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盯着他,再看看万垂光,忽然指着他的鼻子冲万垂光道:“你下山来不是为了成亲?新郎姓赵,他又是谁?” 尚琼一头雾水,万垂光走上前来,一掌拍歪她的手臂,肃然道:“你少胡说!师父知道你下山来么?” 那少女嘟起嘴巴不说话。尚琼问:“你们认得?” 垂光说:“这是我师妹秦丹。” “谁是你师妹!”秦丹横着她道,“你已离开师门了,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妹?” 尚琼忽然指着秦丹叫道:“啊!啊!是你!”他这时认了出来,这便是那天在厨房拿出辣椒又被辣跑的厨娘,一旦去了妆扮,更显得稚气未退。 秦丹被他认出,也不多辩,气哼哼道:“就是我。你要怎样?” “怎样?”尚琼说,“你拿辣椒跑去厨房,难道为了做好事?我越想越不对劲,你原本要辣谁?” “我就是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秦丹又指垂光,“我要赵金晖看不上她,不喜欢她。” 尚琼这才明白那两只辣椒的事,她大费周章假扮厨娘,原本是为了折腾万垂光。 不等他说话,垂光只淡淡地说:“你说完了,也做完了,快些回山去。”说罢转身要走。 秦丹却说:“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就跟着你!”随即伸手抓她手腕。万垂光翻手一格,不想秦丹顺势缠了上来,右足一错,另一只手半松半握,朝她胸腹便打。 万垂光跟她早已将丧败拳的招式打得烂熟,这时见她出招,自然也便跟上,一面足尖去点她小腿穴位,一面掌缘直切她手腕。两人你来我往如此拆了十余招,秦丹“啪”一掌击在她手心,趁势退后,樱唇一瘪:“你在师门经常跟我练功的,我这些招式都跟你学;如今下山来,果然都荒废了!” 万垂光不想跟她多说,又转身走,秦丹扑上来道:“我听师父说过,你天资高练功勤,我看也不过如此。你在这里只知道成亲成亲,再也没法精进了!” 万垂光猛然转身,准准抓住她的双腕:“别跟着我。”将她制住,亮出一条麻绳把人捆在院里树上。 秦丹气得又吵,尚琼看得嘿嘿笑,万垂光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拿辣椒?” 尚琼低声道:“我要不知道,你二哥也无法阴差阳错喝上那碗大补汤。” 万垂光转念一想,捂嘴笑道:“倒也不算坏事。” 两人进了屋去,尚琼看她床头还摆着装玉镯的盒子,也问道:“成亲的事怎么样了?” “成什么亲?”垂光说,“我想了许久,我和金晖顶多就是互相帮忙,帮来帮去的……总之不是喜欢,我对着那两只手镯,也感觉不出欢喜。像桂姐姐对我大哥那样,才叫喜欢。” 尚琼昨夜跟着万家兄弟先走,这时才听她说起和赵金晖的对话;他有些意外,像是高兴,又说不出为什么,一时无言。垂光看他神情微妙,只盯着玉镯瞧,忽然笑道:“我看你还挺喜欢,你是不是很想嫁给他啊?干脆成全了你,好不好?” 尚琼大惊失色:“什么鬼话!我……我是在想幸好你不嫁,我一直看他不顺眼。” 垂光哈哈笑道:“那我真嫁了,你又怎么样?” “能怎么样……”尚琼想了想说,“我只能使劲招财,都招给你。跟你一比,穷也穷死了他,让他干着急。” 看他说得十分诚恳,万垂光直要笑出泪来。 两人说话的工夫,秦丹在院里叨叨咕咕,时而大喊大叫。万垂光不为所动,尚琼却实在受不了,暗地里作揖道:“奶奶,别喊了,吵得我耳朵聋。” 秦丹大声道:“你这狐媚子!一定仗着自己好看,就勾引我师姐!都是因为你们……” 万垂光疾步赶来,伸手在她背后一抓,劲力到处,秦丹登时浑身无力,不但闭口不言,神情都委顿得多。 尚琼惊叹道:“居然这样有效!” 万垂光应道:“这处是至阳穴,乃督脉要穴,被人制住轻则运不上气,重则昏晕丧命。”虽是为他解答,却是冲着秦丹,犹如练功时一问一答。 眼看秦丹老老实实,话也说不出,尚琼说:“她怎么办?” “不管她。”垂光说,“师父找不见她,多半会让我大师兄下山来捉她回去,到时候罚得她哭,也是活该。”
第20章 秦丹被绑了一天,终于服了,软倒在地。醒来却骨碌着眼睛找:“我师姐呢?” 尚琼说:“去练功了——每日最少两个时辰,风雨无阻;事少时要练足四个时辰。” 秦丹愣了一刻才说:“她还在练功?”又瘪嘴道,“成亲以后也就不练了。” 尚琼说:“她不要成亲的,已经跟赵金晖说过了。” 秦丹默默无语,低了头半晌道:“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郎君都不要啊。” 尚琼奇道:“你到底想她嫁还是不嫁?” “说一次不作数的。”秦丹叹道,“我想跟她一起练武,自然盼着她能回山去……可那个赵金晖这么有钱,我看师姐一定要嫁给他的。” 尚琼整日里吃钱,却不怎么考虑有多少钱。垂光出门,能不花钱就不花钱;除了吃饭,又给他买过几件衣物,两人一个赛一个地抠。这时提起“有钱”,他倒没得可说——在他看来,钱都是万垂光的,他只要填饱肚子就够了:从他下凡头一天起,这件事就从未改变过。 他问:“在这世上,有钱的确是件好事,对么?” “当然啦!”秦丹瞪大了眼睛,“这还用问?况且他又温和,又爽气,我装成厨娘一见他,就觉得他不错。”说着便慢慢红了脸。 尚琼又问:“青梅竹马也很好么?” 秦丹翻了个白眼:“更好啦!好人就在你隔壁,这不是做梦都要笑醒。我就想不明白,师姐又不温柔贤惠,赵金晖干嘛看上她?” 她托着腮想了一刻,跳起来便走。尚琼吓得赶紧跟上,秦丹说:“我要去找她。你跟着做什么?” 尚琼说:“上回那辣椒吓人得很,我怕你再拿什么奇怪的东西害你师姐。” 两人尚未走到大门,忽然有人一步撞进来,趔趔趄趄几乎摔倒在地。秦丹吓得大叫,尚琼一看跟着一条黑狗,才知是醉醺醺的万垂虹,满身酒气直冲天庭,便对秦丹说:“是她二哥。醉成这样,先送他回房罢。” 秦丹不情不愿跟着扶,不免抱怨。万垂虹跌跌撞撞踩进自己门槛,突然冲着她冷笑:“又来教训我?别以为帮着搬过来就成了恩人;外人终归是外人,就算攀上高枝儿,这家里也没你一根毛。” 秦丹怒道:“我好心扶你,你还冲我喷酒气!” 万垂虹一头扎在床上,仍在说着:“早知道你胡说八道,当初抱养你就该割了舌头!不是你乱说话,我也不至于没了老婆又没了儿子……” “抱养谁?”秦丹一脚踹在他腿上,“你胡说什么呢?我虽没有娘,但我有爹呀!尽管他也不怎么样……但我有爹!” 尚琼见她动武,连忙来劝,万垂虹却傻笑起来:“爹也不是你的!你跟着我们姓万,但还不是个外姓人?老大和我赚来的金也好银也好,一个子儿都没你的。” 两人听着不对劲,秦丹说:“这是说我师姐?”又朝万垂虹说,“喂,你说抱养的是……是万垂光?” 万垂虹迷糊着呵呵笑起来:“你是抱养的,你不姓万!” 尚琼和秦丹当真呆住,没想到一个醉汉竟然揭出这样一件事——他听见女孩说话,便以为是万垂光,才拿这些话刺她。尚琼心里翻搅起来,秦丹薅着万垂虹衣领道:“你说话当心些!” 万垂虹闭着眼睛说:“老大搬家带出来个盒子,里头有文书……不信……”后头便没声,竟是昏睡过去。 夜风嗖嗖卷进来,两人杵在屋里,秦丹说:“我要去瞧瞧。” 左右为难中,尚琼又想到何重绿所言:有什么不知道,你就去打听。他咬了咬牙,跟在秦丹身后。 两人也不去找万垂光了,只到万垂阳房外。秦丹立即便要进去,被尚琼死劝,这才只在外头等;直等到第二天夜里,才见他拿出来一只小木箱,看了又看,最终塞进床下,匆匆出去。 秦丹说:“你看,万大哥果真有一个盒子。”随即溜进房内,开了箱子翻看。 箱内仅有寥寥几份文书信件,秦丹快手快脚找到一份,借着未熄的灯光速速浏览,脸色骤变。尚琼也去看那纸上,才见赫然写着一段生辰八字,果真是一份简陋的抱养文书。 秦丹呆呆地说:“这是……师姐的八字。”她白天躲出去夜里又来,竟当真寻到这样一个结果,有些傻眼。 两人各怀心事,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显然万垂阳回来了。两人当即蹿出门去,秦丹却不让尚琼走,只藏身墙角。 来人正是万垂阳和赵金桂。万垂阳回屋拿出木箱,将那文书给赵金桂看了,犹豫道:“恰好今天你来,我便是想说这个。垂光长大了,我本来打算等她成亲时,把这些都告诉她……上头也写了,那时她亲娘眼看不行了,我娘于心不忍,便抱了回家来。老二那时年纪不大记得不清;我虽清楚,却是一个字都没提过的。” 赵金桂说:“既然都是一家人,我看倒是不说的好。本来好好的,老辈也都不在了,何苦再多事?”又低声说,“这些年你也吃苦了。” 安静许久,万垂阳叹道:“我自然当垂光是自己亲妹子,犹豫了好几年,因此一直没说。既然你也这样想,那就罢了。”说着竟将那文书凑近灯火,全部烧去。 两人又静默一刻,随后便说几句体己话。秦丹和尚琼沿着墙根趁黑爬走,狼狈而逃。 出得门来,尚琼久久不语。想到万垂虹大醉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当初垂光差点被他卖掉,简直怒从心起。秦丹看他不说话,低声问:“你是心疼我师姐么?” 尚琼说:“也许是,我不知道。” 秦丹红着脸说:“我看你也不错。我收回我的话,你好看,可你不是狐媚子。” 尚琼惊恐地后退三步:“啊???” 两人回到垂光房里,见她还练功未归,秦丹说:“我还是想要她回山去。这里不好,总之不好。” 秦丹夜里不在万家住,此刻对什么都好奇,东摸西摸。尚琼说:“你不要乱动她的东西。她要发火的。” “我没有乱动。”秦丹回身摊开手,“你看,这是我师姐的耳环,就放在这里的。”一面翻来覆去地看,一面叽叽咕咕地说,“这耳环都坏了,坑坑洼洼,一定是不舍得修。整天说着成亲,也不懂打扮,粗枝大叶的,哪里像个女孩子的模样?” 尚琼自然认得,那一对小小的金耳环是垂光素日戴的,一路被刀砍掌削挨了许多打,才扭曲变形不好看了。他不喜欢听人这样说万垂光,便反驳道:“这耳环是在外头跟人家动手,被打坏了,她才摘下来。刚回家的时候为了给大哥治病,她整日里奔波,夜里还要去树林中练功,当然没有心思像你一样打扮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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