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声音极轻,仿佛一息可散,却又好像天地间尽是此声。 一行玄门弟子皆是面色青白,毛骨悚然,他们四下慌乱地转着脑袋找那个声音的来处“什么人” “不要藏头露尾的,快出来” “出来” “……” 风停之后,一道身影也在夜色里显现。 就站在溪边的女子身前,来人俯身,将她脚边的药草篮子拿了起来,这才懒洋洋支了支眼。 他瞥过不远处紧张的玄门弟子,微微皱眉“为何过去将近百年,他们还是这副装束” 为首男弟子牙都快咬碎了,偏敢怒不敢言 几息以前,随着这人身影显现,停的不止是风,更是他们每一人手中要出的剑。就好像是被夜风那么轻轻一拂,所有灵剑就全都黏在了剑鞘里似的。 甚至灵性高的几柄,竟然已经在剑鞘里哆哆嗦嗦地颤栗起来。 一道气息便能如此。 来人之可怖,即便是在玄门内他们也是见所未见。 强撑起全部气力,为首的男弟子才艰涩地张了张口“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还是哪位仙门前辈” “你没听到么,”酆业懒声侧了侧身,“我夫人说了,我是她未过门的夫君。” “……” 那一行玄门弟子骇然之后的茫然里,时琉无奈地转回头“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弟子,虽然傲慢了些,但也没有酿出祸事,你就别欺负人了。” “我欺负人” 酆业长眸轻狭,冷淡瞥过那几人,“他们方才神识传音你听到了,都敢非议你是狐狸精,我没将他们挂去玄门山门外,已经算是尽力忍着不欺负人了。” “……” 眼见那几个年轻弟子中有人吓得快要昏过去了,时琉无奈,只能自己出手解了酆业给他们下的气息禁制。 无形的压迫感消弭一空,几名弟子腿一软,干脆坐地上了。 还站着的也没好到哪去,皆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为首那男弟子算是他们中修为最高根基最牢的了,这会状态也最好,还能为他们方才的冒犯赔礼致歉,然后恭敬而警觉地观察着这边动静。 既等回了酆业,时琉本也没有故意与他们相对的意思,便要下山去。 只是恰在这会儿,为首那男弟子接了一道金光剑讯,其中气息似曾相识,惹得路过几人身旁的时琉脚步一顿。 “白长老接到剑讯,已经赶过来了,”男弟子露出喜色,“那恶妖已被他缉拿,山下几位受伤的师弟师妹也被他带到附近的镇上了,让我们下山,到镇上的医馆里与他会合” 男弟子说着说着,声音忽小了下去。 其余玄门弟子也跟着察觉什么,有一个算一个,既恭敬又尴尬地将视线投向刚从他们旁边过去的两位前辈。 身为玄门精英弟子,他们虽傲慢了些,但脑子还是极好的。 譬如这会儿他们就清晰想起,片刻前那位被他们当做狐狸精的医者少女就说过,她好像就是开医馆的。 这穷乡僻壤,小村镇,想来医馆也不会多 “这附近只天和镇一个镇子,镇上也只有一家医馆,”像是察觉几人所想,时琉同酆业转身,“应是我家,你们一道跟着吧。” “谢谢前辈恩宽。” 几名玄门弟子脸红得像山魈精怪的屁股,灰溜溜地低着脑袋跟上去了。 体谅他们着急赶路,时琉难得用了仙力。 一炷香后,一行人已经出现在天和镇上唯一的医馆门前。 已入了夜,但医馆内还是灯火通明。 时琉在镇上收了两个机灵的学徒,在医馆内一边帮她照料杂事,一边跟她学医她终究不会在这里待过这些人的一生。 而此时,其中一个小学徒听见门口动静,忙跑来门口“老师,您快来看看,今晚新接了两个重伤还中了毒的病人,好像是山外来的仙门弟子” 话未说尽,望见时琉和酆业身后跟进来的同样穿着青色衣袍的玄门弟子们,那小学徒慌闭上嘴巴,眼神茫然地望着时琉。 “没事,我知道了。”时琉上前,拍了拍小孩肩膀,“你早些回家吧,今夜不用值守了。” “好好的。” 小学徒犹豫了下,给时琉做了个礼,就拿起自己的布袋离开了。 这边几句话的工夫,那几名玄门弟子已经快速进了飘来甜腥气的里屋,时琉听得为首那男弟子恭敬有礼的话声随着脚步走近布帘 “白长老,我们正巧遇上了医馆的主人,似乎是位修为高深莫测的仙门前辈,她就在外面。” 时琉也走向垂着布帘的里屋门口。 白长老 当年她离开玄门时,好像不记着哪位长老姓白,许是这近百年时间里新擢入掌峰长老的 时琉正想着,瞥见里屋影子投上布帘,她停下。 跟着,门帘被人挑开,帘后,俊眉星目的青年安静起眸 温柔的光影浅浅扫过那人眉眼,熟悉得叫人恍惚。 时琉怔望着。 半晌,她才回过神“晏师兄”
第107章 在人间(3)人间陪你。 番外一在人间3 挑帘出来的青年,似乎在时琉的话音前微怔了下。 只是更叫时琉意外的是,他望着她的眼神不见一丝故人之情,反而带些淡淡的茫然之色。 青年转向身侧跟出来的弟子“这位是” “啊噢,白长老,这位就是我说的医馆主人”那弟子一顿,忽感觉屋内烛火将什么人的影子投到他身上,凉森森得叫他咽了口唾沫,“还有她,她的夫君。” 酆业略微满意,停在时琉身旁。 他低了低眸,问得漫不经心“他怎么了,脑子坏掉了” 时琉还怔着观察晏秋白的神态模样,闻言梗了下,微微偏过脸恼然地压轻了声“你别胡乱说话。” 酆业轻眯了眯眼“刚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夫人你叫为夫好伤心。” 时琉“……” 酆业说话本就是要叫某人听见的,自然也未避他们。于是两人声音虽轻,但医馆内一众修者耳聪目明,望来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时琉想上前的步子被迫止住。 气氛微妙间,还是晏秋白身旁的男弟子犹豫着作揖开口“这位前辈,您是否认错了人这位长老是我玄门内的掌峰长老,尊姓白,并不姓晏。且白长老数十年未曾离开过山门,与两位前辈应当是不识的。” 时琉望着那张与往日看不出分别的容颜,听得有些晃神“能否请教这位道友名姓” 青年温和颔首“白禾。” “……” 时琉眼睫轻颤了下。 白禾。 那是晏秋白少年时在时家便用过的化名。 果真是他。 可若真是他,他为何会半点都不记得他们了是师姐当日瞒下了、取回神魂本源会损伤到他的神魂记忆吗还是,更彻底的,眼前早已是他的另一世了呢 时琉的思绪一时纷杂凌乱。 在失态前,她匆忙跌垂下眼帘“抱歉,确实是我认错了。方才说的病人在何处,请容我查看病情。” 晏秋白身旁弟子本就见状不妙,闻言慌忙插身进来“是,前辈请跟我来,劳烦您了,这边” 声音随身影一道消失在内屋的帘后。 而医馆外间,气氛却丝毫没有因为时琉的离开有所缓和,反而是更紧绷起来了似的。尤其在几个玄门弟子小心望着,门帘前那位衣袍胜雪的公子缓步走到他们白长老身前,然后停下的瞬间。 像是无形而凌厉的剑风在空气中交兵铮鸣。 酆业眸色凉淡地睨了这位白禾长老许久“真忘了” “不是忘。”青衣公子依旧温润如昨,“是未曾见过,我自数十年前入了玄门山门,这还是第一次下山,两位道友真的认错人了。” “忘了最好。” 酆业却擦肩而过,对白禾的话犹如未闻,“前尘尽断,她也能安心些。” “……” 酆业没有进里屋,而是转身入了医馆后院。 直估摸他走远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几个玄门弟子这才长松了口气,慌忙围上来,将他们白禾长老拱在中心,七嘴八舌地交待起来。 “白长老,终于等到您了,我们今天差点死在这人手里。” “这人,啊不是,这位前辈修为简直高深莫测,我在宗内都没见过这样厉害了得的长老,您能看出他什么修为境界吗” “确实可怕,今夜在那溪旁,我差点以为我就要葬身荒郊野岭了” “白长老您还是离这对夫妻远些的好,听镇上人讲,那位仙子前辈人是极好的,但她夫君十分冷淡,稍一近身就觉着像站在一大座冰山旁边似的,就刚刚他走过我那一下,冻得我所有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哪是什么医馆,有这人在,我都像站阎罗殿里了。” “……” 眼见几个吓得不轻的弟子越说越离谱,白禾有些好笑又无奈“只是前辈无意间的气息压制罢了,什么冰山阎罗殿,你们几个休得妄言。” 白禾长老素来温和,几位弟子在他面前一般也胆子大些,这会就又有人不甘心想再开口。 白禾侧过身,进里屋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哦,那位前辈即便是走到山外山去,也是能听见你们几个在这里非议他的。” “……” 此言一出,医馆外间顿时鸦雀无声。 白禾笑了笑,挑帘迈入屋内。 里屋内的诊治已经结束了。 躺在病榻上的弟子确是被妖物所伤,且对方鳞爪天生带毒,也难怪医馆内的小学徒对此一筹莫展。 而现在医馆内外两屋尽是修者,时琉也不必避讳,她从随身的须弥袋中取出了能够解毒的灵草,没用片刻,就为病榻上的玄门弟子完成了解毒疗伤。 随行的玄门弟子连连恩谢,白禾也专过来向她致谢。 时琉正在金盆中净手,侧身听着那道熟悉又暌违已久的声线,她心神微晃,停了片刻才擦手转回来“白禾长老客气了。” 她一顿,看向屋内那些悄然将视线投来的玄门弟子们“夜色已深,病人又未完全痊愈,不如几位就先在医馆内休息,待明日再行商议吧。” 几名玄门弟子眼神交换,但不敢开口,最后还是望向白禾。 青年似乎迟疑了下,但见受伤弟子仍是面色苍白的模样,他便略微颔首“既如此,今夜就要叨扰这位道友了。” “无碍,几位请便。” “……” 时琉说罢,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只有三间连着的屋舍,正中进门是中厅,左手卧房,右手书阁茶室。 时琉进了中厅内,犹豫了下,她靠近卧房门边,最后小心翼翼掀开一条门缝 屋内灯火寂着,不见光亮。 酆业更是隐藏气息,连她都察觉不出他现在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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