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后,苏茶还是没忍住,问:“我刚刚看见大师兄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银兰开口:“大师姐回来了,大师兄可能是去找她了。” 周遭的一些逐渐远去,恍惚间,苏茶不可遏制地想起初见时那抹遥不可及的身影,抿了抿唇。 天上月,山巅雪,不外如是。 - 简祯一听闻虞初羽回来的消息直接放下手头的事朝凌霄峰赶去,到时,洞府静静地敞在那,里头不见半个人影。 他茫然地站立片刻,正好看见小谷从山下上来,快步上前询问:“小羽没回凌霄峰吗?” “大师姐?”小谷抓了抓脑袋,“之前在山脚看见了,不过没上来,和向师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知道她往哪儿去了吗?” “好像是霜月峰。”他说着悄咪咪看了简祯一眼。 这情节他熟,话本里说了,这叫火葬场文学。 希望大师兄有点眼力见儿。 简祯颔首,二话不说赶往霜月峰。 直到人影消失,小谷才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脸懊恼:“哎呀,之前掌门说要大师兄回来就去见他的。” 简祯和虞初羽一样,同为霜月真君的徒弟,结界自不会拦他。 不过自从师尊闭关后,为了不打扰师尊,他就不曾来过这里,因此乍一见到眼前生机盎然的一幕,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方面的霜月峰可不长这样。 要知道霜月真君从来都是个随性的人,除了喝酒练剑,对其他事情都兴致缺缺,平日里过得糙得不行,没想到当年竟会为小羽下如此功夫倒饬霜月峰,可见在其心中小羽的分量之重。 他暂且压下心中的困惑,朝峰内走去,没过一会儿便出现在木屋前。 屋前的阵法已经被开启,显然有人进入过了。 “小羽。”简祯唤了声,半晌没听到里边的动静,踟躇片刻后朝前走去。 下一秒,一道屏障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简祯急刹住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禁制,脸色一点点发白。
第8章 第 8 章 刚步入执法堂,虞初羽便感觉到周遭凝固的气氛。 堂内众人分列两边,呈剑拔弩张之势。个别人的脸上还带着瘀伤,浓重的火药味仿佛一触即发。 虞初羽扫了眼两边弟子的分布,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左侧的内门弟子见她进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带着几分热切熟稔问候:“大师姐好。” 右侧有人撇撇嘴,避开眼神没有言语,偶尔扫过来的一眼中带着审视和警惕。 虞初羽刚站定,就听见堂上低沉的声音:“来了。” 她行了个礼,抬头去看上首坐着的人。 视线划过他头发时不自觉地顿了下。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在俊男美女多如狗的修真界,这种普通委实拉低了修士的平均颜值。不过他那有一头格外吸睛的浓密长发,宛如上等的黑丝绸缎,两张互补,倒也加了几分。 此人正是执法堂堂主,谢鼎之。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两边站定的弟子,朝虞初羽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好了,谁先来给你们的大师姐说说经过?”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嘟囔声从右侧的队列中传出。 “同为内门弟子,谁知道会不会互相包庇。” 在场的人都修为在身,加之那人故意埋汰的心思,自然没有错过这声质疑。 左侧的人听见这话纷纷拳头硬了,正想找找那个小崽种打算呛回去,突然看见对面一人身影一顿一顿,仿佛一个生锈的傀儡,僵硬地出列。 抬头扫了眼左上方,果不其然瞥见谢鼎之收回的右手,愣是将脏话咽了回去。 谢鼎之看向出列的那名外门弟子,扬扬下巴:“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就由你来说吧。” …… 片刻后,虞初羽总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是一内门弟子丢了块拳头大的断岳岩,寻遍昆仑巅无果,没想到意外发现一外门弟子所用的剑上面有断岳岩独有的黛青色花纹,便断言是这人偷了自己的东西。 要知道断岳岩可是顶级的炼器材料,即便是拇指大小,也是一石难求。因此在这名弟子看来,绝对是那名外门弟子手脚不干净。 但那名弟子在外门也有点声望,不少弟子主动出面帮他澄清,表示这把剑是他从入门用到现在的。 那名内门弟子自然不信,一肚子气没处撒,稍施手段直接让他进了执法堂的大牢,甚至动了刑。但执法堂也不是内门弟子的一言堂,一些在其中任职的外门弟子得知此事,这些弟子受内门打压已久,纷纷有所共情,事情发酵了几天,不知不觉间上升到了内外门之间的矛盾冲突,甚至引发私斗,这才引起谢堂主的注意。 虞初羽看了眼上首坐得四平八稳的谢鼎之,抿了抿唇。 果不其然听见谢鼎之说:“可都听清楚了?那是非曲直就由你定论吧。” 她心里清楚得如明镜。不管她得出的结论是否公正,在受损的一方眼中,永远都得不到好。 她点头应下,毕竟这是她早就下定的决心。 那人刚被谢鼎之点出时还带着一丝忐忑,但这一番话下来,心中的火气又开始积攒,头脑正热,心中满是愤世嫉俗,看谁都像是一丘之貉,就连谢鼎之的话,在他听来也不过是对内门这些精英弟子的包庇,而刚刚那番强令他出列的行为更是对他这一外门弟子针对的证明。 一时间竟不似往日那般杵这位堂主了。 他感受到身上的禁锢褪去,皱着眉轻蔑地瞥了虞初羽一眼,昂着头掷地有声地质问谢鼎之:“大师姐私德有亏,何以服众?”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面露异色。 虞初羽眼中有错愕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刚回来时那群弟子看自己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满是困惑和荒谬。 自掌执法堂以来,为了不落人话柄,她向来令行禁止,恪尽职守,出去一趟,竟得了一个私德有亏的名声。 而她这个当事人还一无所知。 “哦?”谢鼎之不知何意,将话题又抛给了虞初羽,“他说你不配,怎么办?” 底下的弟子听到这话不由在心里嘀咕:谢堂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羞辱? 虞初羽用尽毕生的涵养没有转身就走,神情却冷极:“那我走?” 谢鼎之意识到再说下去苦力就要跑了,又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这才看向那名弟子:“需不需要我给你们找个圣人来?” 话音一落,无差别的威压从上首朝四周铺开,除了虞初羽退了一步,面色苍白,其余人纷纷承受不住跪了一地,额上冷汗直冒。 所有人强忍着疼痛,咬着牙异口同声:“堂主恕罪!” 谢鼎之恹恹一挥手:“那开始吧。” 那股密不透风的威压一空,仿佛一场幻觉,所有人默默松了口气,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虞初羽深吸了口气,收敛起所有的私人情绪。 她向那名外门弟子要了那把引起争议的剑, 那名弟子犹豫了下,这么多天来,即便双方摩擦再严重,他也一直严守着自己的剑没让人碰一下。下一秒,定了定心,到底还是交了出去。 接过手时,虞初羽手下一顿,看了那人一眼,随后低头仔细打量起这把剑,半晌朝向内门弟子走去。 另一边的人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愤愤神情,想要说话却被为首之人抬手制止。 虞初羽看向那个失主:“你既然说他偷了你的断岳岩,可有证据?” 那名弟子愣了下,似乎不明白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有什么询问的必要,很快脱口而出:“当然!” 虞初羽耐心地等待着后文,却见那弟子“他”了半天,破罐子破摔地说:“如果不是偷的,他怎么可能用得起断岳岩。” 虞初羽不为所动,直切要害:“所以你并没有合理证据?” 见对方没有回答,她继续开口:“自古以来,都是主张者举证,你既然没有确切证据,空口白话,便只能是污蔑。” 说着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左侧的弟子。 刚刚那个义正严辞说她私德有亏的弟子明明站在她背后,却觉得那灼人目光仿佛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一刻,立场调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带着他所不齿的和那群内门弟子一般无二的偏见,因一个莫须有的流言中伤他人,还在心中洋洋得意,自诩是正义的化身。 失主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心有不甘地指着对面的人,神情激动地说:“那他拿把剑又怎么说?就凭他们这种外门弟子,怎么可能用断岳岩作为材料!” 一句话,让对面所有人对他怒目而视。 眼见双方又要开始无谓的口水仗,一道清冷质感的嗓音仿佛一盆凉水将现场上升的火气浇灭:“若每个被空口定罪的人都要想方设法自证清白,则法无可法,国将不国。” 语罢,她抬头去看对面的人,“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没有旁的顾及,建议最好还是在这说清楚为好。” 剑的主人带着感激向虞初羽颔首,随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其实,这把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姓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魏无风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两边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魏无风可是同剑神孤北重同时期的人! 他旁边一人仿佛梦呓般不敢置信地说:“魏兄,想不到你还是个大人物。” 虞初羽旁边的失主心态立刻崩了,失声道:“这不可能!他在说谎!” “他说没说谎我不知道,不过这剑用的断岳岩绝不可能是你丢失的那一块。”虞初羽将剑递出,“谁若有疑问,一握便知。” 其余人狐疑,当事人率先伸手,握住剑柄泄愤般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虞初羽适时松手,几乎同时,一阵沉闷的巨响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地面陡然一震,只见那把看着轻巧的长剑剑锋直直朝下插入地面数尺,以它为中心,地面裂开数条长缝,最长的那条几乎蔓延到上首台阶前。 拿剑之人的手被这股力道带得手骨一扭,竟直接脱臼了。 但他顾不上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自己那拳头大的断岳石,再怎么物尽其用,也打不成一把剑,偏偏这把剑的主人还是他之前不屑一顾的外门废物。 其余的人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虞初羽那句话的意思,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这时,谢鼎之终于开口了:“既如此,这把剑的归属,可还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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