都没有答案。一时之间,竟彼此相对无言。 牢狱里复又恢复了安静。 突然,牢狱深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暂时的沉默。 “怎么回事?” 谢夜寒也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双手轻轻一动,就把沉重的铁链挣开,得以自由行动。接着,谢夜寒又掐了一个法诀,藏起身形,比狱吏两人先一步赶到声响的所在。 月光照不到牢狱的深处,愈往里走就愈昏暗。他凭借过人的视力,终于好不容易分辨出其中的景色来—— 一个犯人神智不清,撞开了紧锁的隔间大门。他正站在过道的中间,变得格外凶猛,狰狞着面容望向对面的谢夜寒。 犯人“哼哼”两声,伸出如尖爪一般的双手,直朝谢夜寒的方向冲来。 谢夜寒反应迅速。他踩着旁边的铁栅栏起身,自犯人的头顶掠过,瞬息间便晃到对方的身后。 毫不犹豫地,谢夜寒狠狠地敲了犯人后颈一记。 以凡人之躯受此重击,对方自然只有躺倒在地上的份。见犯人倒在地上,谢夜寒上前察看了一番,终于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个犯人,看起来与之前仙剑宗内乱时的弟子们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说“它”正在逐渐侵蚀灵山脚下的城镇吗?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谢夜寒蹲看了好一阵,两个狱吏方才姗姗来迟。他们各自举着一盏灯,大呼小叫地直冲而来。 别无他法,谢夜寒只能将后来的两人也弄晕,丢倒在另一边。 谢夜寒叹了口气,正想着继续查看晕倒的犯人时,却又敏锐地从牢狱之外分辨出了数道虚浮的脚步声。 有人正在赶往这里! 牢狱里这个被控制的人绝不能被一众凡人发现,否则,城镇之内必然大乱。 然而,谢夜寒又不甘心这条关于“它”的线索就此中断。他想了想,将昏迷不醒的凡人随手塞进了地面的缝隙中,又搬过木板和水缸将其压实,让对方不能轻易走动杀人。 随后,谢夜寒又将两个狱吏扔进了一个关着三四个犯人的隔间里,用铁锁将他们一起关好,免得他们见人便说漏了嘴;甚至还施加了一道法诀,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能睡醒。 做完一切,谢夜寒又回到了原先的隔间里,乖乖等待着来人上门。 很快,牢狱的大门便被一把撞开。未见来人,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声尖叫,伴随一股浓重得呛鼻的脂粉香气: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摇着团扇,冲进了这座牢狱之中,“守门的狱吏去哪里了!?” 其他人都被谢夜寒施下法术,自然不可能醒来回应中年妇人的问题。见无人应答自己,中年妇人十分败兴。 “我听说今天抓来的流民中有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这才花了大价钱打通关系,趁现在宵禁时分来领人的。”她忿忿地说,“说好交人的狱吏却不见了。” 从京中而来的那位大人不喜女色,害得中年妇人原先准备好的姑娘们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随便找个男人将就用用。 与官府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打交道,就是不靠谱。 此时,她身边的仆从注意到隔间中沉默不语的谢夜寒,轻轻提醒中年妇人道: “妈妈,看那个人。” 中年妇女不耐扭头:“你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嗯?” 等她看清楚谢夜寒在映照在月光下的面容后,中年妇人心中直呼果然没白跑一趟。 这等颜色,即便说好的人不是他也赚到了! 中年妇人望望左右,示意仆从们将人领出来。“就他了。” 谢夜寒不是傻子。他看着对方的仆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锁,就知道自己若不反抗,这回怕是要跟他们走定了。 他很不想去。 一股极其细微的气息,隐隐约约地混合了浓重的脂粉味,若有似无地从中年妇人的身上传来…… 谢夜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去那个叫“花楼”的地方看看。 毕竟,这群人和刚刚那个犯人一样,身上充满了“它”的气息。 被带走之前,谢夜寒还遗憾地看了一眼牢狱深处,心想这堆烂摊子也只能交给后来人收拾了。 谢夜寒被毫不客气地从隔间里揪出来,一路被带到城镇中唯一灯火通明的高楼之上,塞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仆从和他面对面。 “把他收拾干净。”中年妇女扔下这一句话,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一时间只留下了两个人。谢夜寒忍了一路,此时见不会再有暴露身份的危险,随手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簪子,将对面的仆从压在墙上。 “别动。” 簪子的尖刺离对方的血管仅有分毫之远,稍稍一动便会夺人性命。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便答一句。” “你……你想干什么?” 仆从面露惊恐,却慑于谢夜寒手上的簪子,不敢随意动弹。 “这里是什么地方?”簪子逐渐逼近咽喉,洇出些许鲜血。 “这里,这里是花楼啊。” 仆从不安地回答,“妈妈苦心经营多年的花楼。据说京中有一位大人物即将南下,官府叫我们好生安排,不能怠慢了他。” 闻言,谢夜寒嗤笑一声。 “我看远远不止吧。” “这座花楼里,到处充满了‘它’的气息——我猜,要么‘它’现在就藏在这栋楼里,要么……” “这里的所有人都被附身了。“ 此言一出,谢夜寒手下的仆从面容急变,神色逐渐狰狞,嘴里吐出意味不明的话: “没……没错……” 此时此刻,谢夜寒与“它”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皱了皱眉,果断地将整支簪子送进了对方的喉咙,免得自身被牵连。 “没错。” 成千上百的不同的声音,于此刻汇聚成同一个音调,齐声在谢夜寒耳边说道: “你很聪明,你猜对了。” 谢夜寒“啧”了一声,撞开房门,冲到二楼的走廊之上。 甫一出门,屋外的所有人齐齐扭头,盯着谢夜寒的身影,冷冰冰地吐出不约而同的话语。 “既然猜对了,那就留下吧。” 整栋花楼中的人,竟然都是“它”的傀儡。 尽管心中早有所料,但见此一幕,谢夜寒心中还是十分震惊:“它”的能耐居然如此之大,居然轻易便整栋花楼都裹挟其中。 恐怕,灵山脚下也早就被“它”所盘踞。 然而,谢夜寒倘若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富贵前程,心甘情愿被“它”操纵的话,只怕心里的震惊还要天上几分。 眼前的众人虽然是敌人,但也是凡人之躯而已,作为修士的谢夜寒下手不得不掂量几分。 见状,谢夜寒叹了口气: “都是普通人……不好动手啊。”这下可麻烦了。 正在谢夜寒犹豫间,一楼的大厅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将整栋花楼都震动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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