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喜哽住,委屈涌上心头,有一个自己的家确实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渴望,可以不大,可以不富,但它是自己漂泊流浪的港湾,是舔舐伤口的洞穴,是劳累后的缓息地,是人生中的灯塔,但母父却将这个家全部送与了男儿。 王妈也感到不快,含泪抱怨道:“女人大了就没有家了,就说我娘家,每次回去都要大包小包地拎着礼物,有啥活都要抢着干,就这你舅妈还看我不顺眼。唉~龚喜,这就是女人的命啊,不嫁人你去哪啊,没人给你撑腰的。” “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向着我,护着我啊!你也知道我嫁人后必然会里外不是人,那就把我留在你身边不是更好吗?” 王妈愣了一下,立马变脸道:“说啥疯话,那你哥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他才是老龚家的根,我不顾他顾你啊?!” “就知道你偏心!反正我不会听你们摆布的,出去出去!”龚喜把王妈轰出屋,趴床上哭了一会儿。 唉~这破家越呆越憋屈,不如回磐岩派睡通铺来得爽快,想到这里,龚喜直接收拾好行李,大半夜地离开了家门。 磐岩派离得有些远,龚喜赶太阳升起才看到磐岩派的大门,在一片橘红色的晨曦中,她远远地发现前路有个熟悉的身影。 “英媂!英媂!......”她欣喜若狂地冲过去,果然是消失一个多月的英媂。 俩人抱一起大笑,郁结在心口的不快瞬间消散,龚喜总觉得英媂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跟她在一起,世上所有的烦恼都不成问题,这也是龚喜为啥会死心塌地跟着英媂的主要原因。 英媂刚到磐岩派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毛丫头,她的性格过于嚣张,不讲卫生还总抢别人的饭,派里没人喜欢她。 龚喜也看不惯她,于是带领众人给英媂使绊子,像是往她水壶里倒尿,饭里掺沙子,被窝里泼凉水,这种霸凌的事情龚喜可没少干,毕竟她当时在同龄人当中个子最高,性子也讨主母喜欢,属于个小头目。 与那些唯唯诺诺缩头挨打的受害者不同,英媂对霸凌从来零容忍,就算对面人数众多她也不犯怵,拎起凳子就是一顿猛拼,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怕,打起人来又毒又狠,像个疯子一般。 龚喜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上跟英媂求饶。 “你功夫不错,以后就当我的跟班吧!”英媂对着比自己还高大的师姐命令。 好女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再说,不然又是一顿揍。龚喜后来就一直跟着英媂混了,开始肯定会不服,但慢慢地她俩之间找到个平衡点,就是都喜欢欺负男修,这种莫名的癖好让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扯远了,继续说英媂从仙境回来的事情。 英媂回来并没有去磐岩派管事处报道,而是先回自己的破屋,把姐们儿几个招来显摆了一番。 “看这把大黑剑,是不是挺结实!我拿它劈柴都没问题。”英媂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开心得仿佛一个拿到糖的小孩。 “这叫万浊剑。”花稻纠正道。 大家都以为她要讲自己的训剑经历时,英媂又从腰间拽下来个荷包道:“这玩意最好,啥东西都能装,像个无底洞,我本来装了好多稀奇玩意的,但到了人间后全变成了灰,可惜了。” 啊——龚喜三人惊得高呼:“这是坤乾袋!” “哦,还有呢!”英媂从荷包里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全是传说中的仙器。 三人惊得跳起来,要知道常人能驯服一件仙器都是厉害得不行的强者,她倒好,直接把场包圆了。 “你是进货去了啊英媂!”龚喜看着满地宝物,实在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英媂对大家的表情很满意,一挥手道:“哈哈哈,看看有喜欢的吗,一人一件送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动作。 “干什么,不想要啊?”英媂奇怪地问。 花稻扭曲着脸解释说:“英媂,这些可是仙器!是修仙界人人都想要的绝世珍宝,你怎么能随便送给我们呢,咱们关系再好也不能拿仙器来分享啊!” 英媂见她们畏手畏脚的,便无所谓道:“仙器又怎样?还不是给人使的,而且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不给你们给谁?” “来龚喜,你先挑,看看喜欢哪个?这个球,还是那个圈?” 受到邀请的龚喜又激动又紧张,她先是看看花稻和阿鸾的脸色,见俩人一脸懵圈也没啥反应,便一咬牙指着地上那片牛皮似地宝贝道:“盛灵地图!英媂,我以后经商免不了走南闯北,这地图上会记载各种宝贝或者灵气充裕的地方,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英媂直接将盛灵地图递给了她,龚喜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吸溜一口打开地图查看,结果上面啥都没有,光突突的仿佛真的是张牛皮。 “对了英媂,仙器认主,就算给我们也用不了啊!”龚喜遗憾地摇头说。 “哦,这个好办。”英媂在地上扒拉了两下,找到块烂木头,她把木头放盛灵地图下炙烤,果然没一会龚喜就看到了图案。 “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仙境里的神器全都相生相克,利用这一点来威胁,为了保命它们自然会臣服于你,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它们全带回来!” 好吧,她早该想到的,暴力果真是三界万物的通用语言。 英媂又示意花稻去选,有龚喜的范例在先,她也不客气了,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摄魂钟,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铜钟,听说敲响时会把人的灵魂收集在钟里封印,属于攻击型武器。 “阿鸾,该你啦!” 缩在一旁的阿鸾怯生生地摆手道:“不,我就不了英媂,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怎么了?她俩都选了,你客气啥!”英媂早就发觉阿鸾不对劲了,往常她总是四人里最活泼的,今天来了后却一直低着头缩在人后。 英媂看向龚喜和花稻,这俩人也一脸冷漠,没有劝说推脱的阿鸾。 “英媂你别总是傻啦吧唧地对她好,这家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花稻忍不住地骂道。 被指责的阿鸾更加委屈了,她含着泪无辜地抬头看了一眼英媂,紧握着双手不停地小声说:“对不起英媂,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你们快说啊!”英媂真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龚喜冷哼道:“英媂你有啥好处都是第一个先想到我们,可阿鸾她却在你决赛时,偷跑去给那个尤人选手带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居然比自己相处多年的好姐妹都重要,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不是~我没想到英媂后面会遇到那么多危险,我以为按英媂的实力进天门稳稳妥妥,所以才去帮助鹫月的.....”阿鸾哽咽着解释:“鹫月不是毫不相干的人,她和我一样是尤人,所以.....” 花稻轻蔑地打断她嘲笑:“所以你就能抛下自己的朋友选择同类?怪不得都说尤人是些骨贱肉轻的叛徒,深交不得!” “花稻!” “花稻!” 英媂和龚喜惊呼,她们其实一直在淡化阿鸾尤人身份的事实,因为她们从来不认同尤人就是天生奴隶的观点,花稻这话就是在往阿鸾心头上扎刀。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簌簌而下,阿鸾微张着嘴,双唇颤抖却讲不出一句话出来。
第17章 阿鸾与花稻 阿鸾性子开朗,但脑子有些不灵光,憨憨傻傻和常人有些不同,听说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修仙界有专门囚养尤人的地方,叫‘尤奴场’,阿鸾儿时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尤奴场是尤人的地狱,这里的人活得连猪狗都不如,在这么个残酷环境中,小阿鸾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她好像特别容易满足,硬邦邦的窝头冷得冰牙,她却吃得津津有味。拥挤不堪的臭奴房里,她站在那小小的一片夕阳中,说自己踩到了太阳。就算是严苛的劳作,她也会哼着歌享受室外的清风。苦难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总能找到值得快乐的点。 阿鸾的笑容如同尤人伤口上的一把盐,刺激着同类内心的愤怒,她们不懂为什么要在地狱里欢笑,明明生活这么痛苦,明明同胞受此磨难,怎么能笑呢?怎么能不恨呢? “傻阿鸾,脑子进水了吧!” 有人受不了地拍了阿鸾一脑袋,不明所以的阿鸾捂着脑袋看向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回去。 傻阿鸾,傻阿鸾,傻子,你个傻子,傻货,傻玩意....... 拍脑袋骂她傻,成了阿鸾笑容的关闭按钮,语言带着魔力,又或者脑袋被拍得多了,时间一久,阿鸾好像真成了傻子。 卑微者的快乐是一种罪过。 但上天还是给这个乐观的女孩开了一扇后门,潘主母当年在挑选仆人时一眼就看中了阿鸾,在一群苦大仇深恨不得捅死全世界的奴隶里,阿鸾那明媚的笑容好似开在泥潭的野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在磐岩派的生活说不上多好,但至少没人再拍她的脑袋骂她傻了。 阿鸾与英媂的相遇十分巧合,那时她还在做丫鬟,端着一盆子洗脚水往水槽方向跑,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来找主母的英媂,脏水洒了英媂一身,阿鸾急忙点头鞠躬说对不起。 一支手放在她脑袋上,阿鸾连忙收敛嘴角,缩着肩膀等待那一巴掌。 结果英媂却揉着她毛绒绒的脑袋笑道:“小孩真能干。” 阿鸾呆在原地愣了许久许久,直到管事的婆子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拖走,阿鸾的心脏第一次感到如此剧烈的跳动,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难过,原来自己从前一直生活在那样的泥潭里,原来拍到头顶的手也可以这样温暖。 在光没照进来时,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黑暗。 “花稻,跟阿鸾道歉!”英媂抱着胳膊命令一脸冷漠的花稻。 四人间的气氛降至冰点,面对低头哭泣的阿鸾,压抑在花稻内心的怒火禁不住爆燃,她一撇脑袋道:“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尤人道歉!” 啧~英媂皱起眉头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妹之间说错话了,不应该道歉吗?你明知道这样会伤害到阿鸾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龚喜拉着花稻的胳膊打哈哈说:“哎呀,花稻不是故意的,只是气过头了而已,是不.....” “我就是故意的!”花稻甩开龚喜的手盯着垂头的阿鸾,喘着粗气道:“这次她能为了尤人抛下自己的朋友,下次她就能为了尤人出卖我们所有人,尤人才是她的同类,而我们只是施与她怜悯的压迫者罢了!” “花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扇你!”英媂已经开始生气。 花稻一把将手里的摄魂钟丢回英媂怀里,冷笑说:“呵~英媂,如过有一天你和尤人有了利益冲突,你觉得她会站在你这一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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