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避而不谈?这… … 似乎… … 确实有些难办! 琉璃迈步跟上去,欲言又止, 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还有两日就是加冠仪式,而今日太后态度依旧是偏向假寺人和那对幼子的,看来太后是铁了心想用身份要挟君王放过假寺人。可嬴政之所以放任嫪毐暗中谋划反叛之事, 就是因为对方曾经相府门客的身份, 只有彻底坐实谋反罪名,才能牵连吕不韦, 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此事说简单也很简单,好像只有太后不明白, 当然也有可能她心里清清楚楚,之所以如此做, 就是不想让嬴政在这场风波中赢得胜利。说到底, 就算君王已经成年,但在太后面前, 他仍然是晚辈、孩子。 那对双生子还年幼,太后大概率是不希望长子亲政的,因为一旦收回权利,嬴政将不会再容忍那些屈辱。当初成蟜好歹是先王的亲生骨血,幼时又极是黏着兄长,兄弟二人年龄相差也不大,可那对双生子不但与王室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的父亲更是妄言让他们日后继任大秦王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于王室,于君王,都将是一种侮辱。太后就是再糊涂,也能想到长子亲政后的后果。 面对种种危机,如果这次亲政再失败,琉璃觉得结束乱世可能会遥遥无期。距离历练结束还有三十三年,而这九州大陆却仍旧纷争不断,没有丝毫进展,再这般下去,恐怕历练会失败。 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一代继承者,她不允许自己历练失败。 细长手指握紧又松开,她快步上前,与君王并排而行。 “这次你有多少把握?冠礼之后真的能亲政决策家国大事吗?亲政之后你是不是就会着手统一天下的计划?你打算用时多少年结束乱世?” 突然听到这一连串地询问,嬴政脚步停滞,而后转头对上一双睁圆的大眼睛,眸光明亮且认真,他深不可测的双目浮现好奇之色,剑眉微扬。 “你似乎比寡人更在乎天下一统。” 琉璃讪讪摸摸鼻子,与他错开视线,“你幼时曾承诺平定乱世后,会报答我和樊尔,转眼过去十多年了,我就是等的有些着急。” 嬴政不由失笑:“寡人以为你不在乎那些,没想到你还念着。” “在乎,为何不在乎!你若为天下之主,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会被世人尊崇,我自然要念着。况且,谁不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琉璃这话虽是借口,但说到后面真诚占了九分。除了万年前的那场天灾,鲛族没有经历过其他比较大的动荡,每年的雨季海啸也很少会影响到深海底的三座城池,她才活了三百多年,更加没有经历过任何天灾,亦或人祸。私心里她想要顺利完成历练,但更希望陆地上的人族能早日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 嬴政深邃双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郑重承诺:“放心,不会让你久等。” 那丝宠溺没有逃过琉璃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悸动了一下,暗暗捻诀稳住心跳,面色才恢复如常。 回到所居殿宇,王室宗正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君王回来,他面上焦急之色顷刻消散,抬起双臂辑了一礼。 嬴政微微颔首,询问:“可是有冠礼仪式方面的事宜要商议?” “是。” 老宗正混浊双目落在琉璃身上,由于几乎没有交集,他并没有认出那是君王之师,以为她是其中一位王后候选人。见她能与君王并排而行,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冠礼之后,大王可是想册立她为王后?”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嬴政怔愣须臾,才反应过来老宗正认错了人,不过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走到老人家面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入殿议事。 琉璃没来得及表明身份,老人家就已跟着君王进入了大殿。 一缕魂魄自飞椽兽上悄无声息飘落,周身阴森之意被秋风裹挟而走,不远处的那些卫戍军并未察觉到阴风。 武庚飘到琉璃身边,“如何?可有劝动太后?” “你怎知我去了太后住处?” “昨日你自己说的。” “… … … ” 琉璃无言噤声,估计昨日这魂魄又在某处晒太阳,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以前神话故事里说魂魄怕日光,自从认识武庚,她才知道魂魄不但不怕日光,还特别喜欢晒太阳。 “劝说失败了?”武庚追问。 琉璃点了一下脑袋,转身向偏殿而去。 武庚并不意外,反倒是太后轻易妥协他才会觉得奇怪。生在王族,纵使是母子也要权衡利弊,这些年不愿回咸阳,太后态度已然很明显。 碧空万里,微风徐徐,君王冠礼如期而至。 为了这次冠礼,王室宗庙修葺如新,宗庙的祭台扩大了两倍不止,看得出来老宗正很重视君王的加冠仪式。 依照礼制,嬴政需要在巳时一刻进入宗庙内祭拜历代秦王牌位。待到午时,出宗庙前往祭台进行仪式。 祭台方方正正,长宽均为百丈,台子中心摆放着一块黑色皮质软垫,在暗色台面上并不明显。 百官均穿玄色朝服,立于下方两侧,为首的是吕不韦和阳泉君,作为长辈的华阳王太后与太后简兮则分别站在祭台东西两端。 午时一到,嬴政准时立于阼阶之下,身上玄色冕服层层叠叠,甚是繁琐复杂。衣襟袖口均都绣着暗金色玄鸟,逼真到仿佛下一瞬便会腾空而飞,暗纹衣摆拖地两尺,如同黑色瀑布,从后方看去,君王高大背影更加挺拔宽阔。 琉璃和樊尔静默站在祠堂不起眼的角落,同时注视着祭台方向。 平时咋咋呼呼的星知面对这般庄重肃穆的仪式,也紧闭了嘴巴,安静站在樊尔身边,连呼吸都轻到不易察觉。 礼官展开手中简策,朗声道:“秦王加冠,始!” 在那声悠扬尾音中,嬴政拾阶而上,面容严峻一步步走向祭台中心。 王室宗正落后一步,也缓缓向上走去,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三位手捧盘飧的王室礼官。 这一刻,下方所有人的目光均都落在一身玄色冕服的君王身上,那八尺七寸的身高立于祭台中心时,百官心中陡生威压之感,他们眼中的小少年终于长成了能俯瞰大秦的君王。 吕不韦呼吸一滞,交叠在宽大袖袍里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待君王跪坐在软垫之上后,手捧简策的礼官才正式开始加冠流程。 “初加布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伴随着礼官的祝诵,王室宗正拿过第一个盘飧上的缁布冠,戴在嬴政发髻之上。 “二加皮弁。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王室宗正拿下缁布冠,又为君王戴上皮弁。 礼官看了一眼祭台中心,再次朗声道:“三加爵弁。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王室宗族捧过爵弁,换下君王发髻之上的皮弁。 “终加冕冠。继先王之志,承上天厚德,秦之王者,福泽万民。” 王室宗正郑重捧起玄冕,面容肃穆走到嬴政身旁,将冕冠戴在他头上。一阵微风盘旋而过,带动冕旒晃动,发出轻微声响。 礼官及时递上秦王之剑,老宗正忙双手接过,弯身将剑挂在君王腰间。 太后简兮面无表情捧着君王玺行至祭台中央,缓缓伸出双手,将玉玺递到君王面前。 负责祝诵的礼官还在念着华丽繁琐的祝福词,嬴政在百官的注视下站起身接过君王玺,单手举起。 冠礼至此算是完成了,下面文武百官异口同呼着“恭贺大王,冠礼佩剑”,同时屈膝跪下,恭敬行礼。 依照秦国礼制,君王只有加冠礼之后才可以佩剑议政。这些年,嬴政可以在任何时候使用秦王剑,但绝不可以戴剑进入议政殿。 琉璃远远瞧见君王腰间那把秦王剑,突然想起在邯郸时送给他的那把生辰之剑,似乎许久未曾出现过了。当年被侧夫人谋害掉入冰湖,他不顾危险也要亲自捞出那把剑,不知是丢了还是被他收了起来。 星知从众臣的山呼中回过神来,低声呢喃:“太震撼了,我当初的成人礼若有这般阵势,我定要好好吹嘘一番。” 琉璃睃了她一眼,调侃:“你长兄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者,你的成人礼若是过于隆重,置他于何地?” 星知被噎了一下,蹙眉撅起嘴巴,伸头越过中间的樊尔,瞪着琉璃。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那张嘴,每次都能说出一些让我不喜欢的话。你好歹是下一任继承者,说话这般讨厌,难道不怕得罪长老、占卜师和氏族们?” 住口之后,她仍旧不甘心,继续吐槽:“你说你,长了一张这么完美的脸,可别因为那张嘴,未来找不到鲛后… … ” 樊尔缓缓转头,俯视着喋喋不休的星知,冷峻面容逐渐难看。 察觉到头顶森冷视线,星知瞬间闭上嘴。 琉璃倒没有生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回怼:“你也好意思说道我,整个蝾螈族谁不知道三少主脾气最大,动不动就惩治下属,是不是蝾螈男儿都不喜欢你,你才一直盯着樊尔的?” 还不等星知有所反应,子霄先黑了脸,,“三少主看上你的亲侍,乃是他的荣幸。” 樊尔犀利眼神倏然扫视过去。 琉璃把樊尔拉到身后,清冷眸子瞅着子霄,不悦道:“他是我的,你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 星知虽然也不悦子霄那般说樊尔,可毕竟是从小侍候在身边的亲侍,她不好说寒心之言,斟酌一番,她讪笑道:“樊尔,你别误会,子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樊尔没打算真的和子霄计较,故而并未吭声。
第110章 叛军来袭 子霄脸色难看, 下颌骨紧绷,高高的眉骨蹙起,面容看起来更加凶。他本就一直看不上樊尔那副白净俊美的皮相, 结果自家少主竟然还好言好语哄上了, 在蝾螈族, 都是男方哄女方,从来不存在女方哄男方的情况。 不过, 星知只在乎结果,不在乎那些细节,她喜欢樊尔, 就愿意迁就他。眼见着要僵持下去,她侧身用胳膊肘碰了子霄一下, 佯装严肃命令:“向琉璃道歉。” “少主!”子霄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她对你言辞不善,应该是她向你道歉才是!” 在星知看来, 这件事情本就是自己言语挑衅在先,而且琉璃那些话也没错,蝾螈族配得上她的那些男儿似乎更喜欢温柔的阿萝。虽然那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但她却不生气, 没有蝾螈男儿喜欢她才好,那样君父就没办法阻止她和樊尔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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