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奚的指腹在她蛇吻前摩挲打转,嘴巴前面有东西动来动去,茯芍本能地张开嘴,下一刻,一刻圆滚滚的小白果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上下颚一合,那白果爆出清甜的汁水,一下子唤醒了茯芍的感官。 她从未吃过这样的果子,这不是韶山里的东西。 还在分析这果子的信息,陌奚的指腹又抵在了她嘴前。 她张嘴,第二颗果子喂进来,再张嘴,第三颗…… 陌奚坐在床边,一颗颗地投喂,等到几十颗白果下腹,茯芍也有了点精神,能够抬起头看向陌奚了。 陌奚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他以为茯芍的重情是因为琮泷门的调教,可如今看来,并非全然如此。 蛇的感情天生淡漠,陌奚从没见过哪条蛇会因为亲朋好友的死亡而悲痛上数日。 他突然想起刚进韶山时,茯芍和老蛇说的前因—— 韶山浩劫,茯芍的父亲拼尽最后一力设下结界。 一条雄蛇,不是拼力逃走,却是给还没孵化的孩子留下结界? 荒诞无稽。 仔细想来,老蛇的存在也耐人寻味。 旧主已死,这山中并没有能压制老蛇的存在,若陌奚是他,一定会吞掉未出壳的茯芍,用来修补增益。 存活三千年而不死者,已是少见,可老蛇撑着石药无医的重疾还能残喘三千岁月。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陌奚曾疑惑过,为何这一世自己会来到韶山。 此时看着低落的茯芍,他忽然有了离奇的猜想。 飞升成仙的人类会荫庇后世子孙,茯芍身为黄玉最后的血脉,莫非也得到了某种庇佑? 细数茯芍的上一世,除了沈枋庭和他以外,再没有谁爱护过茯芍。 此时沈枋庭才堪堪金丹,忙着拜师学艺,自然不可能来到韶山安慰沉浸在失亲之痛中的茯芍,于是便只剩下了他。 但他显然不会对一个刚刚认识的蛇姬产生多少善意,于是在他见到茯芍之前,他又恢复了前世记忆。 黄玉。 陌奚再度思索这个族群。 他目光下垂,看向即便在昏暗的室内依旧玼玼粲然的黄玉蛇鳞。 黄玉一族,和外面的蛇很不一样,有着充沛的感情。 陌奚无法理解这样的天赋,可他还能想起自己发现茯芍成为枯尸时的阴郁暴戾。 那一刻,便是他漫长无比的生命中的情绪巅峰。 但在茯芍死后,那些情绪也如潮水一般般慢慢消退。 他不再愤怒,只是越发懒淡,把琮泷门屠了后,便对一切都生不起兴趣,仅此而已。 愤怒、烦躁、厌烦、后悔、无趣……但并不悲痛。 陌奚观察着茯芍,他称得上困惑,想知道悲伤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这个时候,茯芍绝不会和他对接神识,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 爷爷走了,茯芍从悲伤中生出了更大的孤寂,这份莫大的孤独将她推进了陌奚的怀里。 她慢吞吞地游进陌奚怀里,蛇首钻入他的衣襟,汲取同伴的气息。 “姐姐……”她的声音闷闷传来,“你有很依赖的妖么?” 陌奚抚着她的脊背,语气温柔,表情冷淡,“没有。” “你的亲族呢?” “他们都死了。”陌奚轻声道。 可茯芍却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在他怀里拱了拱,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陌奚说:“芍儿,如今我只在乎你。” 低谷期的茯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陌奚无法理解她的多情,但看见了绝佳的求偶时机。 茯芍很感动,她从陌奚另一侧衣襟里钻出,在衣裳下环住了他的上身。 说不清她是在依附,还是在试图控制住仅剩的同伴,不想他也离她而去。 她用蛇信碰了碰陌奚的脸颊,表达感谢;陌奚扭头,渡给她新一轮的妖气。 玉润的蛇身贴着他的皮肤缓缓滑过,那件素雅的青松长袍被顶出可怖的巨蛇轮廓,夸张地隆起,可以清晰看见蛇身蠕动的痕迹。 陌奚眯眸,冰凉的蛇鳞紧密缠绕着他,让他有点情不自禁。 一个月的交互,茯芍那芬芳馥郁的气息里渐渐染上了他的妖气、刻上了他的烙印。 他很满意。 老蛇死前,陌奚还只是个天外来客、让茯芍倍感新奇的大姐姐;如今则生出两分依靠的意味。 没了老蛇管教,茯芍几乎日夜不和陌奚分离,生怕他也离她而去。 和陌奚的交往总是很舒服,像游入雪融后的第一抔春水,冰凉中若有若无地含了一丝暖意,偶尔伴随着一点新奇的刺激。只是茯芍始终觉得他们还不够亲近。 交换蛇丹还在继续,在气温高涨、初夏来临之前,茯芍被陌奚灌入了两百余年的修为。 这天夜里,玉榻上的雄蛇倏地惊醒。 透明的眼鳞下,翠色的蛇瞳束成渗人的长线,眸光望向了与他交缠着的蛇姬。 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飘散在屋中,来源于茯芍的身体。 睡梦之中,她的鳞片变得湿润,分泌出来的鳞液像是极品的花蜜。 嘶嘶……嘶嘶……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半个韶山的蛇类都为这股香气所吸引,贪婪地往小楼处爬来。 陌奚喉中发出些意味不明的低吟。 这声音很低,可扩散之后,令那些迷失在香甜气息中的蛇陡然一冷,紧接着疯狂逃离。 驱赶走觊觎的杂碎,陌奚自己也有些受不住屋里的气息。 这是比发青期更加甜蜜的味道,不止是情,还有食欲上的吸引。 他抬起蛇首想要避开,刚一抽离,就被睡梦中的茯芍缠了上来。 她抬头贴着陌奚的蛇颈蹭了蹭,咕咕呜呜了两声,吐了两下信,没有发现危险,便又倚着他安心睡去。 陌奚无奈地回首,看向浑然不知的茯芍。 吸收了他两百年的妖气,她即将蜕皮,为了方便旧皮脱落,此时的雌蛇会分泌出湿润鳞片的液体。 茯芍的鳞片因此变得潮湿,也因此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甜蜜。 蜕了皮的雌蛇健康而丰盈,她们用这样的气味吸引雄蛇,展示自己的魅力。 陌奚喉中又滚动起喑哑的蛇吟,这一次不是为了震慑外敌,而是为了让自己清醒。 茯芍身上的香气很甜,却和甜到诡异、发腻的蛇毒不同,清清爽爽,温和无害,像是一朵心旷神怡的花,慷慨大方地绽开花瓣,任由路过的人品尝嗅闻,香气里没有半点阴谋诡计。 可闻了她,就要回应她,至少留下一句褒奖来。 异香入体,勾引着陌奚最深处的欲,血气涌动,叫嚣着催促他去爱抚她、去讨好她,然后占为己有,藏入怀里。 陌奚最厌恶这样的情难自已。 他温柔地唤醒懵懂的蛇姬,“芍儿,醒一醒。” 茯芍困,她不想醒,蛇首撒娇着拱了拱陌奚,试图让他放弃。 那香气亦缠绕着陌奚,让他心软,让他盲目地爱她,舍不得反驳她一句。 陌奚骤然抽身,离开了温香暖玉的榻,残忍般的冷静。 “芍儿,醒来。”他耐心地叫她,声音□□水,眼底却只有冷意,“你身上不太对劲。” 踏实的束缚感不见了,茯芍微愠地醒来,有点发脾气。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蛇性先于理智,冷冷地怒视陌奚,想要教训这个忤逆她的东西。 怒意只是一瞬,很快理智便又占据上峰,茯芍认出了陌奚,睡眼朦胧地黏了过去,想要撒娇,“姐姐、姐姐……为什么不和我睡在一起……” 陌奚又退了两尺,眸色淡漠,没有半分动容怜惜。 沉溺本能,就是在否定他数千年的修行。 陌奚厌恶脱缰的失控,他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完美遵从控制,要有条不紊、慢条斯理。
第二十章 这会儿不消陌奚说,茯芍也反应了过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蛇信探出,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咦,姐姐,我又要蜕皮了。”她惊奇地说,“我去年冬天才刚刚蜕过呢。” 陌奚轻咳了一声,“那应该不是蜕皮,只是发青期。” “不会,”茯芍抬起尾尖,放到了陌奚眼前,“你看,湿漉漉的,就是蜕皮。” 陌奚都要忍不住笑了。 蜕皮是蛇妖的致命期,这一时期的蛇会自己找一隐秘处,绝不让任何人发现。 闯入蛇妖蜕皮的洞穴,和挑衅无异。 但整个韶山只有茯芍一只妖,她根本没有躲藏的习惯,也因此上一世在撞见了脱皮的陌奚后不仅不马上离开,反而还热情洋溢。 此时的她同样听不懂陌奚故作不知的礼貌好意。 茯芍发现自己要蜕皮后就不吃不喝,保持纤细的体型,以便顺利蜕下旧皮。 又过了几天,她有了点感觉,回到自己房间里,正式开始蜕皮。 如此致命的时期,她不仅没有回避陌奚,还反过来让他别担心自己,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姐姐,我蜕皮很快的,你不能趁我不在逃走哦。” 陌奚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鼻音,像是答应了,又像是没有答应。 茯芍立刻急了,圈住他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早晚会出去的,你要是逃走,我出去不会放过你。” 陌奚笑问:“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我……”茯芍想说打他,但她打不过;她想勾引他的雄性,但陌奚又没有雄性。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道,“你总有一天会产卵的,到时候我就吃掉你的后代。” 陌奚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如泉落玉碎似的动听。 他抬手揉了揉茯芍的脑袋,褒赞道,“真是恶毒呀。” 茯芍很得意。 陌奚看着她有点骄傲的表情,没有告诉她,外面的蛇和她父亲、和黄玉不同,他们并不在乎后代的死活。 孩子是无关痛痒的东西,死了,就只能说明那是个残次品。 可这已经是茯芍能想到的最为恶毒的报复,她不想和姐姐走到这一步去,于是在威胁之后又予以利诱。 她仰头亲吻着陌奚的下颚,晓之以理动之情,“姐姐、姐姐,求你啦,你在我这里投了两百年的股呀。” 陌奚笑吟吟地颔首,“也是,总得拿一次分红才行。” 他应下了,茯芍才敢去闭关蜕皮。 她蜕皮期间,陌奚环着臂,疏懒地靠着房门,替她护法。 想起她说的那些话,陌奚忍不住弯眸。 真是可爱,居然就这样直白地告诉他,她要蜕皮。一点儿不怕他趁机做些什么坏事情。 陌奚等了六天,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尖锐沉重的摩擦声,茯芍正和自己的旧皮搏斗。 破千年的蜕皮并不容易,逢三、逢五、逢六、九、十更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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