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出一份画卷,这是三年前听现任南斗仙人讲法时,仙人赠予她的。 这是一幅现南斗的画卷,画上有阵法,可以入画之内。作画人手艺高超,画中的一切与现在的南斗别无二。 “多谢。”时朔笑了一下,他收下了画卷。 “倒也谈不上想念。”时朔道,“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既然我曾经做过错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所以我从不去怀念,因为那是无意义的事。”雨水顺着伞檐落下,落在他苍白的指尖。他宽大的袖子盖住了他的手腕,珞游只能看到他修长的骨节嶙峋的手指。 “与其计较过去得失,倒不如去担忧那缥缈难以捉摸的未来。”时朔道,“我希望未来,我不会做错事。” 珞游问,“仙友怕未来做错事?” 她很怕拥逐说想未来夷平仙域什么的。 时朔垂眸看着她,“我希望我能够保护我在乎的人,不至于让她每次都置身危险之中。” 雨势渐渐大了,珞游心中慌乱,伞打偏了,半截裙摆都被雨伞打湿。时朔道,“我们先回去吧。” 山峰肆虐,珞游被吹得往后踉跄一下,时朔扶住她,替她挡住山间的凉风。 “南斗终年潮湿阴冷,并不适合养伤,待你伤势再恢复些,我送你回昆仑。” 他的手很白,却不像珞游想的那般冰冷刺骨,温度很高,修长有力,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 拥逐的背影很清瘦,高挑板正,偶然的时候,珞游也会想,到底乘火有多优秀,才会让他嫉妒到心生魔念。 她也在想,自己一生都在追求正途,若是因他而前功尽弃,她还要坚持吗?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历经这一段孽缘,那么在祖师爷提前警告的情况下,她还要一意孤行不听劝地扎进去么? 珞游微微叹了一口气。 南斗的天,还真是冷呢。 等恢复得更好些,洛尤也会出门外走一走。 南斗对拥逐限制很多,但是对她并没有什么禁锢,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倒是也知趣没有乱逛,只是在回来之前折了一枝盛开得正好的带着露水的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南斗随不像昆仑一般终年苦寒,但相比较四季变化已经到春天的人间,现在的气温还是低了太多。 回来的时候时朔看书看得睡着了,宽大的披肩盖在他身上,屋内温暖舒适,烧红的炭火“毕剥”一声响。 这几日他都被捆神索折磨,整夜整夜地不得休息。 他的房间在她的隔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仔细去听仍旧会有声响。 今日大概是折磨的时间过了,他累得睡着了,安静的环境中能听到浅浅的鼻息声。 他的睡眠素日很浅,今日却睡得沉,等洛尤将桃花插.进花瓶中,他也没有被打扰。洛尤索性坐到他对面。 拥逐的脸很耐看,轮廓优美,鼻梁高挺,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青面冷脸,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如果是她,受了千百年的折磨,面相也会变吧,变得愤世嫉俗,甚至会觉得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 炭火“毕剥”一声响,晚间天色又阴沉下来,看来是又要下雨了。洛尤的情绪并不容易被外界影响,等起风的时候,她起身关上窗户。 转过身来,时朔已经合上书,坐正了看她。 虽然是堕仙,但是他跟南斗的那些老古董好像没什么两样,仍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睡醒了,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端正地坐在她面前。 这样的人,珞游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但是转念一想,他除了拥逐,还能是谁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带上捆神索,一步一动都是折磨。 “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洛尤坐在对面,“不太忍心打扰你。” 窗台上的桃花盛开得正好,有正在怒放的,也有含苞欲开的,放在素净的屋内,十分雅致。 洛尤喜欢花草,但从不打理,月山仙子宫里的花草,都是月银日日换上新的。愿意给他折花修剪杂乱的枝丫,着实让她费心了。 时朔压住要上扬的嘴角,将手中的书放下。珞游看了一眼。 星河录。 她坐在他对面,能闻到他身上雪松一样的味道,生人勿进*七*七*整*理,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忽然想伸手去摸一下他修长的青灰般冷白的手。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时朔微微眯了一下眼,“你僭越了。” 洛尤笑了一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原来和我想得一样。” 被捆神索卷干了灵气,不冰才怪。 时朔反手抓住她的手。珞游的手指修长,但时朔的手比她还要大上许多,可以完好地将她的手包在手中。他眼角微微挑起,“我应该同你说过,我是个很无聊的人。” “我知道。”珞游回望着他,“我也发现了。”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会觉得你很吸引我。”珞游道,“因为我也是个很无趣的人。” 两个人的手交叠,暮色四合,再暗一点,屋内的夜明珠散出明亮的光,整个屋内又恍如白昼了。 珞游垂着眼。 她是个很清醒的人,没有结果的事从来不会去强求,也不喜欢走弯路,如果注定结局是不圆满的,那么坚持下去的痛苦的过程,也不应该有。 温暖的灯光下,时朔的笑容很温柔,像窗台摆出的桃花,不招摇,很素净。 “我能察觉得出,你很紧张。” 珞游坦白,“确实。” “我拜入昆仑之前,祖师爷为我算过一卦。”她摊开双手,掌心纹路错乱,“祖师爷说,我命中注定有情劫。” 说完她认真看着时朔。 时朔沉默了许久,“你认为,你的情劫是我?” 洛尤点头,“也许。” “我不喜欢走弯路,一直都是。如果一场灾难有预警,我又能避免,那么我不会再铁了头往前冲。” 时朔望着她,珞游吸了一口气,“对于你,也是这种情况。” “我可以答应帮你一个忙,但是我不能走到一条错的路上。” 她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他忽然用起心来对她,或许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她有别的用处,比如他要修无情道,成神杀她证道之类。 若是哪一日,他与她的信仰不再同一条坦途上,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一直以来自己坚持的东西。 意识到珞游真实意思的时朔:…… 时朔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因珞游那句“也许”而暗自窃喜,还是为那一句“你也是”而神伤。 屋内的明珠光泽微弱,灯火被山风吹得乱舞,时朔靠在坐垫上,瞄了门口一眼。 “神君向来光明磊落,如今怎喜欢听人墙角了?” 他望着来人,微微扫过他的面颊,“神君今日来见我,想必那件事已经有了答案。” 风齐却绝口不提宋恩的事,他望向珞游离开的方向,“洛尤上仙再神劫,生死未卜,神子还是不要扰乱她的心思为好。” “我不会乱她劫数。” 风齐一来,南斗的山风也冷了几度。他道,“我来接珞游回昆仑,神子现在的身份不方便,便不要再出面了。” 珞游本与时朔约好了后日出发,风齐发现魔神想对她下手后,便急于将她带回,避免她在仙域外遭受不测。 “时朔神君。”风如晦道,“正如洛尤所说,她一生追求大道,不应有任何羁绊。” 时朔仍旧是面色平静,待风如晦说完时才慢吞吞地,“对,有羁绊才会扰乱心神。” “神君,您不觉得尤尤所说的孽缘,不是别人,是指当年的你么?” “她的意思是……若是知道你们俩现在是如此相看两厌,就不会和你开始那一段感情。” 风如晦的脸如同冰块,南斗的夜风,当真是潮湿又寒冷。
第40章 昆仑之巅, 过三千三台阶,往上走的时候,珞游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 “修习之路, 在于专心。”风如晦声音冷冷,像冰山上的雪。 珞游转过身来。她见风如晦不过一面, 但是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师叔。”珞游喊他。 风如晦转过头,看到珞游仰着头看他。 雪山之下, 她目光炯炯,像最纯净的冰晶,无论外界多污浊多肮脏,她始终保持本心,干净得一如既往。 他想起多年前, 他掀开万魔窟的云层,她也是这样望着他。 有些记忆,穿过密密麻麻的时光和破碎不堪的过往, 终于和现在重叠在一起。 无论沧海桑田,无论山长水远,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他的心动, 比如……她。 “师叔?” “师叔!” 风如晦看过来, 珞游指了指自己的通灵阵, “师父说鲛人也已经醒了, 让我们去灵池。” 她转过身走向另一个方向,风如晦跟在她身后,又听到她喊一句, “师叔。” “嗯。” 听到回答,珞游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她转过身看着他,“师叔,你方才跟我说修习要专心,不要被旁人乱了念想。” “我方才叫你几声你都没听见,始终神游天外,是不是因为……又想念那个……”她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你是不是想那个留下烈焰红唇的姑娘了? 风如晦:“!” 珞游大笑着离开了。 她可从来不会吃亏,平白无故让人训斥了去,谁贪恋凡尘荒废修行还不好说呢。 凤凰曜在灵池等珞游许久,直到看到她,一颗悬起来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昆凝玉已经清醒了,虽然他用上了无数名贵的灵药,但还是散了十年修为。为此他狠狠地淬了轩辕盛一口,“那混账东西,等我抓到他,非得废了他百年修为,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凤凰曜道,“这你自然放心,虽然轩辕盛失踪了,但是事情是他干的自然跑不了。我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禀送至天宫,天域自会有人惩戒他们。” 昆凝玉这才满意,他问,“师姐,你现在怎么样?” 湛清水说师姐伤得最重,还耗尽了灵力要同轩辕盛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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