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个和阿母联络,在她眼皮子底下利用灵脉培养邪灵之人,应该就是阿母经常和我提及的方姑娘。”钱洛清道,“我将此禀报师尊,那人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 “我欲顺从阿母的计划,进入暗道解救女妖与钱壑。但倘若邪修察觉事态有异,解除控制邪灵的禁制,钱府上下数十余口人的性命恐怕难以保全。” 林曦雾听顾无琢说起过钱府的情况,有大致地想象。亲眼所见,依然眯起眼,心跳加快片刻。 她担忧地抬头,目光探寻地看向顾无琢,询问他是否当真如先前所言,能对付那么多凶煞。 他感知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 林曦雾:“钱小姐,无需害怕,我师兄在这儿。他可是很厉害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邪修都只能拜服。” 她说得骄傲,仿佛能三两下除去虎视眈眈邪修的人不是顾无琢,而是她。 林曦雾说得太过笃定,钱洛清哪怕心中有疑问,狐疑也被她的笑容压下。 “那便如此说定了。”林曦雾道,她噙着轻快的笑,抬手轻拍钱洛清的肩头,“没关系的,有想问的,到那时在和夫人好好说说,也无妨。” 钱洛清紧咬牙关,沉默许久,道了声:“好。” 短暂交谈后,钱洛清起身预备离开。 “对了,钱小姐,我有一事相问。”林曦雾叫住她,“你可有听说过江蛟?” 已经是第三天了,江蛟的定位依然锁死在江底某处。如果不是系统出错,那条江蛟就是举世罕见的睡神。 “江蛟?”钱洛清止步,“我似乎听阿母说过,明盘江内有尾蛟龙,心善且热情,时常浮出江面,帮助游船。” “只是她喜欢玩闹,而且还有分化躯壳的本事,时常会捏一个分身放到礁石上,忽悠心怀不轨之徒。” “阿雾问这个作甚?” 林曦雾:“……没、没事。” 感情自己在这儿守了三晚,不过是被蛟龙耍得团团转。 由于系统先前给她打过预防针,申明它无法精准定位江蛟,林曦雾没办法朝它发火。她只能生自己的气,当初看到那位女郎时,怎么就不扑上去抱住大腿不放呢。 送走钱洛清后,林曦雾站在船头跺脚,盯着江心的某个位置,越想越生气,抄起脚边的蒜头,狠狠砸了过去。 大蒜幽幽沉入水中,似乎在嘲笑她。 林曦雾盯着蒜头,直到它完全沉默,才冷笑数声,灰溜溜地往舱内走:“顾无琢,我给你上药。” 几天下来,顾无琢手上的伤势明显有了改善。 顾无琢的皮肤本就色浅,加之常年不见阳光,双臂苍白如玉,仿佛能看见皮肤下细微的血管。 灵药滋润下,伤口上新的肌肤重新长出,覆盖原本的伤痕。但皮下印迹始终无法消去,黑气仿佛入骨,盘旋不去。 “怎么感觉,好得越来越慢了……”林曦雾拆下顾无琢的绷布,轻皱眉头。 看着像是痊愈无伤,但底下的黑气怎么看怎么奇怪,几日下来,也不曾有淡去的迹象。 近些日子,林曦雾上药的动作愈发得心应手,此刻捏着沾药的棉球,却不知该不该去擦拭表面完好的皮肤。 她看见顾无琢抬手,急急阻止:“你别碰,伤口看上去有点古怪。” “表面愈合了,是吗?”顾无琢问。 林曦雾细致地顾无琢身上的黑气,它丝丝缕缕,简直就像游走在骨骼之间:“嗯……但应该还没有好全。” 顾无琢了然一笑:“要是外表痊愈,就无需上药了。” “可是,内里的伤势还没有好全。”林曦雾皱眉。 顾无琢摇头,温言道:“那些黑气腐蚀入骨,洗不干净。伤药只能暂时治愈表皮,过一段时间,又会重新溃烂。” 他本来就是把伤处当做工具,刻意接近阿雾的。 林曦雾眉头紧锁,小声抽了口气:“没想过治疗吗?” “太麻烦了。”顾无琢轻叹。 时梧闻看到他身上伤势后,几乎立时开出药方。可其中最重要的灵物靠天生地养,要么实力超群坐镇一方,要么隐去身形,连名头都不曾显露。 更何况,等寻到药,恐怕连他的死期都到了,无异于浪费时间。 他收回手,重新缠上绷布:“待伤口再次出现的时候,麻烦阿雾了。” 林曦雾呼吸微滞,深深叹了口气,望向江面。 她很想帮帮顾无琢,但似乎天时地利一个都不占。在船头枯坐许久,等到与钱洛清约定的时间,林曦雾终于接受自己的失败,回到钱府。 钱府距离明盘江,相隔了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回到钱府,由管事引领,来到膳厅时,钱洛清早就到了那儿。 少女正面带微笑,依偎在李夫人怀里,撒娇。分别三日,她像是数年没见阿母,伏在她的膝盖上,不停说话。见有人进屋,迅速坐直身子。 她假装和两人不熟:“这便是阿母此前与我提及的仙长吗?” “正是。”李夫人微笑道,“我先前与你提过一位仙子,他们是她的朋友,上次听说你之后,很想见一见,阿母便想,是否能寻找时机,让三位聚上一聚。” 侍仆低着头,依次入内,默不作声布上饭菜。李夫人作为东道主,大大方方地请几位用饭。 钱洛清面带微笑,端起碗吃饭吃菜。吃到一半,忽然摇摇晃晃站起身,努力地撑在桌案上:“阿母,我困了。” 她试着走几步,软绵绵往下倒。李夫人立即向身后婢女使眼色。婢女赶上前几步,扶住钱洛清。 “那是仙子给我的药,果然药效甚好,哪怕是修士也能迷倒。”李夫人同时起身,向顾无琢施力,“洛清已同意置换灵根,请仙长随我进入暗室。” 她示意在一旁的张妈妈背起钱洛清,又命钱三带来钱嫣儿,微笑地站在一旁,等待顾无琢吩咐。 顾无琢神识铺展,掌握住屋内的动向。面对李夫人殷切的目光,他轻轻颔首:“既然夫人已准备就绪,那便走吧。仪式繁琐,师妹需与我同往,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李夫人笑道,她引着两人在前,两个下人带着小姐在后,一行七人开启暗门,进入隐蔽隔室。 林曦雾第一次进入暗道,她没来得及为光怪陆离的符文惊叹,耳中就充斥着男人气息奄奄的嚎哭。她心中一凛,努力维持镇定。 李夫人只当看不见男人,漠然从他身边走过。侍从都是她的亲信,一个个低着头,不去看他们名义上的老爷。 林曦雾不忍地移开目光,哪怕曾听顾无琢描述过暗道内的画面,真实见到,她只觉又恶心又可怕。 走至暗道尽头,她抬头,看到那只瞳孔灿金的女妖。女妖挂在半空,脑袋歪斜,像是睡着。 听见脚步声,睁开细长双眼,目光麻木地扫过来者。看样子,是条蛇妖。 “我一妇道人家,不懂修士的术法,便不打扰。”李夫人示意下人把两位小姐放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钱洛清点了张嬷嬷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她环顾一圈四周,立时唤出几名灵偶。 灵偶周身散发流光,一看便不是筑基期修士能制造出的。它们分工明确,几个努力研究困住女妖的术式,几个把张嬷嬷等人带离,顺便组织钱府众人的撤退。 “洛清?”李夫人见爱女苏醒,见到骇人一幕,不禁皱起眉头。 她意识到不对劲,立时转身,朝顾无琢开口:“仙长……” 一面结界张开,将她困在其中。长身玉立的青年不再遮掩,弹指间摧毁困住人与妖的桎梏,却懒得继续操心。 林曦雾也借机制住钱三,她是几人中最弱的那个,干脆混在灵偶中做杂活。把暗道诸人送出去后,她刚松了口气,纠结下一步是回到暗室,还是继续跟随灵偶。 一转头,看见钱嫣儿没有跟另外几人一同离开,而是哒哒哒跑过她,跑入暗道深处。 “小妹妹,你回来。”林曦雾急了,仗着有护身镯跟着跑进去,正听见钱洛清和李夫人的对话。 “洛清,你怎么也不和阿母说实话,害得阿母引狼入室。”李夫人质问。 她眼见没有回转余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我为了更换灵根之事筹谋许久,竟然就这样功亏一篑。” 她抬起手,指着钱洛清:“逆女,枉我细心替你谋划。” 钱洛清眼中的震惊消退,终于能接话:“阿母,我不明白,这些都是我不需要的。我明明过得很好,你应当无需为我操心,而是为我骄傲才对。” 李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她,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陷入回忆中。 “洛清,我们三年未见了。”她轻声道,“三年前,洛清给我写过一封信。你在信里说,你被欺负了。” “你说你的资质,是最次的五灵根,一同入门之人皆嘲笑你,师兄师姐看不上你,收你的守道仙君亦是愁眉不展。” 她太了解女儿,知道她一定是边哭,边写下的书信。 钱洛清微微一怔,她颤声回答:“可我后面和阿母说过,我已经改变想法。” “那是你在安慰我。”李夫人道,“难道阿母还不够了解你,不明白你的话语下,究竟在想什么吗?” 她的女儿,什么都应当是最好的,不该被欺负,不该因为先天的不足而抬不起头。没能让钱洛清拥有足以自傲的资本,是她的错。 “从那时起,阿母便决定了,一定要给你更好的人生。此法必将遭报应,可不要紧,让我来承受便好。” 她从三年前就决定,要与方仙子携手,送给洛清一个惊喜。 “但是,你这逆女,居然与那帮正道修士为伍,暗算我。”她打断钱洛清的解释,满面怒容。 钱洛清仓皇地摇头,李夫人横眉怒目,指着女儿痛骂:“当真浪费为娘一片苦心。” 她往后退了一步,苦心经营浪费的失望,与被女儿背叛的愤怒交杂。情绪激烈起伏,李夫人取出一张符纸,当场撕碎。 伴着声凄厉的鬼哭,顾无琢撤去结界,反手掐诀,将李夫人与符纸撕开时,从阵法中蹿出的魂灵分开。 他不用剑,不吹笛,翻手覆下,强大的威压下沉,压制住翻滚的深色浪潮。 嘴角带笑,散发快意。似乎从一开始,顾无琢就在期待这一刻,他刻意没有阻止李夫人的动作,只待所有的法阵一同爆发,能让他肆无忌惮地,宣泄被拼命压制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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