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雾下意识拦:“哎——”还没审呢! “铛”一声,灵力荡开,一枚熟悉的法印出现在半空。 林曦雾忍不住:“咦?心咒,还有……” 垂丝。 顾无琢稍稍撤剑,捏了个法诀,探指过去。捏住金线后,二话没说,生生扯了出来。动作几近粗暴,和昔日在钱府时为李夫人去除心咒的模样截然相反。 植在洛河生体内的垂丝,显然比李夫人心咒上的要更牢固,顾无琢取出垂丝时,锋利的灵力割破他周身灵力,切进修长的细指中。 肩膀上的小纸人倒吸口气,当即顺着他的长臂爬下,跳到腰间香囊上,取出疗伤的药物。 等顾无琢将垂丝封印后,纸人扛着药瓶来到他的腕骨处。 “把手放平,我给你上药。”林曦雾急急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顾无琢受外伤,也不知布下法阵的人修为几何,光是与真气接触就会受伤。 “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至少在大乘期以上。”顾无琢曲腕收手,将纸人移到眼前,“别担心,她的心咒布下有十数年光景,从未加固过,且真气消散大半,没有危险。我的手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快回我肩上。” “不成。”林曦雾一边关注识海中各路人马实时动向,一边反驳顾无琢,“现在没有别的危险,你手上的伤就是最重要的。” “你快些问洛河生有关越轻轻的信息,不用管我。”她仔细地擦净血迹,把亮色的药膏涂到指尖伤处,蹲在指腹上,观察伤口愈合的时间。 还好还好,那位大能太久没有补充真气。不然,若是真气顺外伤直入灵体,搅乱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忙碌半晌,没有听顾无琢问话。林曦雾扭头朝洛河生看去,才发现那位宗主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顾无琢正描出个清心咒,让他强行转醒。 洛河生悠悠转醒的这段时间,林曦雾将药瓶收起,重新放入顾无琢的储物囊中。 她听见顾无琢低笑出声:“阿雾,你待我真好。” 林曦雾一愣,无奈地纠正:“我只是帮你上药而已,没做什么。” 顾无琢垂下长睫,低眸看她。纸人离他极近,近到林曦雾能把他的根根睫羽看得分明,更能看清睫毛之下,丝毫未经掩饰的情愫与欢喜。 “你陪着我,便是极好。”他低声道。 顾无琢现在的识海很稳定,根据林曦雾与时梧闻的讨论,再过几日,便能着手渡化邪气。 林曦雾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回顾无琢的肩上,托起轻飘飘的脑袋,歪头看他。 正在此时,洛河生终于转醒。他又一次看到雪亮长剑时,浑身一哆嗦,立刻软在地上:“仙、仙长为何杀我?” 不愧是血浓于水,这架势,和洛雲尘一模一样。 “回答我的问题。”顾无琢寒声道。 威压铺开,话语出口,吓得对方肝胆俱裂。 “越轻轻,是谁?” 垂丝只会操纵修士的心智,并不会抹除他们的记忆。提到越轻轻,洛河生的眼底满是惧意。 “是……” 顾无琢见他不说,再度将剑横上他的脖子。 “回仙长,我也不知她是谁。她在十八年前找到我,点出我的独子流落民间,声称可以为我寻回,且能助玄机宗成为一代大宗。我看她所言皆为实情,遂与她合作。” 洛河生命悬一线,哪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玄机宗弟子体内的垂丝,乃是由俞仙子以法器封锁,据说来源于垂丝阁阁主,可培养一批一心为宗门、赤胆忠心的弟子。” “十八年前……”林曦雾倒吸一口气,捏着手指算时间,“那时她才多大。” “回仙灵,当时她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娃娃,由俞仙子领至宗门。她究竟是谁,我实在不知——” 洛河生不知道她的本体,对着小纸人连连磕头。 林曦雾略略思索,在顾无琢耳边道:“看起来,越轻轻本人体内当是另一个魂魄。魂体转移后,她无法再使用自己过去的力量,因此只能让俞老师代替她,用她预先留下的力量行事。” “好,第二个问题。”顾无琢问,“九年前赤水之畔,尔等是如何偷袭乾元门的修士的?” 洛河生的眼睛睁大,惊恐地看向顾无琢,猜测他的身份。 白发的邪修讽刺地弯起嘴角:“看起来,推断没错,此事果然也与你们有关。谁帮你销毁玄机宗的痕迹?垂丝阁么?” 有如此实力者,修真界寥寥无几,与乾元门有关之人,只有那个曾有天才之名,在袭击中死里逃生的年轻修士。 “顾……” 横在他颈间的剑往里入三分,白发修士目色沉沉,瞳孔中满是杀意:“你的识海内只有一根垂丝,只会催动你的情绪。袭击之事,必然是你心甘情愿主动谋划。” 前往行宫之前,顾无琢与云朴、云月重新商议过先掌门遇害之事,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最终,云月将他们收集到的线索递出,为玄机宗与垂丝阁的联系,添上最后一份证据链。 顾无琢一路来没有杀人,但不代表他会对此事的谋划者仁慈。放弃隐藏身份的一刻,他早就对洛河生动了杀心。 “若是不说,先断你左肩,再砍右腿。再不言……” 他的语调像是淬了毒,说到一半,蓦地停滞。 浪潮般在心底奔涌的怒火,硬生生卡在半道。 耳畔发丝被撩开,周围空气涌动,仿佛有人仰起脸,在他的耳廓处轻轻吹气。麻酥酥、痒丝丝,令人止不住分心。 “顾无琢,冷静些。”少女在他身侧低语,“小心站不稳。” 顾无琢没再说话,又将茫茫的剑柄握紧了些。冷静地挥手,剑气站在修士腿上,刹那间涌出一片殷红。 洛河生惨叫一声:“殷姑娘说,乾元门内弟子如芝兰玉树,若不及时加以遏制,必将后患无穷,威胁到大宗地位。我等便连同沈林檎,埋伏在赤水之畔。” 顾无琢问:“修士出行,应当有结界与符阵守护才对……” 他抵住前额,痛苦地轻抽一口气。 那份自从中毒后,便消失不见的的记忆,每次回想,都只有一片虚无。 小纸人顺着他的发带爬上去,力度恰当地给他按按头,缓解钝钝的抽痛。 “顾无琢,顾无琢……”她在他耳边喊他。 “我还好。”他缓了缓,低声回应。 “越姑娘说,交给她来做。”洛河生颤声道,“越姑娘还说……” 话说到一半,顾无琢骤然抽回茫茫,反手一击,拦住一柄飞来的长刃。 女修站在门口,捂着伤口,维持掷出武器的动作。 “我还有话要问。”顾无琢认出来者,语气还算平缓,“还能等些时候吗?” “抱歉。”俞凤舞道,“她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过,洛宗主知道的,也只有那些。二位想了解别的,为何不直接去见她?” 顾无琢转眸看她,眸色渐声:“你的主人?” 他试探的意味很明显,俞凤舞站直身子,扬起手腕,露出细腕上的银镯。 银镯浸了九真草的汁液,透出浅金色,空气中浮有若隐若现的丝线,不知通向何处。 “如果我同去,您必不会失望。”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但前提,是我得完成任务,杀人灭口。” 两名修为高深的大能安静对视,缩在角落中的修士像是发现机会,手脚并用,想趁空隙逃出生天。 顾无琢眼睛不眨,探手掐诀,遮住小纸人的视线,而后抬剑。 惨叫声隔着顾无琢凝结的真气传来,林曦雾被他包裹在手心,朦朦胧胧听不清楚。 “阿雾,你先回去。”解决洛河生后,顾无琢将纸人捧在手心,温声建议,“待会儿的场面可怕,我担心你受不了。” “驳回。”林曦雾跳脚,“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无论是乾元门下山替官府剿匪,还是遇到你之后,我也是看过不少打打杀杀的。” 就连爆炸,她都有幸看过一眼,心理素质早就锻炼起来了。 “别赶我走嘛。”她软硬兼施,“好郎君,让我陪着你。你要是体力不支,我还能把你搬回去呢。” 顾无琢急急忙忙松开长剑,任茫茫半空悬浮,双手合掌:“有人看着呢。” 说话间,双颊泛上薄红,他用手侧挡住脸,生怕被察觉失态。 俞凤舞:“……二位,结侣了?” 她神态轻松,甚至有闲心微笑出声。 林曦雾被她一提,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二人齐刷刷噤声,算是默认。 “恭喜,祝二位地久天长,同心两不疑。”俞凤舞笑道。 女修朝顾无琢行礼,恢复严肃神态,飞身而出。泛金的银手镯于月光之下,发出清冷的光华。 “顾无琢,越轻轻在三里外。”俞凤舞走后,林曦雾也恢复正经。 “真的要直接面对越轻轻吗?她现在实力不济只是猜测,万一俞老师说出的话也是被控制,她刻意引诱你前去……” “越轻轻,很信任俞凤舞。”顾无琢开口道。 “虽然不知何故,但哪怕俞凤舞差点儿用血饮刃让她功亏一篑,她也一如既往地信任她,不然……” 顾无琢低头,示意林曦雾去看周遭弟子:“像那些弟子一样,剥离意识,变作听她指示的傀儡不好么。非要保留俞凤舞的意识,让她陪在身边。” “我已叫时梧闻通知苍陵仙府,仙府博学,又有前例,必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七扭八歪被绑在地上,满脸震怒的修士们。 “至于俞凤舞……”顾无琢眸光略沉,“阿雾,她应当是在寻死。” 林曦雾呼吸微滞:“我们拦不住吗?” 她还抱了点希望,小声问。 问话之时,荒地平原上,被修士簇拥的少女以映入眼帘。 越轻轻站在玄机宗的高阶修士的包围中,正抬手拦下俞凤舞。她的脸上有几分凝重,似是在忍耐铺天盖地的不适。 周遭树木稀疏,皎洁月光撒落,映得两名女修的轮廓泛白。越轻轻仰头,眯起眼,询问道: “小凤凰,你打不过他吗?还是,不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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