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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春也是个忠心的，苏忆桃没打算要她的命，“至于你，有失察之过，自己去领十杖。” “呼……多谢殿下。” 拢春叩首退去，偌大的寝殿竟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忆桃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想笑，“阿泽的伤可要好好养着……” 暮泽脸色一白，被她的气势所吓，动作僵硬地放下碗，结结巴巴地说：“妻主，不要，把我，做成，人皮，灯笼。” “噗——” 方才还准备夸他有进步，没想到这就被吓到了。 暮泽只想说，你都把人剥皮抽筋做成人皮灯笼了，他能不害怕吗？任谁来都得怕！ 苏忆桃笑着起身，问题不大，反正发疯的人是她。 铃铛轻响，暮泽也跟着站起来，“我服侍妻主穿鞋。” “不用了。” 她堂堂赤脚大仙是也，穿什么鞋！ 丑死了！ 做妖就得不惧世俗。 世俗，只是用来打破的。 桃花卦仙若能遵守世俗规定，天道都得给她跪了。 暮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肩膀缓缓放松下来，手心不知何时掐出了血痕。 从前苏忆桃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把他留在绶安宫尚且说得过去，可现在她明知自己是祝氏遗孤，为何还要冒着风险留下他？ 莫非她是想换种法子折辱他？或者，在布局算计？
第7章 被打，喂妻主吃午膳 绶安宫崇阁巍峨，层楼高起，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极尽奢华。苏忆桃用了一刻钟才逛完，回到寝殿，却没看到暮泽。 拢春呈上一盅热茶，“殿下，公子在后殿沐发。” “即日起，他不再是奴隶，吃穿住行，你多留意些。”苏忆桃把一支含苞未放的红梅放在鼻尖闻了闻，意味深长地瞥向天穹，许久才收回目光。 “殿下，不知是专门收拾一间偏殿，还是——” “不必麻烦，他与本宫同吃同住，位同侍君。” 拢春有些犹豫，侍君虽然不是正夫，但阿泽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卑贱，根本配不上这份待遇。 “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你要合哪门子的规矩？本宫就是规矩！”苏忆桃的嚣张跋扈分毫不输原主，只是没有她那样不讲道理，因为她们注定不会走上同一条路。 “是。” 半个时辰后，墨发半湿的暮泽出现在寝殿内，“妻主。” 刚洗过的长发比之前柔软不少，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发梢不仅分叉而且还有些发黄。 苏忆桃招手，“消失这么久，本宫还以为你跑了呢。”撩起一缕发丝放在鼻前轻嗅，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木槿香。 暮泽被她折腾怕了，刚准备下跪，却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想跪以后有的是机会，本宫还不想养一个残废。日后就歇在本宫房里，把伤势调养好。”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咬着唇道：“是，多谢妻主垂怜。” 然而，想要欺瞒卦仙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 “被打了也不知道告状？”她簪着红梅，揽佳人入怀，细细端详着少年精致的侧脸。 “妻，妻主说什么？” 苏忆桃抬手抚上他的脸，“哟，还用雪敷过了，你倒是会销毁证据。” 适才，暮泽在后殿洗浴，不巧撞见了戏风公子。此人乃是池暝皇女的小侍，位分比他这个奴隶不知道高了多少。 暮泽不仅被羞辱一番，还挨了一记耳光。 可……后殿只有他和戏风，苏忆桃是怎么知道的？ 暮泽的脸颊冰凉无比，细细抚摸，内里隐隐发烫。苏忆桃蹂躏着他脸上的软肉，“说你是只狐狸，你却狡猾不起来。” “啧……怎么还是老样子？” “笨死了。” 但凡暮泽知道来讨好她，报仇还不是易如反掌？可惜他至今都不愿放下身段。 这种没用的铮铮傲骨，也不知道值几个钱。 “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早早放下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为好。若惹恼了本宫，有你受的。” 暮泽不敢接话，鼻尖微微泛红，牙尖咬着唇瓣，睫毛一眨一眨，好不可怜。 苏忆桃却不惯着他，将人推开。 “要想就滚旁边坐着想，别杵在这儿碍眼！” 暮泽磨磨蹭蹭地坐下，双手不自在地交叠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好疼…… 不怪苏忆桃这么烦躁，昨日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灵力用来给暮泽疗伤，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再凝聚出一丝灵气。 任谁被天道压制到这种地步，心情都不会好。 一个问心，一个问道，各怀心思，坐到正午。 珍馐美馔陆续被端上餐桌，这次，拢春特意准备了两副碗筷。苏忆桃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责怪她擅作主张，显然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暮泽心中微微吃惊。 女尊男卑，按照大燕的规矩，除正夫以外，侧室男子不得上桌吃饭。 除非是妻主特别恩准，否则只能在服侍完妻主用膳后，再去厨房或者侧院吃东西。 早晨他上桌吃饭他还可以理解为，苏忆桃没有胃口，才让他吃的。 可现在又是何意？ 祝皇在位时，很多规矩并没有现在这么严，他身为皇子，是可以与家人同桌吃饭的。 苏胜造反后，一切都随之改变，燕国男子彻底迎来了他们的噩梦，言行举止，处处受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忆桃如同神祇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过来吃饭。” 暮泽的瞳孔猛然放大，从凳子上站起来，“妻主？我……” 苏忆桃斜着他，拿起筷子，“柴房里的馊饭就那么好吃？再磨叽就滚回你的柴房。” 若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说“这不合规矩”，可连续被她吼了几次，暮泽难得学乖了。 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暮泽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当然，他也反抗不了。 “多谢妻主。”小狐狸收起獠牙，还是挺惹人怜爱的。 满心郁闷的苏忆桃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看着暮泽，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私人恩怨。 暮泽被她盯得不自在，“妻主吃不下？” “嗯。” 暮泽犹豫片刻，“可要我服侍妻主用膳？” 苏忆桃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服侍？” 少年放下碗筷，拿起一只勺子，“我喂妻主。” 暮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当时的表情——瞳孔中的震惊仅仅持续片刻，便被理所当然取代，只不过眼底的疑惑始终没有消散 疑惑？她在疑惑什么？ 苏忆桃在玄灵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年，也还没有享受过美人服侍用膳。 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可以。” 暮泽松了一口气，就近夹了几样菜，放在小勺子里喂到她嘴边。 原本没有什么食欲的苏忆桃鬼使神差地吃了半碗饭，随后就陷入自我反省中。 被人弄死了一回，她怎么变得如此窝囊了？ 此时她的头顶上仿佛正悬浮着几个大字——贪！图！美！色！ 在暮泽的投喂下，苏忆桃吃了半碗饭菜，狂躁的心渐渐被安抚，“好了，你吃吧。” 暮泽温顺地点头，坐回位置上，在苏忆桃的注视下吃完午膳。 虽然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但是只要不把他制成灯笼就行。 用过午膳，拢春提着几盏灯笼进来。 “殿下，这是美人灯，不知该放在何处？”
第8章 你应该自称奴家 在两人忌惮的目光下，苏忆桃若无其事地接过灯笼，“阿泽，取笔墨来，本宫亲自作画。” 暮泽的脸色不太好，又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取来狼毫笔，又把石质温润的端砚放置在桌案上，手里拿着一块摽有梅墨，便没了后文。 “你们退下。” 苏忆桃攥住他白嫩的手腕，眸光愈冷，“让你研墨，委屈你了？” 缱绻温婉的声音撩拨着暮泽的心弦，让年纪尚轻的少年心跳加速，深陷其中。 暮泽低头看着手中的墨，“暮泽不敢。” 苏忆桃握着他的手在砚中转动，磨之无声，流出来的墨汁十分细滑，还带着幽幽的浅香。 “不敢就好，名贵的墨，就该慢慢地研墨。” 手背传来滚烫的触感，暮泽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嗯。” 见他耳廓泛红，苏忆桃这才放过眼前的纯情少年，拿起灯笼，细细摩挲。 光滑的质感令人毛骨悚然，恐怕只有苏忆桃这样的“非人哉”才能如此平静地抚摸这盏灯笼，“嘶……” 九州大道脆弱，灵气稀薄，苏忆桃不能将人的魂魄直接拘出，她遗憾地轻叹一声，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指尖在灯笼上画着引煞符。 虽然不能将人的魂魄禁锢其中，却能使它染上怨气，侵人梦境。 “妻主，墨砚好了。” “好。” 暮泽用毛笔沾了一点墨，微微躬身，双手奉上。 苏忆桃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摸着暮泽的手腕，顺着他的掌心一路游走，直至触碰到他的指尖，才不情不愿地拿过狼毫笔。 寥寥几笔，勾勒出图案。 张牙舞爪的小黑猫。 朝开夕落的夕颜花。 轮到最后一盏灯，苏忆桃没有作画，而是潇洒挥笔，写下四个大字，“成芳 赠上”。 苏忆桃把三盏灯笼塞给暮泽，“让拢春亲自送给苏碎月，就当是年关礼物。” 暮泽提着烫手的灯笼速去速回，发现苏忆桃还在作画。 “妻主……” “过来看看，本宫这画，如何？” 灯肚上勾画着几朵花，落笔轻浅，却又遒劲有力。他匆匆一瞥，便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妻主的画，自然是世间绝佳，这丛菊花画得惟妙惟肖。” “菊花？”苏忆桃拿起灯笼细细端详，昳丽的面容带着些许疑惑。 暮泽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只得重新欣赏起这幅渗人的画，“难道妻主画的不是菊花？” 苏忆桃眉头蹙紧，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败在暮泽无辜的眼神下，“哦……是菊花的一种，名为山柳兰，生于原野，送给你把玩了。” 他惊恐地接过灯笼，嘴角向不由抽搐几下，“多谢，妻主，赏赐。” 在他看来，苏忆桃把人皮灯笼赏赐给他，敲山震虎，旨在威慑。 苏忆桃的提点太过隐晦，阅历有限的暮泽并没有听明白。 他拎着灯笼风中凌乱，不知该该怎么安置这东西。 苏忆桃倚着案台，对这只傻狐狸的反应颇为无奈，“随便放着吧——莫非阿泽很喜欢人皮？” 少年喉结滚动，连忙把灯笼塞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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