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洲仙门众多,其他宗门妄图取代仙府的野心并不小,如果事实真的被揭露出来,所要承担的损失就不止是声誉了。 更不用说,燕观澜那个神经病不记得失,以后还真有可能想方设法给仙府使绊子。 任叶息弛如何不甘,还是低了头。 按照昆仑墟的要求,赠出木系灵脉中百年才凝出一滴的灵髓汁液,一瓶灵髓,整整二十滴,以此有腐骨生肌、净尘除邪之能的圣品作为对殷怀的补偿。 虽然叶息弛也不知道为什么补偿殷怀要补偿到昆仑墟去,密报里,近半年来昆仑墟根本没有殷怀的踪影。 在年关将至时,庚辰仙府悄然撤下了发往五洲的通缉令,并坦言事情核实有误,殷怀乃是受魔物陷害,并无堕魔之说。 有人不信,但也无法佐证仙府说的是假的。 庚辰仙府内部知情的长老,也都被传达了不准多嘴的指令。 这些事发生在高层中,和普通弟子没什么关系。 过年的那几天,长恒殿外的红枫在灵力的滋养下,依然鲜红灿烂。 卫淮叮嘱言越温习新学的剑术后,便下了山,出了庚辰仙府。 凡世的某处山脚下,建着三间宽敞整洁的房屋,黛瓦粉墙,门窗上贴了剪纸和春联。 红艳艳的,看上去喜庆得有年味。 卫淮将备好的银两和物品放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久后,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绾了发髻的女子快步走出院子,打开院门,只看到雪地上包装不菲的物品,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苏玉卿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拿起东西,回到房间。 房间里生了炭盆,暖融融的,穿着肚兜、带着银镯的小娃娃正躺在床榻上,独自一人抱着脚啃。 看到她回来,伸出软软的小手咿呀咿呀的叫着。 苏玉卿心中柔软一片,走过去为自己的孩子喂了点米糊,又整了整襁褓,这才有心思折返到旁边的耳房,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青年。 青年被捆在床上,脸色阴沉。 “阿烬,”她微笑:“和我做普通的夫妻不开心么?” 容烬张了张口,夹枪带棒的话到嘴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温柔下来。 “玉卿,我错了,先放开我好不好?让我去看一眼我们的孩子,我还没抱过他呢。” 自从半年前被殷怀损毁身体根基,他已经虚弱了很久。 使用遁行符回到中洲,本意是想借用江汝白的关系东山再起,没想到操控那女人的累情咒随着他的虚弱也失控了。 容烬只能找到苏玉卿。 他当时手中还握着遁行符,毫无疑问的被苏玉卿认出来了。 苏玉卿的父母当初是远近闻名的符修大能,遁行符是她们家的家传秘宝,若非危机关头,不许外用。 当初操纵魔物,杀了她父母的时候,容烬留下了几张还算有用的符纸。 她认出来了。 她也不傻,大概猜出真相了。 所以她才会一改往日乖顺,像个疯子一样把他捆起来,自言自语的要与他白头偕老。 容烬对这种东西没兴趣,可他身上的伤没得到治疗,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折损他的身体,到现在,孱弱到连一根细绳都挣脱不了。 他要骗走苏玉卿,然后彻底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当初沉睡的祭坛去。 再沉睡百年,避过殷怀的风头,再从长计议也不错。 “不行啊,阿烬,这样你又会丢下我跑开了,”苏玉卿温温柔柔的亲了亲他的脸:“想看孩子的话,我抱过来给你看。” 容烬沉了眼,声音厌烦起来。 苏玉卿也不生气,只是拿起桌面上的妍丽美艳的花朵,轻轻在他鼻尖晃了晃。 容烬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随之便是压抑不住的轻颤。 他死死盯着那枝花,眼中浮现出几分贪婪和急躁:“给我,快给我!” 苏玉卿笑容更加温和了,揪下一片花瓣,还没送到他唇边,他就已经一口咬下,脸上随之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沉迷感。 “乖阿烬,”她摸了摸他的头:“好好留在我身边,才能有花吃。” “修真界的东西,凡间可不容易得到,我还是托了卫淮,借口药用,才能让他带来几株呢。” 阿烬吃了一个月,就已经上瘾了啊。 上瘾了好,上瘾后,总不至于再想要离开她的身边。 往后余生,他就这样安分的待着吧,她会好好照顾他,爱护他的。 就算阿烬成了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她也会像养宝宝一样,把他照顾妥善的。 阿烬不在,中洲凡世的魔灾最近都消停了很多,苏玉卿有足够的钱财,好好生活下去不是问题。 听闻宫中那位陛下得郁将军引荐,得遇修真界的贵人相助,服用了珍惜灵丹,如今身体大好。 王女殿下也平安归来,手段雷霆,在梧陵江氏每况愈下的背景中,快速处理了江氏分支的爪牙。 不少遗落的魔物被杀了干净,流民们也得到安排,重新回归了家园。 日子好像在不断变好。 苏玉卿闲暇之余,会想起燕回。 不知道那位燕姑娘近况如何,有没有得偿所愿呢。 *** 北境大洲常年冰雪覆盖,四季不变。 某座险峻的峡谷之地,更是清寒一片,荒无人烟。 这里没有四季轮转,只有漫长的冬季,亘古如一。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洞窟内斜斜的射入一抹惨淡阳光,不算明亮,却足以挥退黑暗,照出洞窟内的模样。 墨发白衣的青年闭目打坐,眼睫上的冰霜渐渐融化,汇作水珠。 掀开眼帘的瞬间,连仅存的水珠也蒸发了干净。 眉目清寒,宛若悬山孤月。 江辞起身,僵硬的五指缓缓握合了一下,等到能明显感受到内里鲜血的流动时,才掸掉肩膀和发丝上的积雪。 内窥经脉,魔气虽然没有消失,但意外温和的隐匿起来,新生的灵气漩涡一样,开始飞速向他的灵脉中灌注。 成功了。 只是,江辞看了一眼他垂下脚踝的长发,心想,时间好像也过得足够久了。 或许已经过了一年,五年,甚至是十年? 他不清楚,也不敢再去多想,多想这些时间将他心心念念的另一个人塑造成怎样的形象。 或许她在恨他,或许她早就忘了他,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 如果真的有了别人,那他是不是……不去干扰她比较好。 江辞握起放置在一旁的玄空,将过长的墨发割断至腰间。 他轻吐一口气,走出岩洞,外面刺眼的雪色晃得他视线模糊了一瞬。 适应一些后,江辞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去看了看焉枝。 山顶阳光正好,没什么积雪。 他现在有了灵力,却没有花种。 石缝中细软青灰的小草在山风中摇曳,江辞伸出手指点了点草芽,在一点温和的灵韵中,小草渐渐舒展,颜色也变得嫩绿了一些。 好像只能做这么多了。 江辞空洞的停留许久,在太阳西斜,阳光暗淡的时候,才总算挪动脚步,下了山。 脱离人群太久,以至于总有种游离在人世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迷惘。 夜里风声呼啸,凌乱的雪花被吹入洞窟,江辞手中握着玉牌,慢慢的摩挲着暗淡无光的表面纹路。 究竟是过了多久,玉牌竟然都因灵阵停止运转而损坏了。 他仰头,屈起指节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忽然想要在这样飘雪的夜色中出去走一走。 此处是个险峻的峡谷,位置偏僻,风力更甚。 乱飞的雪几乎遮盖了视线,模糊间,他看到前方的枯树下,似乎站了个人。 他停了下来。 空了一样的心脏涌入温热的血液,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他想迈步上前,仔细察看,可双腿却灌了铅一样,沉重到一动也动不了。 江辞许久未说过话,嗓音有些干哑。 “你是幻觉吗?”他声音不大,很快又轻笑了一下,喃喃道:“好像长高了一点。” “不过还是没我高。” 大概是幻觉,江辞想,偌大世间,他的位置足够偏僻,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样寒冷的雪夜里,不远万里的独自来到北境峡谷中寻找他。 可本该是幻觉的人影却动了。 茫茫夜色中,天空中飘落下的雪花晶莹光洁,折射出细微的光亮。 幻觉来到他身前,揽住他,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后颈,力道大得有些发疼。 “总算找到师尊了。” 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在耳畔,清冷中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完蛋了。” 多年未见,身体几乎是渴望燕回的温度。 被压在厚厚的雪地中、重重的堵住口唇、撕开衣物时,江辞才总算回过神来,他想让她换个地方,可一张口,便被她吻得更深。 他眼尾泛红,手指抓握出一块雪团,很快又化作液体,滴滴答答的从他指缝中流走。 洁白无暇的衣料散落在雪地上,很快又被新的一层落雪遮盖。 北境的夜晚寒冷,可此刻又过分灼热。 暗蓝色的天堪堪发亮时,衣物破损的青年发丝凌乱,薄唇出血,肩膀上咬痕圆润鲜红,垂着潮湿的眼睫沉沉睡着了。 燕回展开柔软干燥的毯子,将他裹起来,抱到怀里。 他腿骨长而直,彼时半截没被毯子包裹住的小腿上,还残留着几道被坚硬雪块蹭出来的红痕。 燕回抱起他,望了眼渐渐亮起的天幕,感受到自己过分激烈的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 失而复得,大抵如此。 她迈开腿,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峡谷外走去。 “走吧,”她轻声道:“回昆仑墟。” *** 江辞这一觉睡得久,再睁开眼时,被人捏着两颊,送了粒丹药进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密不透风的湿软亲吻。 他被吻得昏昏沉沉,浑身乏力,什么都来不及看到,睡着了又醒来,醒来后继续被吻。 等周围总算没了杂音,安静沉寂的时候,他撑着疲惫的身体,从柔软宽敞的床榻上起身。 头顶是悬垂的帐幔,明珠皎皎,雨滴一般嵌在其上,倒映出幽微昏惑的光芒。 江辞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微微一动,便听到铛啷一声脆响。 他顿了顿,循声望去,只见自己赤.裸的右踝之上,赫然扣着一条漆黑冰凉的锁链。 锁链顺着床榻的弧度垂落在地板上,一路蜿蜒出帐幔,不知蔓延到了何处。 江辞抿唇,探出手指,犹疑的掀开帘帐。 正对床榻的方向,窗扇大开。 流动的祥云悠悠飘荡,彩雀飞舞,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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