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去看看二哥?”月元霜俏脸上原本满是挑逗之色,念及月尘卿的情况,神情一下又黯了下来,“但阿兄到今日还未醒……” 游景瑶心头被扯了一下似的,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尊上现在情况如何?” 宫雪映神色算不得好看,柔柔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是瑶瑶亲自去瞧瞧吧。” 不多时。 一袭娇小身形咚咚咚地往寝殿跑,藕荷色对襟小袄下,百褶冬裙随步伐簌簌抖动,鬓边纯白丝带随风飘飞,像翩翩振翅的白蝴蝶。 守卫一见是她,十分爽利地开了门,眉眼恭敬。 游景瑶提着裙摆进去。 他的寝殿昏暗得不像话,银发垂泄于枕上,往日秾丽糜艳的五官今日看上去那样苍白,毫无血色,整张脸泛着寒玉的质感。 游景瑶在床边蹲下身,眼泪又满当当地溢出来。她在旁边静默地望了月尘卿许久,小声地唤了好几遍他的名字,甚至还死马当活马医似的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唇,可月尘卿依旧岿然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是微微地,随时要停住的样子。 游景瑶抬手拭了把眼睛,定了定神,又珍重地在他额心烙下一吻。 …… 转眼间。 人间的除夕就要到了。 玄界惯常也有过年的习俗,可今年,青丘各地几乎没什么烟火气,王庭上下更是死寂一片。 尊上遭遇这样大的变故,所有人都没了庆祝新年的激情,连装饰都不做了,光秃秃的枝丫晾在那里,似乎时时刻刻要等着挂白绫。 “这儿,给我挂上大红灯笼,那里挂辣椒和大蒜串子。”游景瑶叉着腰在下方指点江山,声音洪亮。十数个侍者正在她的命令下往屋檐和门框上挂东西。 绫香等人在一旁站着,直到游景瑶指挥累了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才快步上去给娘娘递水擦汗。 游景瑶坐得老远,欣赏着这些装潢,满意得频频点头。绫香、罗烟和酒寻却不约而同地噤声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这几日,娘娘忽然下令要将紫云榭上下都装点一番,说是再怎么也不能少了过年的气氛。 侍从们领命,却掩不住面下的神色恹恹,毕竟尊上还昏迷着,纵谁也没有过年的兴致。奈何今日是除夕,游景瑶说什么也要拿着小鞭子催促侍者们动工。 紫云榭里里外外添上许多红艳艳的家伙什,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报娘娘,没有大蒜串子了!”房梁上传来一道喊。 游景瑶一拍椅子站起来:“来几个人,随我去库房拿!” 绫香等人应声跟在娘娘身后,朝库房走去。 只是游景瑶兴致勃勃地推开库房大门,一片刺目的白却入了眼。 “你们……买这么多白布做什么?”游景瑶第一次对着下人露出恼色。 管理库房的下人站成一排,各个都垂眸噤声,眼底哀切几乎要溢出来。几个年纪轻些的小厮霎时就落了泪,除了一片轻微的抽泣声,当下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游景瑶眼中斥责之意刹那软成了一滩烂泥,背过身去,隐忍两息,终是摆了摆手: “没事。散了吧。” 暮云合璧,日落西山。 除夕的夜来得格外早。游景瑶与月长风他们一同用了年夜饭,拿上月元霜给的一串糖葫芦,便垂着脑袋回了紫云榭。 游景瑶坐在月尘卿寝宫外头的白玉石阶上,手里攥着一把焰火棒,一根一根地烧。 卖火柴的小女孩,每点燃一根火柴都可以许个愿望。 焰火棒有这种作用么? 游景瑶望着跃动的火苗发呆,直至最后一簇火花熄灭,她才站起身来,用力拍掉身上香灰,推开殿门朝里走。 月尘卿的寝殿里也缀上了不少年味十足的小玩意,是游景瑶这几日悄悄挂的。她不想让月尘卿的寝殿也这样冷清。 少女裹着一身焰火气,不疾不徐来到月尘卿榻边,将侍女备好的热水端到一旁,浸湿软帕,准备给他擦擦脸。 游景瑶漫不经心地拿湿帕子擦拭着月尘卿的脸颊,外头正好燃起烟花来,绚色冲天,一朵接着一朵,将昏暗的寝殿也照得通明。 “再不起来,可就看不到烟花啰。”她哄小孩似的说,说完便偏头去欣赏漂亮的烟火,自言自语道,“真美呀……” 游景瑶偏头看向窗外那瞬间,榻上躺着的人忽然动了动长睫。 她过于入神地欣赏着烟火,手下动作不停,却忘记控制擦拭月尘卿脸颊的力度,湿帕子不是戳他眼睛里,就是要塞进他嘴巴。 耳边荡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 “瑶瑶,你的动作……还是像之前在霰雪峰一样那么粗鲁,拽得本尊脸生疼。” 游景瑶一滞。 怀疑听错了,她扭动脖子,生锈机械般一卡一卡地回过头去,当触及那一对清冽澄澈的狐狸眼,心跳失了节奏。 她像木头人一样愣了好久好久,眼眶后知后觉地泛起委屈的红。 游景瑶帕子也不要了,乳燕投林般扎进月尘卿怀抱。由于小妮子穿得太厚,这一趴下来,直把月尘卿震得干咳了好几声。 游景瑶在他胸膛上放肆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你这混蛋,知不知道我多怕你再也醒不来了?你昏迷不醒,青丘上下连新年都不想过了,我去仓房看的时候,他们连白绫白布都偷偷买好了,我现在就叫他们把那些不吉利的玩意全都扔掉……” 话到此处,游景瑶激愤得立刻要起身出门,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拽,天旋地转,落入了他怀抱。 一个湿热绵长,满含占有欲的吻转瞬勾占了她的唇舌。 游景瑶被亲得有些糊涂了,四肢不知该放哪儿,两只手像木偶人似的坠在身侧,指尖痉挛地一翘一翘。 他攥着小犬妖嫩软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喉结上,碾下去,轻柔吐息:“瑶瑶,摸摸,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活着。” 游景瑶手指按在那凸起滑动的喉结上,感受着它有节奏的搏动,脸色更红,像只被开水烫了的小鹌鹑。 这家伙故意的,要摸也是摸心脏呀,摸什么喉结。真是狐媚子。 “瞎说什么呢?你当然活着。”她用尚存的理智羞愤应道。 “真的活着?我以为……已进了极乐世界呢。”月尘卿低笑,声线带着久睡初醒的磁哑,燎得游景瑶耳朵又麻又痒。 她被他吮得头皮发麻,小手还是不住地去推他,正推搡着,脑海中忽然窜进一缕不属于自己的气机。 是月尘卿的神识。 这缕气息蛇形前进着,将游景瑶原本严丝合缝的神识直径辟出一条小径来,她全身酥得发不出声音。 耳边传来蛊惑:“要试试么,就当是帮我激活神识了。” "试……什么?"游景瑶晕乎乎地抛出疑问,还未得到回应,那一缕气息浩然变大,不由分说化为汹涌海潮,将她全部心神裹挟在一起。 上天,入地,在炙热与极寒中来来去去,在春雨连绵和雷电轰鸣之中翻卷。时而窒息,时而舒爽,神识完全交融,犹如将两种不同的丝线绣成了难舍难分的图腾,抑或是一张针脚紧促的网,任何轻微地一扯、一拽,都会带来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激起电闪雷鸣。 他与她以一种近乎神魂俱碎的方式,将彼此融进了对方的骨血。 昏迷的这几日,月尘卿意识一片空洞,只觉浑身冷得可怕,脑海中是漫无边际的灰白。直到这一刻,属于她的火热透过精神链接涌进脑海,他终于在冰天雪地中抓住了一线炽意,忍不住要越靠越近,恨不得将自己深深地、完完全全地嵌入这颗小太阳。 刚穿上没多久的新年袄子落在了床榻之下。 烟罗帐中,他腰肢前推,啄吻着她红如苹果的脸,惝恍迷离地说: “瑶瑶救了我的命。” “今夜,我听你差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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