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不语,只想等郑瑞珍开口,她当然知道郑瑞珍此时很难熬,但她不准备收手。 终于,郑瑞珍抬起头,脸色已无比苍白,她看着郁梨,心底那口气溃散,只能认输:“我输了。” 郑芝荷一下子跳起:“你怎么作弊的!这种场合都敢作弊?说出去理事绝对把你开除!” 郑瑞珍不理郑芝荷,她当然知道认输的严重性,可她能怎么办呢。 不认输,就是从根本否定自己。 她突然问郁梨:“要是我不承认,你准备怎么拆穿我?” 权郁梨怎么会放过侮辱她的机会。 “不拆穿。”郁梨的回答却出乎郑瑞珍意料,她走到郑瑞珍面前,声音低下去,“替你摆平会所的起诉对我来说就是件小事,看你每天在痛苦中挣扎比拆穿有趣多了。” 郑瑞珍猛地瞪大眼:“你——” “啊,是的。”郁梨知道郑瑞珍想说什么,良好的接受了这个评价,“我就是这般恶劣。” 想说的话被抢白,郑瑞珍偏过头,没办法,谁让她落在权郁梨手里:“你想让我做什么?” 输给权郁梨,她需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很简单,”郁梨伸出手移正郑瑞珍的头,顺便提了提郑瑞珍的嘴角,试图摆出个笑脸,“放轻松,这周五下午市里教育部有个公开会,我作为学生代表出席,你和我一起就行了。” “就这样?”郑瑞珍不太信,只是参加个公开会? 郁梨点头:“就这样。” 郑瑞珍皱眉,心态极度失衡下有些破罐子破摔,她撞开郁梨朝座位走去:“随便你!” 再次被冒犯,郁梨望着肩膀“啧”一声,看来确实是她表现得太过善良了。 宋敏晶和郑芝荷凑过来,两个人“义愤填膺”:“梨梨,我一定要收拾她!” 郑芝荷都要叫人了:“让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不用。”郁梨阻止郑芝荷打电话的动作,只是感叹,“郑同学现在应该很累了,毕竟被她连累开除的同事那么多,她心里很有负担吧。”郑芝荷一愣,随即笑起来:“对啊,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自然有人去打扰。 下午放学碰到徐宰潭来接他堂妹,郁梨自不会放过机会上前和徐宰潭打了声招呼,可惜的是徐家今晚有家宴,徐宰潭歉意道下次再聚。 “好啊,两顿饭,我记着呢。”郁梨朝徐幼圆点点头,转身上了自家的车。 郁梨一离开,徐幼圆摸着下巴:“潭哥,你和权郁梨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徐宰潭坐在徐幼圆身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徐幼圆嘟着嘴:“肯定不是喜欢你。” 徐宰潭觉得好笑:“怎么说?” 徐幼圆哼一声:“权郁梨那个人吧,太高傲了,实在不知道什么人入得了她的眼。” 高傲?徐宰潭回想起前两次相处,对外人是有些高傲,可对他…… “你不喜欢权郁梨?”他问堂妹。 “人和人之间难道只有喜欢、不喜欢这两种关系吗?”徐幼圆反问,双手抱着胸,却不明确回答徐宰潭的问题。 另一边,宋敏晶也在问郁梨有关徐宰潭的事。 宋敏晶蹭车习惯了,有事没事坐郁梨的车回家:“徐宰潭有什么特别吗?你特意去找他。” “没有特别。”郁梨敲着平板,周五公开会的稿还没写,明天就要交上去审核,她现在开始赶。 移开目光,见宋敏晶眼巴巴望着自己,郁梨加一句:“真要说特别,我觉得徐幼圆比徐宰潭好一点。” 徐幼圆?宋敏晶耳朵一动,有人威胁到她的位置了?她认真听。 郁梨:“徐宰潭从小出国,公司一直在徐幼圆父亲手里管着,他现在想接手公司,竟然去徐幼圆身边讨巧卖乖。” “太没种了吧。”宋敏晶这种只知吃喝玩乐的躺平二代都觉得不对劲,“他想表现他的人畜无害以期望徐幼圆父亲同意他管理公司?他爸妈又不是没给他留股份,他这么怂干嘛。” “上次欢迎会徐幼圆都没去,明摆着给他下马威。” 郁梨耸肩:“可能父母去世太早没给够他安全感,他不敢轻易撕破脸。” 所以那晚跟着权在璟和徐宰潭等人吃饭,她对徐宰潭表现出亲近而权在璟一点儿不担心,权在璟相信她能看出来徐宰潭脑子不好使。 略过这事,宋敏晶看一眼郁梨写的稿:“这是周五那天要用的?不过为什么要带郑瑞珍去,她又不懂。” “她可能写不来,但她一定听得出好坏。”郁梨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额前的发丝因为低头的原因而垂落,车窗开了一半,夕阳照射进来,为侧颜涂抹一丝温柔。 路边,骑单车的少年定定注视着车辆远去的方向,阴沉的脸上罕见露出平和的神色。 隔天上学郑瑞珍没来,听说是请了假回老家,老家就在首都下辖的明源镇上,来回半天就能搞定。 和郑瑞珍打赌的事仅限于一起去了会所的同学知道,对外没说,郑瑞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很少有人特意关注到她。 中午吃饭时郑瑞珍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跑到食堂找郁梨,怒气冲冲开口:“你们太过分了!” 郁梨当时正和宋敏晶讨论露营的事,郑芝荷说她也去,宋敏晶不干,郑瑞珍的到来正好解救了宋敏晶。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和梨梨去就行。”宋敏晶一锤定音,又趁郑芝荷没反应过来瞧向郑瑞珍,“郑同学,我们哪里过分了?” 郑瑞珍锤了下桌子,露出的右手手背有道刮伤:“昨晚我爸打电话跟我说之前会所的同事找到家里去了,正在我们家闹,是你们干的吧?!” 郁梨一脸疑惑:“真的吗,那郑同学你有没有受伤?” 郑瑞珍大声:“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 郁梨笑了:“对啊,和你的刻苦、正直相比,我确实极端、手段狠厉。” “郑同学,你说是吗?” “……”郑瑞珍突然哑了声,她固执的认为有钱人都自私喜欢玩手段,结果昨天的演讲收获了满场掌声,而掌声,是自认为刻苦正直的自己抄权郁梨的稿件抄来的。 刚才她又不假思索的给权郁梨下了定论。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 是吗,她真的知道吗,她的认知正确吗? 郑瑞珍此时才意识到权郁梨的手段有多强,权郁梨擅长攻心,只要她失误一次,从此后每天都要生活在自我怀疑里。 “你真是搞笑。”宋敏晶开口,把筷子一扔,“你还能在这里跟我们大呼小叫,可你那些努力工作的同事呢?丢了工作他们去哪里喊冤?” “就是啊。”郑芝荷玩着新做的美甲,看郑瑞珍的眼神极为鄙夷,“只是被人找上门你就受不了了?换做是我,我不仅要上门骂人,我还要拉个横幅天天坐在你家门口,让你们家颜面扫地永远抬不起头。”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郑瑞珍身体一抖,她气得狠了,呼吸都粗重,指着郑芝荷说不出一个字。 正要说点什么,不远处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惹得整个食堂的人都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弟弟,汤撒你身上了。”有人拍着另一个男生的脸嬉笑,那男生浑身汤水,还有饭粒粘在头发上,脚边是落了一地的饭碗。 “搞什么,高度理又玩这个。”郑芝荷嫌弃说道,“不过没办法,谁让高洙沿是私生子。” 她一脸无可奈何:“私生子,就该这个待遇。” 郑瑞珍像是被吓到,不是说没有霸凌吗,兄弟之间的欺负,不也是霸凌? 郁梨扫了一眼很快失去兴趣,高家兄弟的事在九棠私立人尽皆知,高家从政,高度理和高洙沿父亲是检察官,两兄弟以后肯定也走这个路线。 只是和偶像剧里演的一样,高洙沿作为私生子日子不好过,像刚才这种“不小心”把饭倒在高洙沿身上的事,高度理一学期要做好几次。 其他人没兴趣理会高度理的游戏,通常选择无视,不加入高度理,也不帮助高洙沿。 拍着高洙沿那张俊美却阴沉的脸,高度理笑得开怀:“麻烦弟弟了,帮我把餐具收拾一下,哦,还有撒在地上的饭菜,也麻烦你一并收拾。” 高洙沿没说话,说不清是不是拒绝,反正等郁梨走出食堂他依然坐在原地没动。 宋敏晶不由得感叹:“高洙沿承受能力还真强,一身的饭菜,换我早忍不了了,他竟然还能坐在那里吃完饭。” “习惯了吧。”郑芝荷随意道。 她们和高洙沿没交集,高洙沿一直是这个圈子的边缘人物,除非高度理废了,不然他永无出头之日。 郁梨话都没说。 食堂内,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洙沿才起身收拾餐具。 有人捡起一只汤碗放到桌上,高洙沿朝那人看去,一个女生,不认识。 刘艺娜抽出湿巾擦拭着手指,目光在高洙沿脸上滚了一圈:“还以为你很厉害,到头来还是只能乖乖听话,真是……” 她找到一个形容词:“像掉落到臭水沟里的落水小狗。”
第9章 恶女 落到臭水沟里的小狗? 高洙沿思索两秒,是说他身处的环境是臭水沟,还是说他像狗一样满身污秽却不得反抗? 亦或者两者都是。 无人的角落,他嗤笑一声,觉得挺有意思的。 谁都可以来奚落他。 把餐具一一拿到回收处,高洙沿没有理会食堂阿姨欲言又止的眼神,无外乎是想跟他说高度理有命令,他们不得不从。 他其实不在乎这些。 回到教学楼,高洙沿上天台,一班的权郁梨正在和谁打电话,听见动静朝他望了一眼,随后拉开距离。 “好的,辛苦老师了。”他听见权郁梨这样说道。 “我知道,周五不会迟到的。” “稿子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麻烦您了。” 虚伪,高洙沿想到,嘴上恭恭敬敬,脸上却平淡无波,真该让权郁梨嘴里的老师看看。 挂断电话,郁梨收起手机,她早上交了周五公开会的稿,结果负责审核的老师没发现,反而午休打电话提醒她。 高洙沿站在天台边一动不动,结合刚才的事很像受不了欺辱而选择结束生命的可怜人,郁梨瞥一眼,让高洙沿想跳楼不要现在跳。 “什么时候都可以跳,现在不行。” 高洙沿看向郁梨,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嗓子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沙哑:“理由呢?” 郁梨轻描淡写:“我前脚走你后脚跳楼,警方会把我列为嫌疑人。” 高洙沿:“该不会是你别出心裁的关心?” 以不想成为嫌疑人的理由阻止他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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