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头也没抬,一缕碎发划过光洁额头,调皮垂在她眼睫。 嬴政却不以为意,“作为堂堂男儿,留疤又何妨!”
第056章 即位秦王 听到那不甚在意的语气, 琉璃掀起眼皮瞅了嬴政一眼,拉过他另一只手,继续涂抹。身上脚上, 她不便帮他, 于是将水晶瓶放入他掌心。 “作为堂堂男儿, 身上留疤也同样不好看,身体各处冻伤, 自己抹药,每日早晚各一次,直至疤痕消失。” 嬴政没再拒绝, 把玩着瓶身,点头应下。 须臾, 那修长手指一顿,他倏然抬眸, “我听母亲说,当时你与阿兄不顾危险跳入湖中救我,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湖底的?” 琉璃神情一僵, 思忖半晌, 故意用很假的语气说出真话: “我们会追踪术,寻着你的气味找到的。” 那抹狡黠之色没有逃过嬴政眼睛, 知道琉璃是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他严肃蹙眉:“我不是三岁幼童!” 琉璃讪笑摸摸鼻子, 藏蓝眼眸流转,很快又想到新的说辞。 “其实侧夫人宫里的动静, 我与樊尔也早有察觉, 前日回宫发现你不见,我们便去兰池宫调查, 那位诓骗你的寺人兴是太过心虚,我们轻易看出破绽,把他堵到无人之处,一番逼问才得知你被丢入了废弃冰湖里。” 那位寺人已被处以极刑,她这番话根本无法证实。 嬴政将信将疑凝望她片刻,最后选择相信。 “谢谢你们又救了我。” 琉璃没有客气,欣然接受他的感谢。 一场风寒持续一月有余,在春风吹向九州大地之时,嬴政才彻底痊愈。医师曾断言他会因此留下病根,最后一次诊脉,老头惊讶到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医师八岁跟着师父学医,行医一辈子,也下过无数结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一次却错的离谱。嬴政非但没留下病根,脉搏却比之以往更加强健,似乎从未经历过那场风寒一般。 “还请王后,政公子恕罪。” “无碍。” 简兮眉眼间尽是萎靡之态,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连日来的颓然,让她没有任何心思去怪责医师的误诊。当时一股怒气憋在心口,她不管不顾冲去兰池宫,可当范杞真的死在她面前,她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她只是商女出身,在人命面前,还是太怯懦。 “诺。” 老医师松了一口气,提上药箱,颔首低眉匆匆退出去。 一旁端坐的琉璃目送医师佝偻背影走远,心虚眨巴几下眼睛。 嬴政感染风寒后,每夜都咳的止不住,纵使睡梦中也在抑制不住的咳嗽。 鲛人听觉异于常人,住在隔壁的琉璃被吵得难以入睡,为了睡得安稳,也为了能让嬴政好受些,她每到深夜都会趁他睡着输送一些灵力给他。 医师之所以会认为自己诊断错误,完全是她输入灵力所致。 鲛人天性多愁善感,老人家的诚惶诚恐,让琉璃莫名有些自责,但她又不能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嬴政循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走远的医师,狐疑问:“你看他作甚?” 琉璃回过神,故作轻松一笑,借口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家的一位老翁。”那老医师虽然不如大长老皮相好,但儒雅神态却颇为神似。 简兮这时拢衣起身,扫视一眼案上简策。 “既然痊愈,便好好跟着琉璃继续读书,为母这两日身体疲乏,先回了。” “母亲慢走。” 嬴政起身,双手置于身前,恭敬执礼。 经历生母的死,成蟜不再去棫阳宫找嬴政,已隐约明白何为善恶的他很矛盾。他清楚生母是因陷害长兄不成才会落得那般下场,可那终归是他的生母,他无法做到如从前那般心无芥蒂。 夏祖母待他很好,也时常宽慰他,试图让他释怀,接受王后母亲,可生母命丧王后之手,他做不到释然,至少暂时做不到。 身边不再有成蟜吵闹,嬴政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他与那个弟弟之间,终究还是背道而驰。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两个儿子之间生出嫌隙,作为父亲的赢子楚内心很愧疚,既觉得亏欠长子,又认为失去生母的幼子可怜。 他不敢去面对两个儿子,左右为难之下忧思成疾,加上对国事的操劳,在立春那日大病一场,自此落下病根。 章台宫,秦王寝殿内。 嬴政跪坐在君王床榻前,主动拉住那只粗糙大掌。得知父亲生病,他痊愈之后,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父亲,我从未怪过您,您不必日日忧虑。” 长子的宽慰,让赢子楚霎时红了眼眶,他嘴唇颤抖,开口却先是几声咳嗽。 “你不怪为父当时只是下令幽禁侧夫人?” “不怪,我相信父亲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有自己的考量。” 顿了顿,嬴政尽量笑的天真:“况且,我和父亲一样,未曾想过真的要侧夫人偿命。母亲她… … 在邯郸那些年,母亲她怕了,她那么做也只是因为心疼我,还望父亲不要责怪母亲。” 孩子哪有成年人心思深沉,这明显为母而来的目的,赢子楚怎会听不出来,他苦笑着揉揉长子脑袋。 “我欠你们母子良多,又怎有脸面责怪你母亲。” 得到这句话,嬴政暗自松了口气。自从母亲毒死侧夫人,他便发觉父母之间的关系似乎变了,可他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只是隐约觉得与从前不一样。 魂魄武庚此刻看着父子二人,有些怀念自己的父亲。 自从上次疏忽没有跟着嬴政,导致他出事后,他自责很久。虽然琉璃没有责怪他,但他内心还是很愧疚,再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关于侧夫人谋害嫡长子之事,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不再被提及。那位异国剑客在咸阳城躲藏三个月后,最终被逮捕,施以重刑。 那件事情,范杞有错在先,她母家虽不甘,可也无法为她在秦王面前讨说法。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很快迎来初夏,那件事情彻底归于平静。 近来嬴政开始计划去湖里捞剑,可每次都被紧跟他的寺人阻止,更是禀报到了王后那里。 面对母亲的呵斥,他倔强梗着脖子不说话。 秦王赢子楚得知后,觉得那是弥补长子的一个机会,当即下令让一队将士去湖里打捞那把剑。经过几次打捞,陈年旧物都捞上来了,可却始终找不到嬴政丢的那把剑。 琉璃得知后安慰他,“找不到便算了,我让樊尔寻个铸剑师父再为你打造一把新剑。” “可终究不是那一把。” 嬴政很失落,仅仅一年半的时间,送他弓的外祖父不在了,而他也弄丢了琉璃送他的生辰礼。 在琉璃看来浪费人力去污水里找一把旧剑,还不如重新铸造一把新的。本以为久寻不到,嬴政会作罢,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执着。 一日晚间,武庚身形飘忽,顾不得礼数,穿门而入,闯进琉璃寝殿。 “恩人,不好了,那孩子竟亲自下湖捞剑。” 正在奏案前对着人族文章昏昏欲睡的琉璃听到这话,困意顿时消失无踪,嘟囔了一句‘真是不让人省心’,起身从牖扇处翻身出去,同时还不忘提醒:“通知樊尔。” 深夜,宫里只有巡夜将士还在走动,琉璃小心避开他们,掠上宫墙,几个瞬移间,很快到达偏僻的人工湖附近。 月色缭绕,湖畔空无一人,她悄无声息落到地面,快步走过去,左右环顾,始终不见嬴政身影。 初夏深夜寂然无声,微风掠过,留下些许凉意。 就在琉璃转身之际,平静湖面突起波澜,嬴政自湖水里钻出来,漂浮在湖面,大口呼吸。 “嬴政,你不要命了!” 听到熟悉之声,嬴政回身惊讶问:“你为何会知我在此?” 琉璃没有回答他,严厉呵斥:“上来。” 水声传来,湖中人影向后退一丈,“无需担忧,我水性很好。” “不过区区一把剑,就那么重要?” “是!”嬴政固执:“那不止是一把剑,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生辰礼,我不能丢。” 那双清澈含笑眸子,让琉璃一时哑然,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珍重自己所赠之物。 僵持半晌,她服软妥协:“你上岸,我下去帮你寻找。” “我弄丢的,理应亲自寻回来。” 话音未落,嬴政复又钻入湖底。 “嬴政… … ” 琉璃头一次气急败坏,一掌拍在石雕围栏上,围栏发生一声轻微声响,裂开一条缝隙。 樊尔远远看到她微倾身子,以为她要跳下去,立时面容严峻,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臂。 紧跟而至的武庚,急声询问:“恩人,那孩子呢?” “在湖底捞剑呢!” 琉璃直起身子,推开樊尔的手,望向恢复平静的湖面,那原本被打散的弯月,荡漾着再次凝聚成型。 樊尔凝视湖面月色,片刻才问:“少主,可需我下去帮他?” “不用。” 他说他要亲自寻回来,不知为何,琉璃莫名相信他。 不知过去多久,嬴政终于再次浮出水面,在月色下举起手中长剑,笑容粲然。 “我就说那些将士没有认真找,你们还不信。” 看到他安然无恙,琉璃松了口气,催促:“信你,快上来。” 安世剑失而复得,嬴政将剑放置在兵器架上,再也不敢随身佩戴。 没了母亲庇护,公子成蟜再无可能争夺太子之位,后宫也因此没了纷争。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间,嬴政已褪去稚气,成长为挺拔如松的小少年。 而秦王赢子楚却已病入膏肓,自从两年多前落下病根,他的身体便日渐颓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也下定决心册立嫡长子嬴政为大秦太子。 三年时间,吕不韦已坐稳大秦丞相之位,赢子楚为了秦国,也为了儿子能坐稳秦王之位,在临终前立下遗诏,命嬴政尊吕不韦为相邦,称其仲父,王后监国,与吕不韦共同辅佐年幼儿子治理大秦。 对此,嬴政很不满,他平时甚少与吕不韦接触,又哪里愿称他为仲父,然而王命不可违,他不得不遵照父亲遗诏,屈尊那所谓的相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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