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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铁链，女幽灵的动作迟缓而沉重。 终于来到薛优面前，女幽灵木着脸问：“你想要金稻穗吗？” 这一次，薛优选择回答：“是。” 女幽灵点点头，“那你鞭挞我吧。” 薛优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用鞭子，鞭挞我吧。如果你想要金稻穗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幽灵理所当然道：“你不打我，我怎么会去劳作？” “我不劳作，你又怎么拿到金稻穗？” 薛优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只能转而问道：“那鞭子在哪里？” “你在问什么？鞭子不正在你手上吗？” 薛优一惊，猛地低头，果真看见手里正牢牢握着一条鞭子。 迷雾的能见度虽低，却也不至于看不清手上的东西，更别提让她直接忽略掉手上的触感。 薛优很确定，自己的手上刚刚绝对没有这样一条大鞭子。 “来吧，拿起你的鞭子，抽打我。” 女幽灵说着，背对薛优俯下身，如同一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薛优捏着鞭子，没有动作。 “我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到你吗？” 女幽灵身子一僵，没想到薛优会问这种问题。 “我不需要帮助。现在这样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女幽灵催促道：“别傻愣着了，快点打我！” 薛优叹息一口气，高高扬起鞭子…… 薛优看不见的角度，女幽灵面露喜色。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成为傀儡已经有多久了。 只记得，成为傀儡后的日子比成为傀儡之前反而要好上许多。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昨天才生完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迫生下多少个或长蛤蟆头，或长蜈蚣头，又或长蛇头的孩子了。 是四个，还是五个？ 嗯，还有一些正常的孩子。 但那些孩子，都已经…… 女幽灵不敢再仔细回忆。 太痛苦了。 肉身终于湮灭，只剩下最后一抹神志被制作成傀儡后，她仿佛得到了解脱。 虽然每天晚上都要做繁重的家务，做完家务后还要去梯田上彻夜耕作，但比起不停地被侵犯、不停地生下非人类的孩子来说，真的已经好太多了。 见这个神女要上当，女幽灵就忍不住感到高兴。 神女看见的她，大概是双手戴着镣铐的样子吧。 殊不知，她的铁链拴在脚上，手上的则正是神女所需要的鞭子。 而反过来，神女手上握着的“鞭子”，其实是一段铁链。 只要神女把“鞭子”抽下来，就等于把铁链交到她手中。 届时，她就等于有了自己的傀儡，即便在夜间，也可以偷些懒，不用整夜干活了。 女幽灵当然知道这样拉人下水的行为是不对的。 可是她觉得，当任何一个人体会过她的经历后，都没有办法不像她一样，为多出另一个受害者而感到开心。 地狱太冷。 如果我注定永世不得超生，那就请你一起留下来陪我吧。 女幽灵静静等待着鞭子落下。 细小的空气摩擦声传来，预想中的重量却没有落到背上； 与此同时，女幽灵感到手中一松，伪装成铁链的鞭子竟然被夺了过去！ 就在薛优拿到真鞭子的那一刻，她手上的假鞭子也褪去幻想，变成了一截沉重的铁链。 薛优把铁链丢到一边，摸着手上的真鞭子，沉思道：“真的非打你不可吗？我不是很喜欢使用暴力。” 女幽灵震惊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这个神女也发现得太快了吧！ 薛优笑而不语，心中却想女幽灵的破绽未免到处都是。 首先，按照她的心智，是不可能没发现手上拿着鞭子的，除非被副本特意设置了一些感知上的屏蔽。 而这个设置，反过来说，本身就是提示之一。 再次，就是女幽灵不合理的两幅镣铐。 之前，薛优在邪神作祟时见识过正常女幽灵的形象，虽然都戴着镣铐，却只锁住了脚，让她们无法跑步。 毕竟，被当作傀儡使用的女幽灵们是需要干活的，戴着手铐的话又要怎么劳作呢？ 所以，眼前这个女幽灵的手铐就显得非常可疑。 再加上女幽灵一直催她拿手上的鞭子打她，薛优就知道其中肯定有诈。 至于真假鞭子，薛优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单纯想试一试女幽灵的手铐到底是什么而已，没想到这竟然就是真鞭子。 薛优心中不禁有些索然无味，觉得祭祀中的解谜环节未免也都太简单了一点。 得亏女幽灵不知道薛优在想什么，要是让她听了薛优的内心活动，想必会直接尖叫起来： 搞错没有，这可是每次都会有神女上当的固定环节之一好不好？ 哪怕是那些没上当的神女，也很少有直接找到真鞭子的，哪一个不得磨到倒计时快结束才找到破解之法？ 眼看薛优晃了两下鞭子准备抽人，女幽灵有些急了。 祭祀才刚刚开始，女幽灵不想这么快就如了神女的愿，咬咬牙道： “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你难道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吗？” 薛优的动作顿住了，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做母亲的人，谁？ 不会是在说她吧？ 薛优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尚且没有凸出的小腹，感到一阵无语。 女幽灵还在逼逼赖赖：“都说言传身教，你一个女人如此暴力，怎么做得好母亲……嗷！” 女幽灵捂着屁股，不可置信道：“你、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薛优收回鞭子，不耐烦道：“什么感觉，被一颗受精卵操纵大脑的感觉吗？” 在女幽灵提到孩子的时候，薛优脑中确实不可抑制地燃起了一些莫名的温情。 但薛优并不认为这玩意儿就是“母爱”。 每个女人在成为母亲前，都得先是她自己。 更不要提这个所谓的“孩子”，根本都还没有成型，只是一颗小小的受精卵而已。
第147章 山神的新娘（33） 别的污染不好说，但薛优有自信，绝对不会被小小的胎儿反客为主。 已存在的永远大于未存在的。 母亲本人的利益当然永远大于一个未出生的胎儿。 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的母体，诞下后代也只是制造另一起悲剧罢了。 薛优大概能猜到女幽灵都遭遇了些什么——毕竟被拐卖的妇女还能遭遇一些什么呢？ 人间炼狱而已。 苦难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至少不会是合理化伤害行为的借口。 女幽灵所经历的一切，是唯利是图的人贩子的错，是整个封建村庄的错，但唯独不是其他受害者的错。 女幽灵没有资格仗着自己淋过雨，所以心安理得给山神当伥鬼，把其他神女的伞给撕了。 所以，薛优虽然同情女幽灵的惨状，但下手时也没有手软。 薛优当然没有使用鞭子的经历，但这鞭子到她手上却被耍得得心应手，专门往女幽灵身上不会太痛，但又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抽。 女幽灵被她抽得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忍无可忍道：“别打了，我把金稻穗给你！” 薛优挑眉。 女幽灵用透明的指尖划开自己的腹腔，掏出一堆纠缠在一起的内脏。 幽灵的全身都几乎透明，但掏出来的内脏却带着淡淡的血色。 女幽灵将内脏埋在梯田里，没一会儿土里就冒出了一截嫩芽。 女幽灵划开自己的胳膊，淡色的血液一滴滴浇灌到禾苗上。 薛优忍不住问：“你们一直都是这么种田的吗？” 女幽灵头也不抬道：“不然呢？” 像是看穿了薛优的疑惑，女幽灵怪笑几声，自嘲道：“天一亮，我们的就会陷入沉睡。” “等晚上被邪神唤醒，我们的内脏和血肉就又都长出来了，只是颜色越来越淡。” 所以，这就是傀儡们会越来越透明，以至于接近幽灵外貌的原因。 这片供养着整个三神村的梯田，是以傀儡们的血肉为养料的！ 薛优忽然想起了她们今天在村民后院挖到的那截枯骨。 这就是傀儡们的结局吗？ 当最后一点儿价值都被榨干，连血肉也失去颜色，被钉在墙上的骨架就如花瓣一样凋落四散，风一吹，就化成齑粉。 然后，世界上仿佛就再也没有她们存在过的痕迹了。 就跟现实中，无数悄无声息消失在农村里的女人们的命运，一模一样。 在女幽灵的浇灌下，禾苗很快就长出了稻穗，饱满的稻谷缀得枝头沉甸甸的。 金灿灿的稻穗，就像是丰收女神亲手制作的工艺品一样。 只有目睹了一切的薛优才知道，稻穗到底是吸收了什么养料，才长得如此黄灿诱人。 女幽灵把金稻穗割下，交到薛优手上。 没能成功拉薛优下水，女幽灵眼神里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神情里只剩下无尽的麻木。 薛优忍不住道：“你……” 话还没有说完，女幽灵就像风化过度的石头一样，忽然碎裂开来！ 浓雾吞噬了女幽灵化作的齑粉，她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就被世界残忍地抹去了存在。 静悄悄的梯田上，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脚链。 拇指粗的铁链可以很轻易困住一条鲜活的生命，却没有办法阻止消亡带给她解脱。 薛优手上的这颗金稻穗，把这个可怜的女幽灵最后的一点儿生命力都抽干了。 薛优不禁抬头，乌云中，邪性的蜈蚣头咕噜咕噜转动着黑眼珠，仿佛在对着她嗤笑。 这一次的祭祀，比上一次的更加不友好。 做伥鬼的女幽灵固然可恨，但又是谁逼迫得她只剩下这一种选择？ 薛优当然不赞成女幽灵的行为，但不代表她会分不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是男性村民日复一日奴役着受害者，是邪神在逼迫受害者互相残杀！ 薛优紧紧捏着金稻穗，用另一只手对着天空比了一个坚定的中指。 像是回应薛优的愤怒一样，迷雾之中忽然升起一道光亮，紧接着，乌云之上炸开一朵信号弹，在一瞬间照亮了被大雾笼罩的梯田。 薛优眼睛一亮，捏着稻穗开始往信号弹的方向狂奔！ 第二场祭祀开始之前。 “宁宁，我想……” 听完樱子的想法，宁宁瞳孔放大：“你疯了？” 樱子咬唇，“她现在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我也不是要她的命，只是……只是拿走药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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