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胤当即撤法落地,却见寅月顺从收手,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挟持周巡的弟子。 “不想他死,就交出法宝!”张九山得意恫吓。 寅月转了转脖子,感叹道:“你们修道之人,真不是东西啊,就知道欺软怕硬。” “少废话,妖女,我让你交出法宝。” 语毕,张九山朝那弟子使了个眼色,弟子旋即手上用力,“卡卡”两声便捏断了周巡的胳膊。 周巡的惨叫声简直穿云裂石,他脸色惨白,痛得汗如雨下,几乎要昏死过去。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寅月慨叹一声,垂眸问,“给了你法宝,你当如何?” 张九山与千寻子面上一喜,异口同声道:“贫道自然能保你们此行平安,再不生事端。” 寅月当机立断,从袖中乾坤取出一个玄色缎面包裹,一挥袖,那物什便滑出老远,“说话算话。” 张九山与千寻子再不顾其他,同时迅猛出手,去争抢那法宝了。 挟持周巡的年轻弟子将人一把搡出去,被那修士稳妥接住,返身也加入了战局。 那厢打得暴土扬烟,这厢寅月缓步走到李时胤身前,面色凝重道:“他毕竟是一介凡夫,在这里寸步难行不说,我等也要受其牵制,先带他出去看看伤吧。” 周巡闻言“呜呜”两声,“寅娘子,可、可可痛死小生了。” 寅月宽慰了他两句,便率先往门扉处走,然而走了没两步却忽然停住脚步,诧异回过头,不解道:“怎么?” 周巡也十分疑惑地望向了李时胤,试探道:“李、李兄?” 李时胤不动声色地将匆匆往前走的周巡拽回来,语气似在闲聊,但目光却深邃不可测地盯住寅月,道:“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寅月拢了拢大氅,道:“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李时胤岿然不动,沉吟好半晌,才状似不经意地道:“六牙白象临走之时,曾卜筮了一个回来探望的日子,是几时来着?” 寅月但笑不语。 “九月廿三,”李时胤敛眸侧首,又望向她,“抑或是,三月初三?” 周巡又痛又急,哆嗦着嘴唇,催促道:“李李兄、小生小生情急……” 李时胤这才看向他那条直直垂落的胳膊,不知从哪里拿出什么东西一下塞住了周巡的嘴,紧接着空气里复又响起“卡卡”两声。 周巡惨叫一声,痛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然而他直挺挺地躺了片刻,却发现方才剧痛无比的胳膊此刻竟然再无异样,还能动了,瞬间便欣喜若狂、一脸感激地望向李时胤。 还未曾说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寅月却催促道,“既好了便走吧,何必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乏了。” “怎会是小事?”李时胤忽而一笑,“与这法宝相关之事,可不是小事。” 眼见寅月的神色微妙地变了,李时胤继续道:“事关重大,端看六牙白象何时奉菩萨法旨而来……” 说罢他蹙了蹙眉,一脸凝重地陷入了沉思,盯着他的寅月也不由得认真起来,敛眸思量片刻,抬眼望他,惜字如金地反问:“哦?” “啊,”李时胤眸光一亮,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 寅月用眼神追问,等着他的下文。 “当时他卜了一卦,可卦象却不曾有提示,后来是你说了个日子,”李时胤那英俊的面容上忽而漾开一个和煦的笑容,“三月三,正是三月初三。” “嗯,这个我自然记得,”寅月高深且自矜地颔首,随后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不过,白象怎会与法宝扯上关系,我没什么印象,你莫不是记错了?” 周巡一骨碌爬起来,掸了掸灰尘,先看看李时胤,再看看寅月,这两人在这里忽然闲聊起来,说了一些他全然不懂的话。 莫说这些,便是寅娘子究竟要在此处取什么法宝,取了法宝做什么用,为什么要带他来取法宝,法宝丢了又当如何,自己的愿望能否实现……凡此种种,他都是一头雾水,一概不知。 兴许这些化外高人做事都是如此神秘,不可捉摸。周巡发散片刻后,又望向远处,那群道士正打得不可开交呢。 甫一回过神,却见李时胤掌心金光吞吐,他二人周身忽地多出数道金色光墙,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周巡露出个茫然的表情,唤道:“李兄?” 李时胤却不做解释,目光锐利地划向寅月,含笑道:“是啊,法宝怎会与白象扯上关系呢?” 寅月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的下文。 “那自然是你这孽障不该揣测的天意了。” 李时胤忽然化作两三个,高举诛杀剑,当空挥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只闻“飒”一声轻响过后,对面的人却来不及躲闪,身上那贵重的天衣瞬间被划成两半。
第47章 真是幻术 火舌在那件飞掷出去的天衣上飞快吞吐,很快便烧成一堆齑粉,寅月扭过身,面色陡然阴鸷起来,疾言厉色道:“你莫不是疯癫了?” 李时胤握紧诛杀剑,哂笑道:“寅月在何处?” 寅月面上露出个无懈可击的茫然神情,“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能在何处?” 李时胤目光冷厉,道:“你的鬼蜮伎俩可真不少,一计不成再施一记,差点儿真叫你给骗了。” 寅月面色一僵,目光扫过周巡,语气却柔和下来,“我骗你什么了?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周公子身陷囹圄,那法宝他们要,那给他们便是,我有的是法子讨回来。” “倒是你,”说罢她顿了一下,鬓发上的珠翠都随着她夸张妖娆的动作曼妙晃动,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与娇嗔,“疑神疑鬼的,把我好好的外氅都弄坏了……” 说话间,她轻轻睇了李时胤一眼,那眼神拿捏得很有技巧,还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娇媚,保准是个男人看了骨头都要酥掉半边。 岂料,她这一眼刚睇出去,还未收到对方的反馈,便觉察到凛冽杀气如针一般密密扎过来,眼前金光一闪,李时胤的剑锋已经横扫过来,她连忙仓惶疾退几步,连忙结印护法避开了这一击。 她捋了捋鬓发,急了,“我又说错什么了?” 李时胤冷笑,脸色十分难看。 真正的寅月可以是骄傲的跋扈的、冷漠的不可一世的,但绝不会是对他露出这等谄笑的艳俗之人。他更不需要她露出那种痴迷露骨的表情,来取悦他虚妄的男性自尊。 看了真是伤眼。 “孽障,”李时胤不欲与她多纠缠,厉声问,“寅月究竟在何处?” 寅月听完哈哈一笑,转而古怪地盯着他,索性也不装了,“你这硬邦邦的修士,说你硬邦邦么,你又还蛮会关心人的。那你倒是先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难道我扮得还不像么?” 李时胤哂笑:“你是驴粪挂霜还敢充玉。” “你……”寅月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其实最开始李时胤并没有识别出来,毕竟前面有个假的,她还一掌就将其击毙,言语神态间也与本尊十分相似。 可等到周巡意外被掳,术士们胁迫寅月交出法宝之时,他便觉得她实在太奇怪了——按照常理来说,她神通广大,不可能让几个修为不济的术士,当着她的面挟持周巡。 这且不论,还有两点更让人生疑。 一方面是寅月此行专程来取法宝,虽然没有言明用途,但他却知道她势在必行,不可能将法宝如此轻易交出去,且交出去就弃之不顾,反而三番五次催他们走出房间; 另一方面,此行寅月曾多次叮嘱自己要护好周巡,可见二人之间必定有些渊源,但这个“寅月”,却眼睁睁看着周巡被俘,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 于是,李时胤这才胡扯了白象与法宝有关,眼前人果然因为担心法宝中计,他终于确认,第二个“寅月”也是邪祟所化。 这邪祟十分狡猾,实在是防不胜防,也不知道她究竟从何时开始假扮寅月? 那千寻子与张九山商量的诛妖阵法,会不会也被她听了一耳朵? 最紧要的是,真正的寅月究竟在何处呢?难不成她从最开始去二楼,就已经没有再出来过? “我再问一次,”李时胤神色冷肃,握在手里的诛杀剑嗡嗡作响,杀气沛然,“寅月在何处?” “告诉你又何妨,她啊,兴许早化成一滩血水也未可知,”假寅月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逐渐瓦解的从容,笑道,“她就在这间客舍之中,可是那又如何?难道就凭你一介小小修士,还能将她救出去不成?” 李时胤正思量着这番话里的真假,谁料那厢混战的张九山与千寻子突然停了手,齐齐朝他们过来。 “你这妖女,胆敢拿个赝品诓我等!”张九山怒不可遏,率先发难,剑指寅月,“把法宝交出来,饶你不死!” 寅月闻言瞥了李时胤一眼,低眉佯作一叹道:“本不想开罪道长,我也想将法宝拱手相赠,可无奈东西却不在我这里,我也是受人所迫,这可如何是好呢?” 暴脾气的张九山果然中计,怒喝道:“受谁所迫?那法宝现在何处?” “那自然是……” 话说到一半,却被李时胤沉声打断,“她是邪祟,莫要轻信于她。” 寅月被这一声低喝吓得直往一旁躲,几乎泪盈于睫,道:“唉,多的我可不敢再说了。” 张九山见状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不可貌相的年轻修士从中作梗,将假法宝拿来骗人,幸而他们还不曾走出去,为时不晚。 千寻子直觉都是鬼话,这婆娘不仅本事大,前前后后还好几副面孔,先倨后恭,又跋扈非常,此刻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才是那个心怀叵测、诡计多端的邪祟。 想到此处,千寻子一把按住张九山蠢蠢欲动的肩膀,却见寅月忽然蹿到他们身后,指着年轻修士扬声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便不隐瞒了,其实他跟邪祟是一伙的,人都是他杀的,法宝就在他那里!” 张九山千寻子不约而同望向了李时胤。 李时胤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不怒反笑,道:“孽障,今日便要你现出真身,看看你皮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番话说完,他身形还未动,却听屋内上空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咚咚咚”,众人立刻警觉仰头,一阵巨浪般的腥风扑面而来,只看见一头巨型的啮齿怪物,正倒立在屋顶,张开了血盆巨口,要将众人一口吞入腹中。 李时胤的余光瞥见假寅月微微一笑,屈指一弹,那怪物便立刻疯魔一般探头朝众人咬来,众道纷纷慌乱闪避。 只闻“当”一声脆响,那怪物竟然咬住了李时胤暴涨数寸的诛杀剑,锋利的剑刃扎进怪物的牙龈,登时血流如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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