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四处寻找出口,找了一刻也毫无头绪,齐之涯便用另一支锏将地下那支钩回。 垂光看着她的身影,万万想不到当年的梨花锏今夜再现江湖。再看秦丹,像是有意避开齐之涯,眼神也不朝这边瞟。 齐之涯偷偷看着女儿,一脸患得患失。垂光比比划划地说:“出去再和师妹说话罢。” “不要紧。”齐之涯反而安慰她,“你不必怕她冲我甩脸色。即便她骂我,我也甘之如饴。” 这时尚琼冲垂光招手,一面揭开一条锦绣辉煌的绸布,现出一座精工细作的檀木架子,摆着高高的纯金烛台,却不是放着蜡烛,只供着一柄折扇。 垂光看这阵仗,了然地说:“这扇子便是任掌门的信物了。”她见齐之涯并未露出异样神情,又对尚琼笑,“咱们要不要给他也添点麻烦?” “那还用说?”尚琼说,“我堂堂貔貅忍辱负重至此,总要拿些东西来玩玩。”说罢抄起折扇递了过来。 垂光说:“当初天下第一还用这玩意做兵刃,咱们功夫虽不及,总也能东施效颦罢。” 尚琼便提了那金烛台说:“这个归我。” 两人不争不抢,各自满意。然而烛台拿了起来,那木架子便朝一旁缓缓滑出,露出一条通道。 齐之涯和秦丹循声围拢过来,尚琼笑道:“关键时刻,这就是留给掌门跑路逃命用的罢。” 垂光说:“难怪没人来追。如果掌门知道这条通道,等在外头不是更容易?” 四人先后下了通道,只觉先低后高,果然是个出口。走了一顿饭时分才到尽头,堵着岩石,墙边设着一道机括。 尚琼走到机括旁边要扳动,又取出身上的匕首交给秦丹,只牢牢握住烛台,沉甸甸仿佛是条长棍,倒也趁手,这才用力扳下。 岩石动了。轧轧声中,齐之涯双手持锏,沉声道:“既然都有兵刃,也该动手了。”说罢率先冲了出去。 垂光不肯让她独自打头应敌,几乎同时也跟着飞身而出,顿觉火光大盛,原来洞口也是个石台,已站着十余个忘忧门弟子。 四人一路打出密室,齐之涯勇猛至极,双锏挥成一片残影,一时血肉横飞,“夫人”、“师娘”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她毕竟做了多年掌门夫人,许多弟子也是亲眼看着长起来的。这时为了秦丹,只顾咬牙杀出一条血路,竟是只攻不守的架势。 垂光看出她这股势头,一面暗自感慨多年人情一朝灰飞烟灭,一面帮她解决后顾之忧。两人配合得宜,秦丹和尚琼也能自保,四人将战圈逐渐向外推出,到了宽敞地界,斗得更加难分难解。 这时忽听一声低喝:“住手!”一道人影闪过,一手制住齐之涯单锏。垂光朝前佯装攻击,齐之涯乘势退开,隐约把三个小辈护在身后。 任清浊稳稳立在原地,带着几个心腹弟子,火把照得地下通明。众人稍退半步垂手而立,顿时鸦雀无闻。 “我料到你会带着他们从这里逃跑。”任清浊从容说道,“涯妹,你这是一心要护着外人?” “清哥,你知道的。”齐之涯说,“这里有我女儿,她不是外人。” 人影幢幢,戒备森严,她眼里却只有她女儿。垂光听在耳中,既觉温暖,又觉得心酸。尚琼像是感觉到她的情绪,朝她身旁靠了靠。 任清浊并不和齐之涯争辩,温声道:“我只问你:多年夫妻,我可曾有一件事对你不好?” “没有。”齐之涯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对我加意呵护,百依百顺,可我也照样对得起你,除了打点门派事务,也用心将你一对儿女抚养长大……清哥,如今我女儿还在人世,骨肉相连,我不能撇下她不管。” 任清浊盯着垂光手中折扇又说:“好,你的事暂且不提。这两人擅闯禁地,盗窃我派宝物,不能轻饶。你且让开。” 他气势十足,威风将身旁数人激得浑身发毛。齐之涯握紧双锏,一字一句地说:“清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垂光心中一震,她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把这三个人护持到底。 没人敢出声,任清浊的眼神在灯火下闪了一闪,半晌点头道:“你既已打定了主意选你所选,夫妻情绝于此。” 忘忧门许多弟子的惊诧眼神投射过来,齐之涯眼眶发热,声音微微颤抖:“多年恩爱,我不欠你,也不欠忘忧门什么。我只对丹儿歉疚。” “我明白。”任清浊口吻冷到冰点,“我不杀你,可这几人休想离开半步。”说罢便朝身旁弟子示意。 众人行动如风,转眼便上前来,彼此呼喝道:“捉那女孩,别让她跑了。” 齐之涯和垂光二话不说立即迎战,尚琼将一条金烛台挥得金光闪烁,笑道:“蠢材,这可是你们忘忧门的掌门信物,打坏了万死莫赎!” 众弟子不知真假,束手束脚居于劣势,任清浊纵身跃入战圈。他一进场,局势立变。 垂光知道他没有大肆声张折扇的事,可内心毕竟忌惮;她自忖若和齐之涯一起冲杀,说不准也能逃出生天。只是人太多了,自己原本便发力过度尚未恢复,打来打去渐觉体力不支,满头是汗。正胶着时,忽然一剑来到,血光闪过地下便多了几只手。 惨呼声中,肃杀剑气飘飘洒洒笼罩数尺方圆,势头甚猛,任清浊亦被逼退。众人急急后撤,尚琼喜道:“是何重绿!” 一个“绿”字尚未说完,两道剑锋已分别架在垂光和他自己颈中。 “慢着!”任清浊仍牵挂着那柄折扇,“阁下意欲何为?” 何重绿看也不看他,朝垂光冷笑:“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垂光看见他的一瞬便豁然开朗。上回托他回家传信烧掉香炉,说好了要帮他解决内功问题,后来却因为偶遇高人前辈,两人分别沉迷在各自招式中,竟把这事耽搁了;如今何重绿赶在这时插手,显然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她朝何重绿笑道:“我向你承诺过的事,何曾失信过?你现在试呢,我就现在教你;你要过阵子再试,我随叫随到——只要任掌门不捉我。” 何重绿闪电般收了一柄剑,探手捏住她的脉门,竟然便要离开。众人不想他在这般情境下依然目中无人,都傻了眼。 任清浊几个心腹弟子头脑总算清楚,忽然扑了上去。何重绿自然不肯叫旁人误了自己练功,这时一手捉垂光,一手挥剑,头几个冲上来的忘忧门人顿时毙于剑下。齐之涯见状忙催促秦丹和尚琼,自己断后,数人便继续朝外闯去。前后一起使劲,速度竟然快了许多。 垂光见何重绿当真护着自己,便压低声音在他耳畔将芙蓉洞内劲口诀说了几句,末了又说:“这口诀是我试过最有效的,能减缓穴道疼痛。若有丝毫欺诈,叫我立时被天雷劈死。”一面运劲扫倒几个人,“关于速朽功的关窍,我近来又有体悟。你若胜过任清浊,我到时候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何重绿早已习惯双剑同使,自然能够一心二用。这时一面运剑如风,一面暗中将口诀记牢,略略一试,果然气脉压力一减,顿感清爽。他一见口诀有用,当即丢开垂光,返身冲进人群。众人只见剑光暴长,何重绿仰天大笑势同疯癫,更加不敢贸然上前。 任清浊知道他难缠,不禁纳闷道:“你总归也算是前辈,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竟如此听她差遣?” 何重绿心情大好,微笑作答:“我听说青阳派换了新掌门,不知任老儿急成什么狗样子,连忙星夜兼程朝这里赶。此刻趁火打劫,多么快活。” 身旁便有忠心弟子大着胆子斥道:“本门与你无冤无仇,掌门不计较你擅自闯入的罪过,你还要出言不逊?!” “无冤无仇?”何重绿意味深长地笑,“那又如何?你出门打听打听,我想杀上门来,还需要先给你禀报个理由不成?”话音未落,剑芒如星,早已旋风般卷向任清浊。 眼见两人缠斗起来,所余弟子便又围堵垂光四人。垂光冷笑道:“你师父当年做的好事,想必还没来得及讲给你们听罢,倒也不必急着为他开脱。”说罢折扇一抬,抢出一个缺口。齐之涯早已赶到,将众人生生逼退。 何重绿人生剧变的一大推手便是任清浊,如果不是他绊住了白鹿烟,兴许何一玄便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这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重绿杀意陡生,转瞬间杀气便漫了开来。少了任清浊便好打了许多,四人齐心协力,终于奔出忘忧门。齐之涯将地主之谊尽到了极致,带着三人拣小路越走越远。身后仍然遥遥传来呼喊,却已经难以触及他们了。 道路变得宽敞,垂光心下大喜,与尚琼相视一笑,刚要向齐之涯道谢,却见她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忽然朝前栽倒。 事发突然,垂光连忙去扶,触手才慌了神:齐之涯的黑衣湿漉漉地,早已浸满了血。尚琼目力极好,见她手掌沾了血迹,赶着问道:“她受伤了?”
第57章 垂光示意他和秦丹守住周围,轻轻唤道:“齐前辈!前辈!” 齐之涯昏迷不醒,显然是受伤之余伤心疲累交错,硬撑到此一倒便再难起来。垂光皱眉道:“此地不宜久留。”和秦丹将身上伤药凑了凑,勉强叫她服下两样,便要背起人来接着走。 尚琼说:“我来罢,万一有人再来……” 秦丹忽然色变,喝止道:“当真来了!” 垂光立即跃起,却见一个熟悉的人正踏着星光走来,不禁茫然道:“怎么是你?” 秦丹这时也已看清,将手中匕首捏了捏:“是晴雨山庄的人?” 易归潮只身站在山路上,朝几人点头示意,又朝倒下的人看。尚琼说:“齐前辈受伤了。” 垂光这才醒悟他身上一定带着药,连忙把几人打出忘忧门的事简略说了。易归潮见多了流血搏命,迅速摸出一粒赤红药丸,又把随身水壶递来。垂光大喜,喂齐之涯服下。 易归潮这才说:“港口有晴雨山庄的铺子,尚兄弟那时找人卖珠子,暗中叫人给我传信;他既开了口,这个忙岂有不帮之理?我得了消息径直赶来,车马不敢擅入,还好在这里便遇见了你们。” 垂光惊觉尚琼竟然偷偷通知了他来当救兵,堪称机智过人,简直是意外之喜。尚琼装得一脸云淡风轻,朝她眨了眨眼睛。 易归潮查探过齐之涯的伤势,便说:“掌门夫人伤得不重,只是心力交瘁,一时难以醒来。不如你们一道随我的车走。” “咱们分头走。”垂光说,“劳烦你替齐前辈疗伤用药,这件事我们几个做不来。” 易归潮一听即懂,尚琼背起齐之涯跟着他去找马车。秦丹默默站在垂光身后,显然要跟着师姐走。垂光问了两句不见她松口,也只能带上她。 三人谢过易归潮逃之夭夭,一旦离了忘忧川地界才觉出疲累,终于挑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歇下。
垂光一路都惦记着齐之涯,虽然知道易归潮十分可靠,想到她跌倒的情形,心里却还是发紧。见秦丹也像有些魂不守舍,便想劝她一道跟着去晴雨山庄。正和尚琼悄悄商量着,只听屋里头“咣”地一声,随即是秦丹低低的“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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