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巍巍道:“或、或许是五脏衰竭,使得体力弱,精力差,精气不足容易犯困,这、这没见到人,老夫真的没有办法断定病症啊!” “庸医。”云之墨不信,奚茴好端端的,如何会五脏衰竭? 他指尖微动,正要结束这老大夫的命,吓得老大夫连忙道:“公子可以去一趟晏城!晋岚王自幼体弱多病也有过一段与你所述病症相同的时候,那时皇家钦点了太医院院正随其一并入潼州封地照顾王爷。院正大人堪称活神仙,有任何疑难杂症皆可药到病除,公子、公子去找他,一定能知道得了什么病……“ 晏城? 晋岚王? 老大夫见他犹豫,便道:“晋岚王年幼时也时常瞌睡,有时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便睡过去了,后来有院正大人治疗,这几十年也没听说过再犯病,公子不如去寻……” 话音未落,带血的镰刀便已落地。 云之墨回去欢宾楼前特地给奚茴带了一碗赤豆元宵,还买了几块特色的糕点,他买糕点时,围着店铺周围的几名女子纷纷朝他投去眼神。 …… 提着糕点盒子回到了欢宾楼,尚未跨入酒楼云之墨便看见奚茴对着自己的笑脸。 小铃铛笑起来很甜,她看向他的眼神永远与看向旁人不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云之墨将赤豆元宵递到奚茴面前了,奚茴先没管,反而睁圆了眼睛歪着头看向他脸上戴着的蝴蝶面具,惊奇地问:“你怎么会突然戴面具啊?” 云之墨垂眸,想起他在红豆斋门前遇见的几名女子,那些人并未靠近他,只是离了几步远时不时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云之墨当时想起了奚茴。 隔着蝴蝶面具,他看向奚茴的眼神也变得更幽深了些。 云之墨想起奚茴就在欢宾楼二楼的雅间内,开腿坐在了他的腿上,凑近他,气息都扑向他的脸,柔软的身体贴近他,眉目含着魅惑笑意地替他戴上了面具,占有欲十足地不许旁人看他的脸。 于是在红豆斋取了糕点盒子后,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转身便将面具戴上了,心中有隐秘的期待,也有奚茴吃醋的欣喜。 耳畔缠绕着她说他是她的,独属于她,云之墨也就不在意这一张面具是否会引来更多人好奇的目光了。 此时奚茴问起,他便如实相告是因为路上有人多看了他几眼,他怕奚茴知晓了不高兴。 云之墨若不说,奚茴如何会知道这些?不过她还是在听到云之墨说的话后,笑得仿佛一朵盛放的玫瑰,浑身都笼罩着灿烂的光,得意又惊喜地夸赞他一句:“哥哥做得好!” 疑惑解了,奚茴才低头看向赤豆元宵,问:“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要去买这个给我吃啊?” “回来时见你多看了一眼。”云之墨道:“当时便想给你买。” 但奚茴已经走过了那家店铺,兴冲冲地拉他来欢宾楼了,所以云之墨记下了她多看一眼的几样,这回统统给她买回来。 “你哪儿来的钱呀?”奚茴笑问,吃了一口赤豆元宵,觉得甜丝丝凉冰冰的很好吃,也给云之墨喂一口。 她不觉得此举有多腻歪。 云之墨只吃了一小口,剩下的都进了奚茴的肚子,口齿间残余赤豆的甜香,他道:“买东西需要给钱吗?” 不是云之墨不知道买东西要给钱,这一问是他买东西,难道需要给钱? “小铃铛怕不是忘了?哥哥不是好人,不知旁人艰辛,只要是我想要的,便都是我的,既然如此,那我取点儿自己的东西,如何能花上钱?”云之墨此话就差把他是大坏蛋写在脸上了。 奚茴不觉得他的话有问题,更乐得吃不花钱得来的东西。 见奚茴高兴,云之墨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饭菜上桌,他顿了顿,问:“明天,我们去晏城玩儿,可好?”
第73章 凌霄锁月:五 ◎潼州有个神仙。◎ 阳光穿过柳梢, 一群鸟雀从空中飞过,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叫唤。 银叶小舟停靠在一汪小湖旁,舟上符文闪烁着的光倒映在水面上, 波光粼粼的水上忽而溅起了几点水花,不一会儿一颗碧青的野果漂浮上来。 一群少年的欢快声响起, 奚茴闻声回头看去, 便见到策马奔驰的林霄几人。 湖边的草并不深, 奚茴未将银叶小舟收起, 那么大个闪着符文光芒的银色小船自然引起了一行人的注意, 于是他们纷纷勒紧缰绳放慢了步伐,十几双眼朝奚茴这边看来。 此一行前往晏城已经走了两日,云之墨只说是与奚茴去晏城玩儿, 故而他们途中不赶,就坐在银叶小舟内慢吞吞的,得明日才能到晏城。 途径附近湖泊, 奚茴说口渴他们才会在此地稍作休息, 湖水算不上多干净不能饮用, 奚茴便在湖边采花玩水,云之墨替她去摘能解渴的果子。 他离得不远, 自然能听见一群少年的声音。 说来也巧, 林霄接连几次都遇上了奚茴,每次碰见她都是独身一人。因女子娇瘦, 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很不安全, 故而林霄特地放慢了速度, 本着好心提醒身边人, 叫身边人近前问话。 跟在林霄身后的人是晏城的首富之子, 自幼与林霄一起长大, 这几日没少拿林霄与奚茴开玩笑,毕竟这两人实在太巧,总能遇上。 此刻林霄一记眼神他便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牵着马上前,问了句:“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可要同我们一路?” 一个女孩儿独自行走就怕遇上危险,即便潼州境内已经许久不曾发生过此类案件,但小心为上,有他们一帮人护着,姑娘家也不会遇上麻烦。 奚茴眨了眨眼,还不等她说话那主动找她搭讪的男子便突然朝后退了数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险些吃了一嘴灰。 突如其来的人影叫十几名男子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 林霄见到来人便道:“收起来。” 云之墨脸上还戴着那副暗金色的蝴蝶面具,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堵墙般拦在了奚茴的面前,他知道这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坏心眼才没将他们都杀了,便冷着一张脸低声道:“滚。” 林霄记得云之墨,再朝云之墨身后的奚茴看去,果然少女又露出了那种欣喜仰望的神情,压根儿不需要他们帮助。 “唐突。”林霄对云之墨拱了拱手,便将自己的好友扶起来,几人重新上马,待走远了才嘀咕了两句。 “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做什么那么凶巴巴的赶人走?” “我们十几人一起过去,即便没有坏心思也容易吓到人家,那姑娘一人在湖边坐着,她身边的人怕我们图谋不轨也是正常的。索性也没发生什么事,不如早些回去,小爷请大家吃酒吧!” 林霄说到这儿,那些人也就止了牢骚,倒是方才摔了一跤的好友露出一脸别有深意的笑,对着他抬一抬眉,即便不开口林霄也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便用马鞭朝对方样了样,只差说句滚。 待一行人走远了没了身影,奚茴才嘀咕了句:“我怎么总碰见他?” 云之墨闻言,转身略弯下腰,对她歪头,有些威胁气势的疑惑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奚茴没看穿他的醋劲儿,认真道:“我已经连续遇见过他好几次了,在瓷鱼镇吃鱼生时他还在我们隔壁呢。” 云之墨不喜欢奚茴与旁人有什么特殊的缘分,于是伸手在她额前弹了一下道:“还想不想吃果子?” “吃!”她口渴得厉害。 云之墨找了几个生津止渴的果子就藏在袖子里,这时统统丢进了银叶小舟中,二十几颗都与梨子一般大,够奚茴吃上好几天的了。 重新坐上银叶小舟,奚茴一边啃着野果一边吹着凉爽的风,没过一会儿便在大片油田中央看到了一条随山丘起伏的路。官道上十几人策马奔腾,恣意快活,也不知是谁先抬起头一眼瞧见了这艘银叶小舟,竟伸手朝这边指了过来。 少年们记得这银叶小舟停在奚茴旁边,还以为小船用来游湖,谁知船只竟也能上天。 不过他们都听说过行云州,也知这世上有会仙法的能人,便挥着马鞭朝银叶小舟打招呼,不畏惧乘舟的人,笑得张扬又豪放。 奚茴见他们忘性这般大,好像活得没有烦恼的样子,不禁心生羡慕。她倚靠在云之墨的怀里啃了一口野果,再朝下看,却见到一抹异光从林霄的肩上闪过,眨眼便逝,像是刹那的幻觉。 奚茴扯了一下云之墨的袖子,问他:“哥哥,你看见他肩上的光了吗?” 云之墨也朝林霄瞥去一眼,在他眼里,这少年的身上何止跟着一抹光,除去奚茴看见的,还有更深的黑暗如影随形,与少年脸上的笑容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些寻常人看不见,或许连行云州人也未必能看见的东西,奚茴又如何能看见? 她已经给了云之墨太多次惊讶了。 云之墨问:“除了光,你还看见了什么?” 奚茴摇了摇头,反问:“真的有光?看来我没瞧错,那光是什么东西?” 云之墨垂眸,银叶小舟越过了那些少年,眼前所见是一片青葱的旷野后,他才慢慢展开自己的手心,燃起一簇暗红色的火焰,问奚茴:“你可知这是什么?” 炙热的火焰与眼前跳跃,奚茴认得这个,她曾跳下渡厄崖时便穿越过这红光,当时云之墨说…… 奚茴道:“这是命火。” 云之墨应声:“对,是命火。世人皆有命火,与魂火不同,魂火燃于双肩,为人之寿命,魂火灭人也就死了。命火则是人之命数所燃的火焰,不随人死而灭,随魂灭而灭,命火可烧魂,我吞噬的这些,便是六万多年来从问天峰下走过的所有鬼魂的命火。” 若是寻常人遇上命火,立刻会被烧得灰飞烟灭魂魄不留。但命火本身不分善恶,云之墨可以用命火杀人,自然有人能用命火救人。 云之墨道:“那人的双肩上少了一半魂火,剩下的一半是用命火补齐的,你所见之光为命火的光,那命火也不是他的。” 奚茴撇嘴,听起来便觉得复杂。 云之墨可见世人魂火,也可收世人命火,他却看不穿奚茴的魂火是否旺盛,更别提命火。 少年不是一般人,潼州也不是一般的州地,这里潜藏了太多秘密,在云之墨第一次停靠银叶小舟踩到这片土地上他就发现了。 即便是地处位置使得气候如春,也不该一年四季皆是一副模样,柳絮不是这个季节飘的,一路走来看见的桃花、杏花也非这个季节的产物。前不久在轩辕城已入秋末初冬,中秋过去多日,桂花都谢了两回,个别州地甚至开始结冰落初雪了,潼州却依旧保持着绿意盎然的繁茂景象。 一个巨大的幻境,像无边的画卷,将所有潼州的生灵全都囊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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