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对食物产生反应的喉舌,显然此刻胸腔之内更加灼热滚烫。 江辞听到自己欢快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几乎贯穿耳膜。 他按上心脏的位置,五指渐渐收紧。 不,他想,不该再靠近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再这样,会让我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但当一点温热的触感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时,那些叫嚣的纠结与闷重十分诚实的化作了淌进心口的蜜液。 又黏,又甜。 “师尊不吃吗,这是弟子特意向王管事打听了您的喜好,跑去食堂买回来的。” 燕回的声音轻快,好像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而产生任何郁气。她温热的手贴上了他的手背,塞了一只什么东西过来。 细细长长,大概是一只小瓷瓶。 “我新结识了一个朋友,这是他送我的,我很喜欢,拿来给师尊看看。” “嗯。”江辞微微低头,张口咬下她喂过来的食物。 真好吃。 他这么想着,在燕回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牵起一点幅度。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概有点小醋_(:з」∠)_
第26章 酸涩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或许人心本就是贪婪的。 所以在江辞嗅到手中小瓷瓶传来的幽香时, 方才因为燕回而充盈愉悦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只手忽然攥起,不疼,但内里酸酸胀胀, 就像填充了一团浸过棉花,又湿又重。 他唇角的一丝笑意也随之淡去。 江辞拿着手中张开细长纤美的枝条、再次绽开蓬勃繁密花朵的小瓷瓶, 微微垂下眼帘。 “器修炼制的东西, 好像是一束精巧的花, ”他面容平静的问道:“是你昨晚认识的新朋友送你的?” “对啊,他叫言越,风彻剑尊新收的弟子,昨晚一整夜我们都待在一起。” 燕回用帕子为江辞擦拭嘴角,托着下巴盯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孔。 年轻的道君肩上披了一件藏蓝色道袍,衣襟线条流畅清正, 袖口处略有褶皱, 看上去是他昔日的衣服。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纸,模糊的打在他的脸上,他眉骨峭利, 鼻梁高挺, 一张脸病容未消,唇色依旧浅淡。 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清清冷冷, 好像根本不在意任何事。 但他手指蜷曲, 藏在道袍下的肢体好像有些紧绷呢。 燕回一边观察着江辞隐藏的小动作,一边继续描述: “言越说这些花都是用特殊的手法处理过的,夜晚光线暗淡时是剔透的蓝, 白日在阳光下看又会转变为颜色浅嫩的玫红, 花香经久不散, 如果再灌注一点灵气,晚上还能照明,很有巧思的小玩意儿,师尊觉得呢?” 男人摩挲着手中的小瓷瓶,敛眉道:“是有巧思,不过……言越,是一个少年?” 燕回耐心纠正:“是一位长得好看,性格真诚的师兄,说起来我们同岁,还都是夏天的生辰,好巧啊。哦对了,我和言师兄约好了要去演武场看看,上午大概不会回来,师尊有什么事……”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语气低落轻柔了一些,伤心又无奈一样的开口:“差点忘了,师尊不要弟子的命牌来着。” “那师尊如果有什么事,弟子可能就不便知晓了,也是,对师尊来说,蜃妖或许比弟子更顺眼一点。” 燕回找出抽屉里堆放的药物和纱布,将之一一摆放在靠床的桌面上。 她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语气仍然恭谨:“那,弟子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清晰的看到男人抿紧的唇角,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上,一点点蔓延上更加深重的苍白。 “好,”她听到他这么说,嗓音较之之前沙哑更甚:“你去吧,不回来都可以。” 好像真的把人气到了。 我可能有点过分,燕回反思一下自己,身为徒弟,这么骗师尊确实不太好。 事实上,和言越去演武场的约定在她回清竹峰前就已经取消了。 还好言越心大,不仅没介意,反而多关心了几句:“道君现在离不开人照顾吗?清竹峰只有师妹一个人,会不会太累了些,如果师妹需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去。” 燕回婉拒了他的好意。 我还挺有能耐,她暗自感慨,刚回来就骗得师尊生了气。 最初到清竹峰来的时候,他根本没什么情绪起伏,话又少,浑身上下透着荒芜腐朽的气息。 现在好多了,即使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已经能通过肢体动作分辨出他真实的想法了。 抿唇,蜷曲手指,躲避别人的目光。 显而易见的情绪低落。 说实话,她很想把师尊侧过去的脸掰过来,迫使他睁开淡漠的双眼,凑过去看一看他的眼底有没有泛红。 甚至是泛泪。 燕回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不太正经。 想当初,她为人正直,思想纯洁,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 就连擅长魅惑的狐妖褪去衣物,半隐半现的匿于草木间,可怜兮兮的露出毛绒绒的狐耳和雪白蓬松的尾巴,状似无意的用尾巴尖勾缠她的脚踝,都没能让她产生一点波动。 她照旧是剜出狐妖妖丹,把这个时常勾人吸□□气的妖物丢入了水牢。 “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狐妖当时支棱着耳朵,不敢置信的呜咽:“男色当前,怎么可能有人抵御得了我的勾|引?” 燕回觉得这话题很无聊,坐在水牢上方回答他:“你长得又没多好看,细胳膊细腿,我为什么要被你迷倒。” 狐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他扑腾着脚下的水,吵吵嚷嚷:“那一定是你的问题,我长得漂亮,身材匀称修长,所有人都认为我完美无缺,你觉得没有看头,难道喜欢那种五大三粗肌肉发达皮肤古铜的类型?” 那倒也没有。 燕回扫了一眼抿唇不语的江辞,他靠着墙,微微佝偻着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墨发垂在背后,露出一截伤疤浅淡,透着苍白的脖颈。 看上去瘦削孱弱,但这具躯体除去衣物后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体表肌肉隐现,看上去并不厚重,但在极致的痛苦中,青色脉络绷起,很有爆发力。 之前还不觉得,但现在她大概就喜欢这样的。 自从到了中洲,这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得以生根发芽,在面对师尊时,偶尔会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师尊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如果真的被她折腾一顿,大概命都要少半条。 算了,她对自己说,如果真的喜欢,等师尊身体恢复后再动作也不迟。 燕回承认,留在清竹峰的这段日子里,她确实滋生了一点私心。 或许情感的积累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很多年前一次短暂的相遇,在再次遇见时,会隔着时间的长河遥相呼应。 在相处中产生一点喜欢的情绪,也很正常不是吗。 更何况师尊本来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修士。 他曾经很强,非常强,燕回徇着他走过的路一步步向前,其中未尝没有一点对于那个站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浑身都透着寂寥的殷怀道君的一点向往。 现在,位置调换,他变成了弱者。 燕回愿意保护他帮助他,看着他伤痕累累的从淤泥中爬出,然后,重新作为自己而活。 之前她手中有从西洲带来的灵药,本打算暂时这样疗愈着,等把元空秘境的事情了结,就把师尊丢在中洲,给他重新找个徒弟,舒舒服服的把他安顿下来,后续一切就交给燕观澜处理。 但现在她有点动摇了。 师徒这种紧密的关系,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的放弃又重新确立呢。 如果师尊愿意,她圈占住他关门弟子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燕回弯下腰,贴心的帮江辞掖了掖被子:“之前没有向师尊禀报身份,刚刚您和我爹用水镜联系过了,也知道弟子有所隐瞒,如果您觉得弟子可恶,还望多多宽恕。” 她声音伴随着说话时的气流吹向江辞耳畔,很低很轻。 “江叔叔。” 等房间的门打开又闭合,房间里重新恢复冷清的时候,江辞这才缓过神。 他闭了闭眼,一边试图平复不受控制的心跳,一边抓起被子蒙在脸上。 你的想法太愚蠢了江辞,他捂着心口,感受着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鲜活有力,却再没有了之前甜润的蜜液,只余一片沉郁粘稠的汁水,一点点腐蚀着心窍。 又是一种此前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酸酸涩涩,将整个胸腔浸泡包裹,携带来细细密密的堵塞。 待在清竹峰确实没什么好,除了一座破败的木楼,就再也没有能令人驻足的地方,更何况还有他这样一个麻烦的累赘,整日沉默寡言,无聊也不足为奇。 清竹峰不如风彻的长恒殿那般威严高阔,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尊也不如风彻的弟子那样年轻活泼,更不会送给燕回什么好看的礼物。 燕回和那个叫言越的年轻人聊得来也很正常。 所以一切都很显然,谁都不会毫无底线的等待你,江辞,这一点你不是很早就明白了吗。 即使是曾经格外宠爱母亲的父亲,也会在短短数载变心,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母亲软禁在山间别院,唯有心情愉快的时候才会来一趟,逗弄宠物一样说一些不走心的甜言蜜语。 你对燕回来说,又算是什么。 熟悉的陌生人,又或是让她能产生怜悯的对象。 江辞不想承认,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和放逐中,他心底竟然还对别人抱有一点期许。 不,他攥紧了被褥,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他不愿意再为了获得一点来自他人的施舍而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 蜃妖骨碌碌滚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的江辞。 向来冷淡的道君侧躺着,身体蜷缩,双眸紧闭,像是在经历一个又一个逃不出的梦魇,额头不断的滴落冷汗。 蜃妖下了一跳,探出爪子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几乎快要熟了。 妈耶,这屋子里有结界护着,被窝暖和柔软,怎么还突然发烧了呢? 这位娇贵的雄性生物还是交给燕大姐来照看好了,毕竟他们关系不一般,做什么都不用避讳。 蜃妖咂了咂舌,正想跳下床下楼去叫煎药的燕回,突然感到脑袋一凉,下一刻就被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掐住了身体。 视线里,冷汗涔涔的道君睁开眼睛,眼底色泽漆黑如墨,宛如有沁冷的浪涛翻涌滚动。 黑色的魔纹从他左眼处开始蔓延,眨眼间就攀上他小半张侧脸。 蜃妖:…… 啊啊啊啊啊啊,魔魔魔气又来了,救大命!!!! 它欲哭无泪,一边捂着脑袋顶上的蓝色小花,一边扯开嗓子拼命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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